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粥好了,你吃吧。”
丽雅的声音打断了卡尔,他起身接过盛满粥和面包碎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那不住咽口水的样子,叹息一声。
“哎...”卡尔把小姑娘提溜了起来,就像提溜一只小猫。
“哥哥!你做什么啊,快放下我!”
不顾丽雅的挣扎,卡尔坐下来,将小姑娘放在自己腿上。
“我喂一口,你吃一口,不许不吃,听到了吗?”
“哦...”
丽雅乖乖地让哥哥喂着自己,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从未见过父亲是什么模样的,在丽雅的内心,卡尔承担起了父兄的职责,也寄托了丽雅对于父亲的崇敬和爱戴。
而卡尔呢,他其实也有着差不多的感受。
“卡尔,丽雅...”虚弱的声音在这时候,忽然传入了两人的耳畔,卡尔放下碗的工夫,丽雅已经跳下了卡尔的膝盖,扑到了母亲的枕边。
“妈妈!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抓起母亲那皲裂的手,丽雅尽量让自己显得开心一些,却反倒衬托出了悲伤。
病恹恹的妇人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颊,并说:“妈妈挺好的,感觉...已经好了不少了。”
“母亲,还觉得呼吸困难吗?”
卡尔来到自己妹妹身边,关心地询问道。
“现在好些了...卡尔,我听丽雅说,你昨天又跟师傅吵架了?”妇人先回答了儿子的关心,然后反问道。
“是,我做的东西已经不比他差了,可是他还是只愿意按帮工的价钱来买下来,我气不过,就和他争论了起来。”
提起这事,卡尔现在还是一脸的不满,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工匠和帮工之间的差别,就能让价钱差了那么多。
“傻孩子...”妇人轻叹一声,想要起身坐起来,但久病在床,她的双肢没有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
还是靠着卡尔和丽雅的搀扶,妇人这才能靠上斑驳的墙壁。
“你跟他学手艺学多久了?”
“五、五年。”
“那我问你,他这五年来,可有压榨你,欺负你?”
“没有...”
“你以为是你师傅不愿意么?其实是他不能啊。”
“这城里上百个工匠,如果你师傅今天给帮工抬了价,明天,其他工匠就会告到行会那里去,到时候,不仅你师傅要受罚,你也躲不过去。”
“我想不明白,母亲!”卡尔倔强地说道,“各家做各自的生意,凭什么价格就要一样,不一样还要受罚?”
“傻孩子,来,你坐下,丽雅也听着。”
妇人缓了缓,再坐起来一点,开始给两个孩子传授知识。
“我问你们,要是价格全由个人决定,并且别人的价格比你要低,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顾客都会去别人家买东西了呗。”丽雅那双墨绿色的大眼睛一转,抢答道。
“是的,那么,卡尔,你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我会...我会尽可能地压低利润,将价格压的比别人还低,这样才能让顾客来我这里购买。”
说到这的时候,卡尔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了,不过母亲的神色难得不错,他自然不可能打断,便继续耐心地听着。
“你的价格低了,顾客们就不去其他人的店铺,他们就会也压价,甚至赔钱卖,这样的话,谁都没法赚到钱。”
“所以,行会出现了,他们制定了一个让全城的工匠都能有钱赚的价格,并且以规定的方式来维护这个价格不被打破。”
“母亲,按你所说的,那我们这就是活该么?!”
为了这个没有生命的规矩,他们一家三口不得不生活在贫困之中,甚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病情恶化,卡尔正是因此才愤懑不平。
“孩子...我的身体我知道,撑不了多久了,等我死后,你和丽雅把房子卖掉,就去塔拉贝克吧。”
“我曾听一个商人说过,塔拉贝克那边已经取缔了行会,你去那里,靠你的手艺,一定能生活的很好的。”
丽雅的眼眶里蓄起了泪水,伏在床边小声啜泣着,卡尔则赌气地转过身去,离开了家。
他要再去一趟行会的总部,他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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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维娅还在跟那盘野兔肉较劲。
“每次来都要受一番款待,让阁下花费颇多,等我的庄园建好,一定请伯爵阁下前去住上几天。”
凯恩放下刀叉,举起酒杯,朝帕切科伯爵致敬道。
对方也举起酒杯,轻碰一下,烛光映照着两人的动作。
“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啊,哈哈哈...”
帕切科伯爵笑着,把酒杯里的葡萄酒喝干,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拉上帘幕的宴会厅里,宴会也接近了尾声。
凯恩讲够了客套话,用丝绸的手帕擦了擦嘴唇,又擦了擦手,然后把它叠起来,放在桌上。
“帕切科阁下,实不相瞒,在下今日过来,还真有的一事相求。”
“哦?阁下但说无妨。”
“我的领地先前就缺东少西的,现在又遭了兽群的洗劫,可谓是百废待兴的。”
借钱?帕切科伯爵攥着叉子猜测道。
如果是借钱的话,那他是愿意借的,凯恩已经坐稳了这个伯爵之位,帕切科不担心他欠账不还的问题。
“所以说,我想从拉泰雇一些工匠和帮工,修缮城堡和围墙,修建庄园什么的,对了,还要雇一些仆人。”
“女仆?”帕切科伯爵露出了男人之间懂的都懂的笑容。
维娅虽然没有抬头,但也放缓了自己用餐的速度,仔细听着凯恩的回答。
“那自然是要有的。”凯恩也回给帕切科一个懂的都懂的笑容。
“如果是借钱的话,我愿意慷慨解囊,但是雇工,还要雇工匠的话...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凯恩阁下。”
帕切科伯爵露出了为难的神情,面对着凯恩那疑惑的眼神,他端起酒杯,只说了一个词。
“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