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血肉之家的信徒格格巫

  在边陲小镇的教堂之中,艾德一路前进,穿过了长长的走廊,他幼小的身影越过一扇又一扇的窗户,阳光透过窗户那透明的玻璃洒落进来,将艾德的影子拉得很长。

  脚踩着鹿皮小靴,鞋跟踩在教堂的长廊上,会发出清脆的脚步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传扬开来。

  清脆的脚步声一直传到远处,传到走廊的尽头,仿佛像是刻意被那之中的人听见。

  一声又一声的清脆脚步声响起,仿佛在无形之中与某个节奏暗和,传入走廊尽头的房间之中,便会让走廊尽头的那个人感受到如同有某个无形的存在,一步一步的踏在自己的心口上。

  脚步声仿佛与心脏跳动的韵律互相合拍,甚至部分彼此,一旦脚步声停歇,就连自己的心跳都仿佛会在那一个瞬间停止跳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关押的人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下无比惊恐。

  惊恐到让他张大嘴巴,也没有办法喘过气来,他身上冷汗密布,大汗淋漓几乎将身上的衣服完全打湿,他的呼吸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而愈发的急促,在脚步声来到门口的那一瞬间,他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有气无力的看着门口的位置,大门的门锁发出“啪嗒”的声响,随后大门被“嘎吱——”一声推开,一个唇红齿白,面容清秀又可爱的男孩站在门口,微笑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艾德站在忏悔室的大门口,望向里面关押着的血肉之家信徒。

  信徒名叫格格巫,是先前在“泰格”的那一间咖啡厅之中逮捕的,同样属于血肉之家这一邪神教团的信徒。

  是血肉之家的“兄弟姐妹”们之一。

  艾德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血肉之家的信徒的人类姿态,虽然他和这个名叫格格巫的男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不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经将自己的血肉畸变,展现出如同神话生物一般的鱼人姿态。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泰格”的咖啡馆之中,只不过那时艾德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格格巫的身上,艾德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泰格比起格格巫而言,要危险的多。

  第三次见面,便是现在。

  随着艾德站在忏悔室的大门之前,他的脚步声停止了下来,格格巫顿时脸色苍白,双眼圆凸的瞪着他,他伸出手,仿佛在撕扯着自己的脖颈,要将遏住自己喉咙的无形之物扯开。

  那种无形之物,名为“压力”。

  格格巫从这个小孩的身上感受到无边的压力,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小孩,他是东境大公的子嗣,有贵族的血脉,同时也是一位技艺高超的机械师,就机械师的水平而言,甚至比起格格巫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机械师都要高上不少。

  格格巫见过许多机械师,从学徒到闻名远扬的名匠,大师等称号也有许多,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年轻……不,应该说是如此年幼,技艺却如此高超的机械师。

  他仿佛不是寻常的机械师,只有传说之中,出身于密涅瓦机关的机械师才能有这样的水准,他甚至也仿佛不是艾德·阿尔方斯,艾德·阿尔方斯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怎么可能有如此惊人,如此恐怖的压力!?

  面对艾德,格格巫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面对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泰格”一样,哪怕同为血肉之家中的兄弟姐妹,格格巫对这位“兄长”也感到十分的惧怕。

  他隐隐感觉泰格仿佛并不是这一边的人类,有着某种别的东西的味道在里面,但与此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也不是寻常的人类。

  他仿佛有着更加深层,更加神秘的本质,这一层本质无人能够揭开,一旦揭开,就将要释放出某个秘密。

  格格巫的视线在艾德身上停留了许久,终于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缓过神来,从椅子上爬起,小心翼翼地坐下,正襟危坐的看着面前的艾德,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艾德笑了笑,这简单纯真的微笑在格格巫眼中不亚于恶魔的笑容,他看见这样的笑容就心中一抽,眼前的场景仿佛回到了海面之上,这个小孩手持一张比起他身高还要高的长弓,拧紧了弓弦,箭矢对准了海中的自己。

  艾德走上前来,拉过一张椅子,放在格格巫面前,随后爬了上去,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一荡一荡的在半空中晃着,他开口说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应该十分清楚才是。”

  格格巫脸上露出一副苦笑:“可,可我真的不太清楚……”

  “我为了你的那位‘兄长’,那个名叫‘泰格’的人而来。”

  从艾德的口中听见了泰格的名字,格格巫顿时面色一整,他心中两个最为恐怖的存在竟然通过这样的方式再一次重现,此时他都不太愿意回想有两人所在的场景。

  只不过既然被教团给抓住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似乎看出了格格巫的不甘情愿,艾德坐在椅子上,轻轻拍了拍手,他开口说道:“不过在聊‘泰格’之前,先让我们聊一聊别的东西吧?”

  格格巫微微一怔:“别的东西?还能聊些什么……”

  “比如说,你在被逮捕的时候,应该是没有完成咒术符文的‘代价’导致无比痛苦吧?为什么现在和一个没事人一样?你将自己的代价透露出去了吗?”

  格格巫表情苦涩:“是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对,为了留下一具有用之躯,我会抓住任何机会,维持自己的存在,为祖母大人效力!”

  格格巫忽然面色一整,他开口说道:“为了祖母,点点屈辱又有什么关系呢?”

  艾德眨了眨眼睛,他能够从面前的格格巫身上感受到正气凛然。

  阳光透过窗户透明的剥离洒落在格格巫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沐浴着神的荣光。

  “这个人……脸皮好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