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恐惧(一)

  “清澪,睡觉了,别玩了,明天还要去给你姥爷上香呢。”一个中年男人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朝着一个女孩喊道。“诶,不嘛,不嘛,爸爸,我还想再玩会儿嘛,就一小会儿,好不好嘛”女孩儿转头用不灵不灵的大眼睛对中年男人使出可爱攻势。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哦。快过来,再不来今天就没有故事了”无视了女儿的眼波光线,男人招手到。

  “啊!不行,我这就来了”

  “今天我要讲的故事就发生在你姥爷以前居住的村子,那是五十年前,村里有个人,叫张椮,他......"

  .......

  站在熟悉的路边,张椮停了下来,他向前看了看,面前是一条小路,从它遍布的野草看得出来,这并不是官方修筑,也不是民间集资,这是一代代人才踩出来的小道,这并不是张椮回家的必经之路,硬要说起来也算不上最近的路,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个路口处,张椮却怎么也迈不出一步,让自己离开面前这条暗道。

  今天是张椮弟弟,刘民的大喜之日,刘民和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在张椮三岁时,张椮的父亲去世了,张椮的母亲一年后带着他改嫁了,刘民就是第二任的孩子。虽然改嫁了,但这个新爹却是很疼张椮,甚至比对他自己的亲儿子还好,但就是这种态度反而让张椮在家里更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于是在他20岁那年他便搬出来家,自己一个人生活了起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兴许是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吧,他总这样对自己这样说道。

  今天刘民结婚,对象居然是张椮的前任女朋友,虽然他们一家人都让张椮留下来过夜,但他实在忍受不了那种尴尬,就假借上厕所之名离开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哎!张椮叹了口气。随着白色带点灰蒙蒙的路灯,来到了这条小路前。

  说起来到怪,明明沿路的街灯都是白灰色的,偏偏这小路对面的灯是黄色的,这大概是设计者的独特审美吧,听说搞艺术的人都怪怪的,张椮想着。他又望向前方,这条狭窄的小路昏暗又幽长,弯弯曲曲的通向不知道是哪里,道路两边的草长得相当茂盛,几乎让这条路看不出是一条路,想来平日里也没多少人走过。

  奇怪,张椮想到,明明平时白天也走过这路不少次了,但此刻的,仿佛是这寂静的黑夜遮住了张椮的思想一般,他竟完全记不得这路的终点。

  “真是莫名其妙”张椮嘟囔了一声。不愿多想,他想要转身走掉,心跳慢慢加快,脚却像有千斤重一般,连抬起也做不到。他的脑子拼命向下肢传达者命令,但却毫无作用。他又望向前方,这条昏暗的路,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他吃下肚,忽的,他感到一阵目眩,恍恍惚惚间似要向前倒去,他拼命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低下头去,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汗水已经在脚边聚成一片,衣服也完全贴上了身体,汗水还在不断地从额头,手掌,发根等等不知多少处地方涌出,他张椮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汗人,路对面,那黄色的街灯也越来越暗了。

  “啪啪”张椮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能继续保持清醒,又不断捶打着自己的两条腿。“动啊,动啊”他无力的咆哮“草tmd,真是见鬼了”就在张椮不断折磨自己时,一个人形出现在小路的前方,并一直往里走着。张椮余光瞥见了这个人,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兄弟,兄弟!诶,帮帮忙啊,诶!”眼看人影越来越远,他也越来越慌张,一个向前,他发现了,原来自己不是走不了,而是只能向前走。

  恐惧,恐惧不断攀升至大脑,张椮看着已经消失在群山黑影的人,心跳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咚咚·····诶,大家吃好啊···沙沙,沙沙····”在这个无人的路上,张椮听见了心跳声,听见了弟弟酒宴的声音,听见了一阵阵微风刮着路边树叶的声音,但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张大嘴,喉咙拼了命震动着,却听不见,这周围,那在白天生机勃勃,一片青色的和蔼群山,此刻,因为黑暗而彻底连接在一起,他看见了,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分明就是一只怪物,一只大张着嘴,伸长着舌头,等待着有人从此进入它的血盆大口。

  而他,张椮,此刻竟已经连张嘴也做不到了,他就在这微风中站立着,站立着,风吹拂着汗水带来的冰冷蔓延至全身,他已不再动弹,路口对面的黄色路灯也变得忽闪忽闪。路上开始有行人走过,对张椮的奇怪举动也只是短暂的侧目。突然,一阵强风,吹灭了闪烁的黄色街灯,吹落一片树叶,落在张椮的肩膀,一阵颤抖,张椮死了,他被吓死了,那片叶子也被冰冷的汗水浸透。

  第二天,有人发现了张椮的死亡,医生检查结果是吓死的,但唯一难以解释的便是,他是站着死去的,并且,直到被发现,还不停流着汗。

  自从张椮死后,没有人再去走那条小路,渐渐的,野草疯长,最终,将小路掩盖了起来,因为路灯坏掉,村上的人也决定将这唯一的黄色灯,换做统一的灰白的灯光,这之后,也有人声称见到了张椮,他还站在路边,不停流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