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怎么会?”

  是……洞穴里的那个人的原因吗?

  小指上的戒指存在感满满,时刻提醒着海伦娜的话。

  西娅有些魂不守舍,她低头绕开塔巴斯,“我们先下山吧。”

  身后的塔巴斯追上来,不明所以:“太阳快下山了,我们现在下山可能找不到住的地方。”

  他之前了解过这边城镇,居民们说夜里总会有奇怪声响,领主为了避免事故发生,勒令一入夜就必须宵禁。

  西娅只是摇摇头,走了几步,又发现塔巴斯没跟上来。

  她回头就看见男人眼眸深邃,他微微皱眉,注视着她,也不动作。

  西娅僵硬在原地,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垂下眸,心间鼓胀的酸涩感不断攀延。

  一时之间竟然有了要哭的迹象。

  她不想哭,拼命抿紧唇,却还是克制不住委屈。

  塔巴斯看不下去,伸手揉揉她眼尾,动作温柔的把她泪意揉散,才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塔巴斯很高,西娅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眼眸,即便他低了头也是一样。

  她不想说话,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自己埋进他怀里。

  塔巴斯永远都能给她安全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

  塔巴斯低下头,靠着她肩膀,不再问,只是手臂环上她肩,他手心温热,像是小小的暖炉。

  西娅深吸一口气。

  她想她该告诉塔巴斯哪些?

  是自己的混乱过往,还是黛妮娜的虚假爱情?

  又或者是海伦娜……

  洞穴里碰见的人,是海伦娜。

  西娅曾经在书上看见过东方的古老国度传来的史籍里形容美人移步,叫“步步生莲”。

  她见过同时传过来的莲花,也试过记下那些美丽的句子,却始终无法想象那是何种场景。

  直到看到海伦娜,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走出“步步生莲”的气度。

  西娅一阵发愣,眼神难以从海伦娜身上移开,那是种倾倒众生的美。

  她那时取下了斗篷,静静等待西娅回神。

  被海伦娜套上去的戒指隐隐发烫,是海伦娜在提醒她,西娅猛地回神,拉起塔巴斯就走。

  一个转身,却看见了一个最不想看见的人。

  他穿着圣骑士特有制服,手扶着腰间的见,看她的眼神几乎让西娅发抖。

  她下意识后退数步,撞进身后男人怀里。

  银发碧眼的另一个男人原本还带着笑意,此刻直接没了温度。

  “西娅,过来。”

  西娅再次打了个冷颤,她手指缩紧,被塔巴斯大手覆得一点缝隙不留,却依然感觉到恐惧。

  是卡西欧。

  她根本不敢去想卡西欧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身前的恶魔眼神冰冷,他又重复了一遍:“西娅,过来。”

  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迫使她想向前迈一步,但是这些天流浪经历又奇妙地给了她不愿提步的勇气。

  也许不止经历,身后男人温热身躯覆上她后背,沉声质问:“你是谁?”

  还未全然昏暗下去的光线里,卡西欧着魔似的轻笑出声,声音诡异到让西娅感觉到不对劲,想让塔巴斯小心他,又丝毫不敢张嘴。

  她真的好怕一张嘴所有的勇气全都泄气。

  西娅不想回那个牢笼。

  “玩够了吗?西娅,”卡西欧面容平静,腰间骑士剑隐隐有出鞘迹象,“过来。”

  塔巴斯是他眼神首当其冲的受害者,但是显然他也不是吃素的,两两对视,空气仿佛都要擦出火花。

  他挑衅似的收紧臂膀,将西娅牢牢锁进怀里,再丢给对面一个不含意义却足以气疯他的眼神。

  果然,他上当了。

  西娅凭着对卡西欧的了解能察觉到他不对劲,之前一直是单打独斗凭着敏锐直觉行走的塔巴斯当然也能。

  这个人,浑身气息阴冷却不稳……说不出来是什么,但是怕是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势吧?

  他低声安抚西娅:“别怕。”

  卡西欧见状,眼神彻底转为阴鸷,杀意在他眼中起伏,但是碍于西娅依然挡在塔巴斯前面,三个人一动不动,竟然形成了暂时的僵持。

  在卡西欧的眼神下,西娅只想逃避。

  洞穴里海伦娜的话仿佛历历在目,“你害怕你的兄长卡西欧?”

  “可是你为什么要怕?你有错吗?”

  没有,西娅在心里拼命尖叫,错的从来都不是她。

  长久的心理阴影让西娅次次见了卡西欧都只会比上次见面再多三分恐惧,即便是海伦娜一句试探性的引诱都能让西娅在想象中就浑身发颤。

  ——可是海伦娜说得对。

  “你不该为别人的错隐姓埋名一辈子,明白吗?”

  她深呼吸一口,后背渗出细密的冷汗,依然缓缓把塔巴斯的手拉开。

  塔巴斯很明显的身体一僵,似乎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是西娅动作越发坚定,她轻轻捏了捏塔巴斯手指。

  似乎想给他传递什么信息,又好像是给自己继续的勇气。

  塔巴斯垂下眸,盯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孩,她没梳头,发丝随着发旋很自然地垂坠着。

  银色的线条托起精致的发旋,很美。

  不过再见西娅多少次,他依然很想感叹一句,她确实像是上天馈赠。

  塔巴斯松了手,西娅没有回头看他表情,但是有些默契好像与生俱来。

  她提步朝卡西欧走去,长长的裙子边角被荆棘木植挂成了条,依然倔强地随着西娅抬脚、落地。

  不出所料,卡西欧的神色缓和许多,“乖女孩。”

  空旷的山间,他即便轻声说话也带着少许回音,即便只有三个字,西娅仍感觉背后发凉。

  她扬起最虚伪的笑,一步步踏过去,卡西欧神色也愈发温和。

  西娅隔了几步站定,看着神色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卡西欧,一时更加想不明白他为何还是信她。

  她轻轻低头,乖顺的样子让卡西欧毫无防备地迎上来——接着就是一刺穿心。

  西娅手上戒指化成顶针,尖锐的针头透过外层魔法防御与内层盔甲,刺进毫无防备的卡西欧心口。

  这是个独特的机关,海伦娜没有告诉她全部用法,她自己却能摸索出许多东西。

  顶针上的毒素渗进血液,卡西欧震惊到失态的后退一步跪下,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眼神依然只锁在西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