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晚间谈话

  我与贝雅并排坐在餐桌一侧,父母则正坐在我们对面,我心情忐忑的将菜放入口中,余光瞥向身旁大口品尝不时发出赞叹语气的贝雅。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父母招待儿子女友的怪异情况呢,时间需要稍稍回调一些,贝雅完全暴露出自己的原本的恶魔形态后,父母的反应并没有太大波澜,反而道出一句更让我摸不到头脑的话。

  「既然已经到了晚餐时间,总不能让客人饿肚子,所以先来吃饭吧。」

  随后母亲无视贝雅脸色难堪向我递来求助的眼神,双手按在贝雅肩膀将她推至餐桌旁。

  面临如同拷问场的奇妙景象,我与贝雅自然如坐针毡,但她很快便被母亲手艺折服,完全转变成温馨的晚餐气氛。

  “呐呐..阿姨这个菜真的超级好吃..”

  “..喜欢就多吃一点..”

  母亲听到贝雅发出对自己做出美食的表扬面露笑意,用筷子夹起贝雅夸赞的麻辣豆腐放在她的碗中。

  哪怕此时时刻气氛大好,但我仍然可以窥见背后即将不妙的发展,视线不断在直接对垒的贝雅与母亲身上游离。

  “..希望贝雅小姐不要对我先前和之后无礼的行为感到生气..”

  妈妈还继续贝雅夹菜的动作尽管脸上挂着微笑,但语气却让我感到不安。

  『..来了来了..』

  我不由得身体一颤,眼前马上就要上演本年度最大的解密环节。

  “..并不会阿姨..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恶魔的..”

  贝雅吁了一口气让紧张的自己放松下来,卖力放松脸部却还是僵硬的挤出微笑。

  “..别看我现在这样..但也曾恶魔身份生活了许久,所以我就坦白直说了,我希望你中断与煜夜的契约。”

  母亲平淡的讲出一整段超乎我想象的话,自爆出自己也曾是名恶魔,听闻前半段时我手中的筷子从僵硬的指尖滑落,但贝雅则是被最后话震愕。

  “啊..?”

  我与贝雅差不多同时大张开嘴巴,目瞪口呆望向母亲。

  “先将筷子捡起来。”

  母亲眯闭的双眼顿时展开,怒气冲冲的盯着我命令我将先掉落地上的筷子捡起,随后又转化一副神情微笑的看向贝雅。

  “贝雅小姐,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身处危险,所以请你中断与煜夜的契约。”

  我俯身捡起底下的筷子,耳边清晰听见母亲的声音,虽然惊愕但心中还是感觉到一股暖流,同时听到更令我开心的事情,按照母亲的说法契约应该能够提前终止。

  “阿姨..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目前看来你体内魔力含量完全与人类无疑。”

  “而且煜夜我觉得也很适合成为我的契约者,最后曾经身为恶魔的您应该能够了解,恶魔对待契约守信的看重程度。”

  贝雅放下筷子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所以恕我不能按照阿姨的要求去做。”

  “是吗,既然如此..”

  母亲将目光瞥向一侧惋惜的讲道,随即迅速握持一根木筷快速朝贝雅刺去。

  “...”

  贝雅本能的抬手想要挡开迎面刺来的木筷,按照我的分析她能够折断木筷,但片刻后令我错愕的一幕直接上演,母亲手腕轻微翻动,原本极易折断的木筷竟然猛的加速华丽挑开贝雅右手。

  凌厉的卷起微风突破防御笔直停在贝雅眼前,贝雅双瞳地震盯着眼前的木筷,艰难的咽下唾液。

  “按照你的说法,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位凡人对吗,可是现实呢?哪怕魔力仅与人类相同,但我依然能够轻易破开你的防御。”

  “哪怕用武力让你屈服我也要斩断你们之中的契约。”

  母亲双眼完全展开,锐利的目光之中爆发出阵阵寒意。

  “被一名人类轻易击败,才会更令你名誉扫地,选择吧。”

  虽然我料想到和谐的晚餐随时都会演变成激烈的讨论,但我完全没有想象到会变成如此针尖对麦芒的严峻情况。

  仅一瞬贝雅就体味到自己与我母亲实力的差距,在她面前我母亲犹如一具威严的巨山屹立在她的面前,她两侧脸颊止不住颤抖良久才发出声。

  “对不起阿姨,如果中断契约在地狱我就不会有任何存留之处,有着不可退却的理由。”

  我侧头瞥向身旁的贝雅,她的声音发颤,赤红色的双瞳旁白色眼仁浮现出细密的血丝,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液体。

  “哦,拿出你的武器吧。”

  母亲不如所动冷冷的向贝雅讲道。

  “等等等!母亲和贝雅你们都冷静一下!”

