第二章 雨夜舞者

  白暮雪怎么也想不到,和自己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妹妹就是真女主。

  而且自己的初始女主等级是透明,自己妹妹白语涵则是大红。

  红的发紫。

  一直以来,白语涵对自己的感情很纯粹,就是单纯的一个步入青春期的妹妹对唯一亲人的态度。

  很黏自家姐姐。

  又不愿意承认。

  小傲娇。

  而自己对白语涵的感情,复杂的多。白暮雪单独一个人,从白语涵的七岁照顾到她现在十五岁,离她成年还差三十六个月,那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姐姐二字来形容了。

  自己是妈。

  而且是单身母亲,因为白暮雪年纪轻轻就独自负担起了整个家庭的一切。

  看到白语涵是真女主,她身为姐姐,作为白语涵的妈妈,当然是希望看到自家妹妹兼任女儿健康成长,人生步步顺利的。

  可是……

  白暮雪最后闭目沉声叹道:

  “如果不是以可爱的妈妈的生命为代价就好了呀!”

  路边的行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扭过头来,好奇地看着这对姐妹。

  白语涵等在红绿灯前,漆黑夜空中陆续有滴滴答答的绵绵细雨落到姐妹两人的身上,她仰视黑夜,清澈的眸子微眯,下意识伸手去接。

  她看着掌心几乎连成线的雨水,耳边又听到姐姐莫名奇妙地开始念叨起了两人的母亲,她应和道: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七年前我们能活下来……有时候我会想如果爸爸妈妈现在能活着该有多好……一直都是。”

  “不,你不懂。”白暮雪捂脸。

  白语涵冷哼一声,“你还当我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吗?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懂了!”

  “下雨了,你带伞了么?”白暮雪反问道。

  “没有,我们在一起上学,你带不就行了?”白语涵理所当然。

  白暮雪叹气,“哎,这可不行啊,以后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算了,你先把我包里的伞取出来吧。”

  空中飘着朦胧细雨,白语涵闻言,站到了姐姐的身后。从她装满了高中作业的包里掏出了一把蓝色旧雨伞,迅速撑开。

  “诺,拿着。”

  红绿灯前,白语涵看着路边的梧桐树,左手则把旧雨伞的伞柄递给姐姐。

  “嫌累啊?”白暮雪接过旧雨伞。

  “哼。”白语涵冷哼一声,没有解释。

  蓝色旧雨伞不大。

  很快,白语涵的半边肩膀就被淋湿了。

  ……

  从学校到家,只需要三十五分钟的路程。

  白暮雪一路上走的格外小心。

  她生怕被什么东西意外冲出来弄死。

  可是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少女视线的左下角显示,她的剩余生命还有二十分钟四十六秒。

  恐怕在剩余时间走完之前,自己是决计不会出事的。

  白暮雪暗自盘算道:“根据系统所言,被系统放弃,但是系统还是留给了我两个东西:

  女主之眼和剑术LV1。”

  女主之眼除了恶心了一下自己以外,她用这项特殊能力发现了白语涵其实是真女主。

  如果自己最终死在白语涵怀里,导致她受到刺激,被动觉醒,那么破局点在哪里呢?

  白暮雪的目光最终落到白语涵身上。

  而白语涵正盯着自己,目不转睛,面无表情。

  “怎么了?”白暮雪面对着眼前这位真女主,气势上就弱了几分,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拘谨。

  “白暮雪,你知道吗?你在这个红绿灯前已经等了两轮了,再不走,我们又要等第三轮了。”白语涵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狂风暴雨。

  “不急,这里有大车,等大车开走我们再过去。”白暮雪恬静道。

  一辆大卡车正等在红灯处,里面的司机师傅探头望了一眼姐妹俩。

  如此标致的姐妹花,无论在何时何处,回头率都极高。

  白语涵听到姐姐这句话,心里一阵火大,她深呼吸一口气,“现在在下雨,我淋湿了,回家我要先洗澡。”

  “好。”少女立刻答应。

  白暮雪看着一旁生闷气的妹妹,心里暗暗说道:

  语涵啊,你姐姐要是能顺利度过今天,活下来了,以后洗澡都是你先洗。

  姐妹二人一路无话。

  死亡倒计时,还剩十分十一秒。

  白暮雪知道,

  现在她还剩一个机会。

  活命的机会。

  “语涵啊。”

