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馒头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mi sao la mi sao,la sao mi dao ruai,愉快的歌声满天飞,1!2!3!4!”

  当过兵的人对这首《打靶归来》都不会陌生,每个当兵的人都会有着同一个想法,那就是摸一摸枪,打一打靶。新兵连最后的训练就是实弹打靶,这是陆少兵他们一群新兵从进入这个军营第一天就在盘算的事情。

  那天早上,王班长从连长房间开完会回到宿舍,满面笑容的对大家说:“刚才连长通知了,今天咱们去靶场出公差。”

  陆少兵等人一听到出公差,顿时没了什么好感,但是又想想是去靶场,换了一个新的环境,似乎比枯燥无味的队列训练有趣的多。

  王班长看着他们五味杂陈的脸,继续说道:“你们也很快就要下连队了,靶场收拾好之后,你们就要练习瞄靶,之后就是实弹打靶......”

  王班长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几个新兵内心的兴奋之情就按捺不住了,陈宝成率先问王班长:“班长,打靶好玩不?给我们打几发子弹啊?”

  王班长默不作声,其他新兵也都在骚动,纷纷小声的问着关于打靶的事宜。王班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这些问题,只好说了一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新兵们见王班长不再说话,渐渐了也都安静了下来。

  早饭之后,所有人都准备好去靶场大干一番,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次去靶场出公差意味着做什么,但是每个人的热情都很高昂。

  过了一会儿,一阵集合的哨声响起,所有人都小跑到楼下集合。连长跟值班排长交代了两句就站在了旁边,由值班排长指挥,大家齐步走。

  走着走着,陆少兵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方向是往食堂那边去的,不是说好了去靶场干活的嘛,怎么又要去食堂。陆少兵带着无数个疑惑,不仅仅是他这么想,其他人也都纷纷猜测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等到他们走到食堂后面,面对厨房的大门都排成了队。他们看到团长也来了,平时训练的时候,团长很少会和他们如此面对面,今天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在团长的身边放了几个泔水桶,里面都是剩饭剩菜。团长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开始严肃的说道:“平时我也没多关注你们的伙食,今天看到炊事班倒掉了这么多剩菜剩饭,我不得不把大家召集过来说一说这事。你们看看,就一个早饭,就倒掉了十桶泔水,这里面都是粮食啊,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么浪费粮食。”

  团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泔水桶边,指着泔水桶里的馒头,继续说道:“你们看看,这么白的大馒头,一口都没吃,就给扔到泔水桶里,是不是现在的伙食好了,你们就这样浪费。想想咱们国家还有很多地方连饭都吃不饱,你们现在在部队却还这么浪费。你们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种粮食的老百姓。”

  团长越说越是气愤,下面鸦雀无声,没人敢去看团长一眼,生怕与团长目光相接,一种压迫感凌驾之上,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甚至寒风阵阵凉透了背后。

  团长说了一番教育的话之后,开始下达惩罚的命令:“各连连长、排长、班长都给我过来,你们自己到泔水桶里,一人拿一个馒头回去,就放在你们的房间里。让每个同志都给我记住了,咱们的粮食来之不易,要是再这么浪费,我让你们就在这里把这些泔水桶里的饭菜全部都吃掉。”

  连长、排长、班长们听到团长下达的命令,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情愿,但是还是都纷纷小跑去泔水桶里拿了馒头,有些馒头已经被里面的汤汁染成了深褐色,看上去着实的让人恶心,那种酸爽的味道顿时在队伍里弥漫开来。

  王班长拿着那个从泔水桶里捡回来的馒头,满满的嫌弃,却又不敢随便的扔掉。他示意让陆少兵他们拿着,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伸出手来,王班长看着其他班班长都将捡来的馒头交给了班里的战士,唯独自己作为班长还拿着这个馒头,只好摇摇头,叹了口气。

  等到团长离开之后,各连队自行带回。新兵们排着队都回到宿舍之后,王班长和其他班班长、以及几个排长商量了一下,都将捡来的馒头放在了大会议室的窗台上,并没有将这个酸爽的馒头带回宿舍。