  眼见将彻底演变成不可遏制战斗时,我猛的站起了身,双手拍在桌面大声喊了出来,母亲与贝雅的目光在这一刻落到我的身上。

  “坐下。”

  母亲用着不许我抗衡的语气命令道。

  “煜夜..没必要跟阿姨..”

  贝雅则是用手拉动着我的手臂,将我完全拽回椅子上。

  “先听我说说话可以吗?!”

  坐回椅子上的我仍然还想缓解两位女性的矛盾,却再次收到母亲的冷眼,我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嘴。

  『糟糕了..进入到母亲暴怒情况,便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不过此时一直默默吃饭的父亲却有了动作,右手轻拍在母亲肩侧。

  “孩他妈,先听听儿子的话。”

  父亲的话讲出后,母亲终于稍稍平缓情绪,给了我一些插话的时间。

  “我能够理解父母担心我的心情,但我看来贝雅确实有自己的苦衷,虽然跟她签订契约时,我感到麻烦并且多少有些不愿..”

  “不过在某些方面贝雅算是救了我一命,如果我不感谢她,多少就显得有些刻薄了,所以我愿意跟她继续契约。”

  我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段话,或许是今日与贝雅相处中,感受到她内心中隐藏的执着,或者是她救下我时心存的感激。

  又可能是看见她即将流出的眼泪让我动容,不管原因是哪一项,但我此时此刻还是站在她这边。

  “这并不像过家家游戏,很有可能会遭遇危险。”

  母亲抚摸着下巴眼睛直直的望向我。

  “....”

  一语让我陷入沉思之中,确实如母亲所言那般,我扭过头看向身旁静静聆听我回答的贝雅,明显她的眼神中发出变化。

  『不光是贝雅..我也好麻烦..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为无关的人努力。』

  “..是的,我做好面对危险的准备,同时我想贝雅也会保护我受到危险。”

  “阿姨..我一定会..”

  “能说出这段话,不愧是你爸的儿子,你若是如此想法我也不好强加干预了。”

  母亲揉了揉头苦笑,算是默认了我与贝雅维持现状。

  “谢谢...阿姨。”

  贝雅稍稍一愣迅速感激着母亲。

  “贝雅,如果你认为只是煜夜说出这番话我就同意的话就太大意了。”

  “如果你表现出软弱退却的样子,我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不过就表现而言你合格了。”

  母亲袒露了自己的心声,并不完全因为我的真情流露,更多一部分贝雅坚持的态度打动了她。

  “称呼你为小贝雅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当然没有啦阿姨,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

  贝雅阴霾的脸上宛如拨云见日一般蔓延开灿烂的笑容。

  “继续吃饭吧小贝雅。”

  “我已经饱啦阿姨...”

  话说如此刚刚发生那种情况,有谁能够吃下去话的啊,正当我暗暗想着时,正发现父亲仍然慢条斯理进行着进食。

  “妈妈..你说你曾经是恶魔?”

  当我诧异父亲仍然能够吃下去饭时,猛然间想起另外一件重磅消息,表情也犹如吃S一般难看。

  “..有什么惊讶的..在质疑你妈说的话么?那接下来我再透露一个鲜为人知的消息..乖儿子按住心脏确保不会突然跳动过快死亡。”

  母亲大笑一番继而说道。

  接下来就要进入本期无奖问答环节。

  猜测母亲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

  选项A 我是捡来的孩子

  选项B 父亲也是位恶魔

  所以答案是料想之外的C选项。

  “..你爸他是以前是个天使..”

  瞬间我宛如中下传说中美杜莎诅咒,目光呆滞浑身褪色石化硬直在椅子上,片刻之后我再一次猛然站起,伴随着夸张的肢体动作,大声喊叫了出来。

  “咦..!在开玩笑对吧!?”

  双手猛烈拍打着桌面,因为加上前一则重磅消息叠加后升级成不亚于天塌下来的事件导致面部所有肌肉不自然的扭曲颤抖。

  “餐桌礼仪!”

  母亲迅速抬起手刀对准我的头部狠敲下来,迅速便令我从脑袋接近烧毁的状态恢复了平静。

  “..很抱歉..但妈妈你说的是真的么?”