  如果那个所谓的恶毒女主成长系统,给她的女主之眼没有骗她。

  白语涵真是真女主。

  然后自己出了意外,这个意外可能是车祸,可能被人路上一刀捅死,可能是心脏麻痹,可能是大脑死亡,可能是下雨天被雷劈死。

  然后白语涵趴在自己的尸体上痛哭。

  最后觉醒。

  如果这个剧情真是这样。

  自己完全可以真的当一个坏人。

  可以理解为灰姑娘的两个丑女姐姐,可以理解为通俗动漫剧情里的恶役女反派。

  把所谓的真女主推出去。

  替自己面对这一切。

  出车祸,白语涵进医院;被人捅,大不了一刀下去,自己养妹妹一辈子;下雨天手牵手一起被雷劈死。

  白语涵的女主等级高,简单来讲,

  就是命比自己硬。

  硬的多。

  ——而且我觉醒的是恶毒女主系统,就连系统都在茫茫人海中觉得我是最蛇蝎、最能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的女人。

  自己都养了白语涵那么久,偶尔坑她一次也没关系吧?

  我想活命。

  比谁都想。

  白暮雪望向了她的死亡倒计时:

  还剩六分三十一秒。

  该下决定了。

  一旁的姐姐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住了脚,白语涵面色沉郁,语气带上了点呵斥,她问道:

  “怎么了,姐?你今天不太对啊,走得格外的慢。”

  黑暗中一双泛寒的眼睛看着白语涵。

  白语涵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然后,她听到的声音冷如冰窖:

  “语涵,姐姐拜托你件事,你先答应好不好?”

  白语涵一愣,“什么事啊?”

  “你先答应我,我们说好。”

  白暮雪的呼吸有些急促。

  白语涵点点头。

  白暮雪把她的旧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就递给了白语涵,

  “拿着。”

  “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白语涵一挑眉。

  “帮我去前面的超市买点零食。”

  白语涵嘴角边绽出两个小酒窝,显得格外机敏和灵气,这么郑重其事,她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她说道:

  “买多少?你怎么不自己去。”

  白暮雪见状,顿了一下,吩咐道:

  “你就买五百块钱吧,钱在微信里。

  我想先回家洗澡,然后顺便把饭做了。

  买你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少买点垃圾食品。

  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微信里钱不够,

  银行卡密码也是你的生日。”

  白语涵闻言,眉目间有些惊喜,这是白暮雪第一次把她的密码都给自己,她喜笑颜开:

  “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后悔可没用咯,还好雨不大,我去去就来。”

  “伞给你,我走小路,回家速度快。

  我书包也给你,麻烦你给我拎回家。”

  白暮雪递给妹妹伞和书包,白语涵接过。

  姐姐看着自家妹妹一个肩膀背一个包,手里还打着伞的滑稽模样,不禁摆手笑道:

  “好了,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的,别和陌生人说话。”

  “知道了~”

  白暮雪转身走入一个胡同里,身影消失无踪。

  白语涵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姐姐的背影,扭头径直走向马路对面的超市。

  她怀疑姐姐有心事,打算等回去再好好盘问。

  搞不好是有男女朋友了。

  那到底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不用猜了,肯定是女生!

  姐姐交女朋友了啊~

  作为惩罚,她决定今天不买白暮雪喜欢吃的零食。

  姐姐不说,今晚就别想睡觉!

  雨更大了。

  雨水打在沥青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水雾。

  白语涵走在马路上,像是走在开满了白蔷薇的花路。

  她想了想,回头喊道:“姐,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回去别感冒了,晚饭不急的,我们可以吃零食。”

  白语涵望着马路的另一头,她很担心姐姐被雨淋湿感冒。

  但少女的视线却被一辆驶过的公交车拦住。

  公交车开走了。

  没有白暮雪的影子。

  “她走小路回去了啊……可恶,我以后可不能忘带伞了。”

  白语涵暗下决心,随后快步进了超市。

  头顶天空中有一道耀眼的闪光突破了夜空云层的黑暗,把天空划开了一个口子,接着就是一声霹雳。

  惊雷。

  姐妹就此别过。

  ——生命倒计时,三分五十秒。

  白暮雪走进小巷子后,雨一下子变大了。

  “我居然想让白语涵给我挡枪?我那时候脑子坏了吗?”