  陆少兵他们在宿舍等到王班长回来之后,都纷纷围了过来,还没等新兵开口询问,王班长早已明白了他们的想法,缓缓的说道:“馒头统一放在会议室了,你们以后吃饭都注意点,别拿的那么多,到时候吃不完,又要扔掉。等到团长再次发飙的时候,你们就给我去泔水桶里吃去。”

  王梓旭和陈宝成脸上表现出一脸的不屑一顾,仿佛对吃泔水桶里面的残羹剩饭这事情有着一种抗拒,总觉得这只是团长嘴上说说,吓唬人的,并不可能会成为现实。但是王班长接下来的话彻底打消了他们这么天真的想法。

  “别以为这是开玩笑的,在部队就是有很多变态的事情发生,领导真让你吃泔水桶里的东西,你就必须得吃。你们都要记住了,在部队,命令就是命令,不可违抗。”陆少兵他们很少见到王班长这么认真的说话,顿时都不敢有半点侥幸之心。

  “班长,可是这馒头真的没法吃啊。”卓一川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希望得到王班长正确的解答。

  王班长并没有对馒头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馒头确实存在被遗弃的条件,但是他却说道:“馒头没蒸好,那你们就别拿,到时候炊事班统一处理,那就跟你们没关系。如果你们拿了,那就必须给我吃掉,否则问题就砸在自己手上。”

  王班长一语点醒梦中人,馒头问题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最后解决的时候发生在谁的手里,那就由谁全权负责,毕竟烫手的山芋还是丢给别人的好。

  其实在部队这般浪费粮食也是有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原因交织在一起,才会形成这般壮观的浪费的场景。譬如炊事班做的过多,炊事班做的不好吃,炊事班做的太单一,炊事班把食物没烧熟,炊事班把食物做成了凶器,等等等等。其实这些都是战士们眼中的想法,绝大部分也都是发生在新兵连,而真正的原因只能归结于四个大字“众口难调”,炊事班也着实的不容易。

  新兵连的伙食是军旅生涯最难忘的经历,馒头事件背后还有不少故事,陆少兵和他的战友们就会经常吐槽新兵连的馒头要么随意一丢就能粘在墙上,要么随意一丢就将地上砸个窟窿,虽然这样的说法过于夸张,但是事情也相差不远。

  陆少兵他们经常早上吃到的馒头都没有蒸熟,还是黏糊糊的面粉团团,完全可以当橡皮泥玩耍;有时候馒头十分生硬,只好沾着汤汤水水,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咽下去,倘若牙齿不好的同志,估计又到了换牙的机会了。

  最让陆少兵他们难忘的要数那一次鸡腿事件了,在新兵连难得看到有肉吃,更别说整整一个大鸡腿了,完全是新兵们最幸福的美梦。

  那天中午,当一盘盘大鸡腿出现在他们新兵的面前,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光,眼巴巴的盯着鸡腿。可是当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些鸡腿都还是三分熟,一口咬下去,鲜血嗞的一下流满了嘴里。

  战士们纷纷小声议论着这鸡腿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有领导吹着口哨,示意大家安静。很快上面领导就发话,所有鸡腿全部收回,也就意味着这一顿饭又没有任何荤菜,更意味着难得有一场美梦最终变成了失落的恶梦。

  当炊事班的人抬着大桶过来收这些失败品的时候,陆少兵不忍心将鸡腿扔进去,还连忙咬了两口,也顾不上品尝,直接吞进肚子里,虽然是生的,但是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肉肉的味道。

  这件事情并没有得到什么合理的说法,除了作为新兵们闲暇时间的谈资,很快就被这个营区所遗忘,抛掷脑后。而那些吃了鸡腿的人,都在那一天纷纷拉肚子,小范围的肠胃不适并没有得到任何领导的关注,这件事情也只是在这个营区关上了门自我消化。

  所以说,新兵们对伙食的抱怨并非一朝一夕,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一日三餐,炊事班也仅仅十来个人,确实有些忙不过来。但是吃饭的人并不会理解,因为他们只负责吃,不负责做。所以事无两面性,话从一人说,无论站在谁的角度,都是对的,但又是错的。陆少兵并没有太多抱怨,因为他知道炊事班还有自己的老乡。

  正当新兵们和他们的班长对馒头事件聊的有声有色的时候,集合的哨声又一次响起。这一次,他们集合完毕之后,便向着一个未曾涉足的区域进军,那里便是他们向往许久的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