  我双手按揉着头顶被手刀劈中的位置。

  “是真的..我原本是恶魔,你爸则是天使。”

  妈妈笑着看向我眼神中真诚无比没有任何欺骗的意味。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像贝雅一样使用所谓魔力啊?”

  忽然转念一想,我算是恶魔与天使结合生下的孩子,同理应该可以像贝雅米亚那般运用力量。

  “傻儿子,你觉得能吗?”

  “..我难道不是你们亲生的??!”

  “是亲生的啊,但事实就是不能。”

  我无力的背靠在椅子上,脸上无限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本以为活了十七年终于得知自己身世时,能够得到某种异常力量时,亲生母亲却给我泼了盆冷水。

  “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阿姨身为恶魔时的全名吗?”

  贝雅富有兴趣的双手捧着脸颊望向我的母亲问道。

  “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名字..莉亚丝·西迪。”

  “哇..就是那位..下阶层出身挑战贵族派促使阶级制度改革,又在天使和恶魔战争中大放异彩的女恶魔么!”

  贝雅听到母亲报出自己身为恶魔的全名输,她对母亲的畏惧一瞬间转变成崇拜,双目不断绽放出浓烈的光辉。

  “..莉亚丝前辈..不莉亚丝阿姨..能给我签名么..我从小就特别迷恋你的事迹。”

  贝雅一时间情绪高涨像狂热粉丝一般向母亲请求。

  『原来母亲..是一名如此厉害的恶魔。』

  虽然我不太懂母亲在恶魔中的地位如何,但是看贝雅这幅样子,也完全解释清楚母亲她高武力的原因。

  “虽然很想完成你的愿望,但是我应该已经被宣传成异类从恶魔中除名了吧。”

  母亲略显惋惜的轻叹一口气。

  “除名?没有..不过描写你的个人传记,在结尾描写成为了恶魔的荣光与天使的战争中牺牲。”

  贝雅小声低喃着,眼睛不时瞥向长相与书籍插画中完全一致的母亲。

  “也真亏他们编造的出来,我与孩他爸在战争中相遇,然后就不可控制的陷入爱情。”

  母亲双手扶在脸侧陷入对以往甜蜜的回忆回忆,反观父亲面对她如痴如醉的表情却顿时脸色铁青,像有什么恐怖记忆在深处觉醒了一般。

  “还有啊..别看你爸爸现在这样..以前也是拯救过异世界的英雄呢..”

  妈妈用手大力拍打父亲后备不断讲出他曾经的光荣事迹,如果说母亲是恶魔我完全能够认同,但父亲始终令我联系不到天使,以及拯救过异世界之类的..英雄。

  母亲的眼神没有含有一丝谎言,就算今天经历许多异常事态,但此刻大脑仍是勉强跟上母亲的讲述,贝雅则是如痴如醉像个小迷妹认真听着母亲口中曾经与爸爸遭遇的故事。

  两人相爱这一整部分的故事在父亲强烈反对下几句便省略了过去,他们相爱的事情很快便传到恶魔与天使两族高层导致受到了来至两方的追杀,而后辗转数百年逃亡来到了人间。

  “等下...我想问一下..妈你几年到底多大了?”

  我忽然打断了母亲的讲述,举起右手发起了提问。

  “..乖儿子..询问女性年龄可是禁忌!”

  妈妈反以一记漂亮的手刀回应了我此刻不合时宜的问题。

  在数以百年的逃亡之旅之中两人经历了一段段奇妙旅行,伴随着恶魔和天使之间战争以休战终止,把我的父母当做死亡终止了追杀。

  但此时此刻两人已经失去了生存之地,便想体验平淡的生活,自愿放弃了彼此原本的身份作为人类生活,而我则是见证两人几百年相伴旅行后诞生的结晶。

  “也就是说..你们俩位才是真爱,我只是个意外呗。”

  听完之后不禁摇了摇头吐槽仅在结尾出现的我是个最大槽点。

  “..呜呜..真是感人..阿姨和叔叔的冒险故事。”

  听完母亲的讲述贝雅轻揉泛起泪花红肿的双眼。

  “如果写成故事一定会大卖吧..”

