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跟土门学剑...他老人家开剑道馆这么多年了吗。”林馗一挑眉毛,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中年男子:“不至于吧。”

  “.....”这男子为微摇头:“你理解错了,虽然不想再提那段往事,但真要说起来,土门还得叫我一声师兄。”

  “哦,原来是一块学剑的。”苏文一点头:“那你说你隔那么远干嘛,作为他师兄,为什么不上去看看。”

  “哼,那是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他。”这男子一撇嘴:“也不曾想看见任何与他有关联的人。”

  “什么仇什么怨。”林馗皱着眉头:“这同门师兄弟应该是感情深厚啊,咋还能反目成仇。”

  “这么说吧。”见林馗不理解,这男子走到街边,找了个台子就坐了下来:“我是安西,土门的师兄,比他早五年拜入师门。”

  他像是感慨那段往事一样:“在他入门之前,我是所有人眼中沉稳可靠的师兄。”

  “咱们明镜止水流,讲究的就是心无杂念,大部分弟子都是淡泊名利,一心求剑。”

  “但土门不一样。”安西又将目光投向了土门剑道馆的方向:“他拜入师门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师傅,如何才能成为天下第一。”

  “当时师傅训斥了他一顿,说这见到并不是用来争夺虚名的,才练剑几天就过来奢求最强之名,只能说是内心浮躁,至于学好剑,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然后呢?”林馗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包瓜子,在那磕着。

  “然后?然后他的剑术成长飞快,甚至追上了我。”安西叹了口气,用手捂着脑袋:“一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家伙早就做到了心无杂念。”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那个天赋最好,练剑时间最长,也是最有希望继承明镜止水流的人选。”

  “那场比武我输得彻底,那些背负在我身上的期望随着我手上的剑被击落在地一同消散。”

  “我丢尽了脸面。”他的手上青筋暴起,坐在一旁的林馗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瓜子收了起来。

  “在那之后我逃出了师门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但扪心自问,他的剑法还有心境,我都极为敬佩。“数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当我听说他疯了以后,第一反应就是假的。“

  “他可是将明镜止水贯彻到极致的人,所以就打算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安西松开那一直捂着脑袋的手,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光看着苏文:“就在你们发现我之前,我就已经见到他一面。”

  “呵,原以为他早就忘了我,但没想到他居然还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总之,我没有要害他的心,只是想过来确认一下而已。”

  说完,安西甩甩手,转过身去:“你们要是真的关心去,就过去看看吧,驱邪仪式马上就要结束了。”

  两人目送着安西的身影消失在这清冷的街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苏文轻揉着自己的眼角:“这也是曾被土门亲手击碎梦想的可怜人啊。”

  “总会是这样的。”林馗轻轻咳嗽两声,将那包瓜子塞进苏文包里:“这小瓜子真不错啊。”

  “说这些,咱们还不如回去看看。”苏文刚一说完,就听见一直挂在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苏文,你们快过来,驱邪仪式已经结束了,那位巫女正打算带土门去鸣神大社看看。”

  ......

  在纯也和菜菜子的搀扶下,那已经白了头的土门被送到了鸣神大社的大巫女面前。

  但这位巫女并没有忙着诊断土门的状况,而是饶有兴致的将目光投向了苏文等人所在的方向。

  隔老远,苏文就看见这位粉毛巫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俯下身去查看正跪坐在地,捂着头不断求饶的土门。

  “她刚刚好像在看我们。”林馗用手肘一拐苏文:“该不是对咱们几个有兴趣吧。”

  “不好说。”他抱着手,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之前在万文集舍看到的一些记载稻妻鸣神大社书籍中的资料。

  鸣神大社的大巫女,八重神子,据说是稻妻神明雷电将军的挚友。

  就在他回忆的时候,八重神子也已经得出了结论,“很遗憾,你们师傅身上,并没有邪祟,而是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导致崩溃。”

  “所以才会变成这幅疯疯癫癫的模样。”

  “怎么会。”纯也忙将土门从地上搀扶起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压力。”

  “或许,是因为神之眼被夺走了吧,毕竟被剥夺了神之眼的同时,内心的愿望也会被剥夺。”八重神子轻抚着自己的下巴:“你们的中排,叫做明镜止水流吧。”

  她的目光平静,嘴角却微微上扬:“可这世间,怎会有真正的明镜止水呢?”

  八重神子将目光投射到了一个角落,像是在质问一般说道:“自称淡泊名利的人,在被师弟击败后会愤然离场,年迈的剑道家也心怀不平,想与自己教出来的弟子比试一番。”

  “那吗看似心无杂念的人,在亲手击败自己的师兄和师傅的时候,又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八重大人。“菜菜子往前一步,就像是祈求一般:“您的意思是...”

  “剑之道,千变万化,夺取剑道的天下第一,对凡人来说谈何容易....”八重神子转过身去,望着面前那颗巨大的绯樱树。

  “需要双手持剑,不断的击碎他人的梦想。”

  “这其中,也包含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

  “但因为拥有成为天下第一的愿望,他才能将这些痛苦抛之脑后,不断向前。”

  “当这个如同支柱一般的愿望被剥夺时,他便开始自我怀疑,如同落水者一般在恐惧的海洋中挣扎。”

  “自责,懊恼,还有那些回忆让他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八重神子用手接下一片缓缓飘落的樱花,感慨道:“就像是...我那位不成器的朋友一样。”

  被纯也搀扶着的土门止不住的颤抖,就好像那些被他亲手击碎梦想的人正不断徘徊,拥挤在他的身边一样。

  脑海中不断回忆起那些面孔,不断的将一幕幕景象呈现在他的眼前....

  直到....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