  少女感到无比的懊恼。

  那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自己居然会心生歹念。

  白暮雪摇摇头道:

  “先躲雨吧,这该死的下雨天实在是太糟心了。”

  少女躲进小巷子里的一个屋檐下面。

  她打算在这里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点。

  四周无人,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此时,有七八个染了头发的混混从一旁的黑暗中走到了白暮雪的身旁,他们的头发五颜六色。

  “哟,小美女。”

  一个混混吹了声口哨。

  引来其余人等的哄笑。

  “哪里是‘小’美女,这分明是大白兔啊!”有另一个混混嬉笑道。

  他们笑得更欢了。

  他们都没撑伞,雨落在他们身上,淋得他们刚染的五颜六色的头发下垂,活生生是几只落汤鸡。

  “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吧?”白暮雪声音清脆坦然。

  “我们这叫见色起意,什么叫等你很久,搞得我们很像蓄谋已久的人。”

  一个面容阴冷的男子声音沙哑道。

  白暮雪面露讥讽道:“为了小女子这点姿容,犯得着在大雨天的小巷子里堵着我吗?

  说吧,是谁。”

  这一番话让几个混混乱了阵脚。

  “没有人。”“对,没有人。”“我们就是听说你很好看,而且性子很放荡,所以才来这里找你。”“你说什么呢!没有人跟我们说过!”“对,没有人跟我们说过。”“我们单纯就是路过,觉得你是个婊子,想睡你。”

  白暮雪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就当你们是路过吧,几位哥哥,假设有个人请你们来堵我路,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多少钱能买我的命吗?”

  “五万!”一个混混叫道。

  另一个混混按下刚刚那人的脑袋,道:“你说什么呢,十万,不,二十万!”

  白暮雪脸色一沉,她一个孤儿,哪来这么多钱。

  这时候,领头的黑发男子从后面走了上来,脸上坑坑洼洼,说道:

  “白暮雪,看你说话,你我都属于聪明人。这种事也不用打掩护了,都是混在道上的,我们也不可能泄露我们委托人的信息。我们就是要拍你几张照片,顺便给弟兄们泄个火。”

  如此直白的话,白暮雪一时无言。

  少女沉吟片刻,这帮混混暴露的信息很多。

  只是要她的色,而不要她的命。

  不对。

  生命倒计时:两分三十秒。

  自己的生命倒计时只剩两分钟了!

  附近没有出现别的危险。

  唯一有可能对她造成生命威胁的就只有这七八个混混了。

  所以说,就是他们对原来时间线的自己先奸后杀咯?

  这里虽是小巷子,监控却多,不是动手的地方。

  这帮混混要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才行。

  “那,大哥哥们,这里附近有三家宾馆,我们去哪家呢?”

  白暮雪的脸羞红,目光下移,不敢看这几个混混,

  “哟,很上道嘛,我们不去宾馆,宾馆里监控太多,我这几个兄弟知道有一处好地方。”

  领头男子身后的一个性急的矮子冲上来,想吃白暮雪的豆腐。

  结果被白暮雪灵巧躲开。

  “不要这么急嘛,我看大哥哥们有几个还是个处呢,到时候我来给你们轮流来,你们来带路吧。”

  领头男子点头道:

  “嗯,我们不难为你,伺候完我七个兄弟以后拍个照,再帮一下我剩下三个看场子的兄弟,轮流完之后,你就能回家了。”

  畜生。

  白暮雪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臭女人,你识相点,像你这种万人骑的婊子能帮我们兄弟几个解决生理问题,真的是赚大发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解决一下高中毕业以后,考不上大学的工作问题呢!”一个龅牙的混混指着白暮雪笑道。

  “哈哈哈……”“三哥,你说的太好了!”“是啊,你看那婊子话都不说了。”剩下几个混混纷纷笑道。

  瓢泼大雨中,没有撑伞的八个混混前后围在白暮雪身边,笔直朝着附近的一个废弃工程走去。

  ……

  超市里的白语涵手提着一个购物篮,篮子里装满了琳琅满目的薯片糖果。

  这家超市的隔音效果很好,甚至还播放着优雅的音乐,和屋外的倾盆大雨几乎是两个世界。

  大雨,在窗外静悄悄地下着,只传进来些许的淅淅沥沥的声音。

  白语涵看着窗外沉闷的天空,皱着眉头,心神不宁。

  她摸了摸微微卷曲的栗色短发,又扶了一下前刘海上的红色发夹。

  这是姐姐在她去年生日那天送的高级发夹。

  又是一道惊雷划破乌云。

  “姐姐……你可不要出事啊。”

  结完账,白语涵惊慌失措地迅速冲出超市。

  她的心脏乱跳。

  也许是家人的心有灵犀。

  今天路上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回放在她脑海内。

  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大事。

  她背着两个包,拎着个塑料袋。

  一路奔跑。

  她一口气冲回姐妹二人住的楼,白语涵把蓝色雨伞扔向一边,不停歇,继续冲向二楼。

  为什么。

  白语涵停在门前,右手不停地拍着大门。

  咚咚咚!