  父母几百年间逃亡路上所见所闻的内容异常丰富多彩,除去我吐槽的点外,足以描述出令人身临其境的场景。

  “..你妈妈她当年刚来到人间家庭穷困潦倒时,尝试着要将冒险写成故事..不过..当动起笔时,却发现连开头的几个字也写不出来,等到后面学会人类文字书写时,妈妈已经成为了教师,便彻底搁置了。”

  “..不过回想起那时候的她还真是努力。”

  “不禁让我感到很可爱。”

  爸爸仰起头回忆着刚在人间生活的经历。

  “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孩子爸..”

  妈妈听到爸爸的夸奖害羞的用手拍着爸爸的肩膀。

  “关于我们家庭的事情千万不允许泄露出去..”

  妈妈一转平缓状态,猛然间用着尖锐的眼神盯着贝雅。

  “..阿姨..为什么突然要这样看着我..我才不会泄露呢。”

  贝雅被妈妈强大的气场镇压后背紧靠椅子,嘴中发出一声低鸣。

  『想不到傲娇的贝雅也会有这种时候..』

  “结合你就是一名恶魔,现在跟煜夜还处于契约期,长久接触下去,有些事情你一定能够发现内情,索性便完全告诉你。”

  对于母亲的担忧属实是多心了,贝雅这个笨蛋一定不会发现一丁点内情。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泄露任何事情..而且阿姨做的菜特别可口我还想再多吃上几顿。”

  贝雅了解到母亲的担忧,没有任何迟疑的坚定说出这句话。

  “不错的眼神,咦惹..仔细想想好久没有见过同组了,而且还是一位可爱的女性小恶魔。”

  “小贝雅...”

  “是。”

  听到母亲喊自己姓名时,贝雅立即挺直上半身答道。

  “听完阿姨的故事,不如讲讲你吧?诸如你的全名。”

  “..我叫..贝雅..阿斯塔。”

  “唔?阿斯塔?萨曼·阿斯塔跟你的关系是?”

  “..我的父亲..”

  贝雅轻微低下头没有底气的讲道。

  “那么说..卡希尔是你的母亲吧?”

  “..嗯..莉亚丝阿姨认识她吗?”

  贝雅忽然眼中闪烁出光芒望向我的母亲。

  “怪不得你的魔角跟她长得差不多,我和她嘛很熟就对了,不过卡希尔她的性格比你沉稳很多,她现在如何?”

  母亲微笑着问向贝雅。

  “....母亲她..在我出生不久后..便得了一种怪病..最后不治身亡。”

  贝雅像被勾起不好的回忆一般,双目泛红声音颤抖的讲道。

  “这样啊..还真是可惜..”

  “小贝雅..几年多大了,大约一二百岁还是几十岁?”

  我震惊母亲问出的话,没有想到外表如此年轻的贝雅会有几十岁甚至于几百岁。

  “大概十七岁..”

  贝雅面对如此回答颤颤巍巍没有底气的回答道。

  『十七...?跟我同岁?』

  “才十六七啊..完全是一名新生的恶魔,还跟煜夜年龄相仿。”

  “..小贝雅,要不要考虑做我儿媳妇?这样可以每天都吃到我做出来的美食。”

  母亲呢喃着贝雅的名字,忽然间冒出这样一句。

  “阿姨..不要拿我寻开心啦。”

  贝雅捂着染上红晕的脸害羞的将脸瞥向一边。

  “没有开玩笑成分,首先你一名恶魔,对待同组我不免有些好感,而且你还是卡希尔的孩子,最后你长得可爱礼貌,性格不令我讨厌。”

  “最重要的便是煜夜为数不多几次敢跟我顶嘴,说明他也很看好你,就算煜夜现在跟凡人无异,但如果选择你谈恋爱我不会拒绝,相反会十分认同。”

  完全想不到这是不久前不惜用武力威胁贝雅的母亲讲出的话,在默认我与贝雅契约之后,好像就为这名少女恶魔开起了一路绿灯。

  “啊哈?”

  面对妈妈前后反差巨大的言论我发出质疑的声音。

  “孩子爸..你的意见呢..”

  “我跟你看法相同,如果选择她这样的恶魔做儿媳妇,我也表示同意。”

  『喂喂喂...爸爸我都看见你不自然的眼神里,完全是受到母亲威胁对吧!?』

  “贝雅..你快说些什么啊。”

  我转头看向贝雅祈求她能够说些什么,不过此时此刻她满脸泛红,头脑不断冒出白色的浓烟,嘴中也不断碎碎念着什么。

  已然在解决契约问题后,矛盾已经变更为由我与贝雅充当主角的闹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