  砰砰砰!

  咣咣咣!

  “为什么家里没有开灯!”

  白语涵单手握拳,一下下地敲着铁门。

  “为什么她不给我开门!”

  “为什么我没有带钥匙!”

  “可恶!”

  白语涵缓缓蹲在地上,刚才的奔跑,导致她的每一下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姐姐出事了。

  讨厌的姐姐,一直都没把自己当成是大人。

  “我最讨厌你了……”

  她临分别前对自己的嘱咐,可能……

  是遗言。

  白语涵缓缓拿出姐姐的手机,拨打了三个数字。

  ……

  白暮雪生命倒计时,

  三十秒。

  白暮雪和八个混混走到了她家附近的一处废弃建筑。

  今天这里下着大雨,气氛格外阴寒。

  废弃建筑没有墙壁,只有几根承重柱支撑着整个小楼,三个年轻混混在附近把风。

  龅牙混混打了个寒颤,

  “老大,这里……我听说闹鬼啊。”

  旁边这个矮子混混骂道:“丫的,我们正在工作啊,有个地方给你避雨就不错了,而且和咱们一起的这个婊子还这么漂亮,睡觉拍照还有钱拿,你还图啥呢!”

  领头男子道:

  “老六,不用慌。

  这里很偏僻,这座建筑废弃七年了,平常没有人过来。你玩的再开,只要我们跑了,警察找上门,没有证据,这里啊,简直就是风水宝地。”

  龅牙男子反驳道:“风……风个屁啊,这里,这个鬼地方,让你硬,你硬气的起来吗?”

  领头男子呵斥道:“我们现在在工作!工作你知道吗?我们是专业团队,可是收了人家钱的!”

  龅牙混混嘴里嘟囔着些什么,“让我先去拿点情趣道具,我在旁边拍照酝酿一下。”

  龅牙转身就去废弃建筑那头。

  领头男子摇头道:“老四老五,谁先来?”

  两个混混推辞道:“不了不了,老大,我们今天状况也不大好,这里露天……老大你懂的,我们有点放不开……”

  白暮雪闻言,展颜一笑道:

  “那可要看我的技术了,你们兄弟还有几个没见过红的吧?那你们两个先来吧,放轻松。”

  只见两个混混看了一眼白暮雪国色天香的外表,两人喉咙轻微鼓动,一时间色心大起,上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开始脱裤子。

  白暮雪瞳孔一缩。

  ……

  学校里的班主任邵星海终于修好了五把学生用的椅子,他长呼一口气,仰天长叹道:

  “谁把我的扳手偷走了!”

  ……

  这伙人,对原时间线的自己先奸后杀。

  这几个混混。

  死不足惜!

  一把扳手从袖中划到白暮雪的掌间。

  一柄扳手,

  有个人跑了,两个人脱了裤子,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一对七。

  足矣。

  剑术。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

  扳手的反光仿佛是一把青锋长剑。

  白暮雪,

  拔剑。

  “果然有诈!”一个混混惊道。

  “挣扎一番之后,她就没力气反抗啦!”

  “搞不好和委托人的情报不一样,她还要我们给她见红呢!”

  “哈哈,看我们哪个人先把她抓住!”

  最后一个混混道:“老大,我们还是比较喜欢对方不情愿的那种工作!刚刚兄弟们都放不开手脚啊!”

  其他人笑道:“哈哈哈!还是老八你变态。”

  两位离得最近的混混做出反应,从口袋里掏出了水果刀应对,却裤子都来不及穿。而其余人也迅速做出应对,赤手空拳地围攻了上来。而那个领头的混混,居然从腰间皮带处拔出了一根明晃晃的尖刺。

  “领教了。”

  白暮雪的声音极轻,说的很快,甚至不带一丝杀气。

  同时在领头男子的眼里,已经看到了少女挣扎着后续乱舞扳手,最终被擒获强奸的可笑画面。

  ——而一直都以群殴为自豪的七个混混,人生中第一次体验到何谓真正的,剑术。

  她只是拿了个扳手。

  而这八个混混的画面却几乎同时定格在了同一时刻。

  剑起。

  雨落。

  舞罢。

  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