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竟然还有舞会环节。
西娅看着卡洛儿特地给她送来的礼服，一时还有些尴尬：这些天她都是靠着海水自净能力来安抚自己不用清理的，但是换衣服这事……
就只能出海了，这海可不兴经常出啊，卡西欧都不知道在哪蹲他们。
看出西娅的心思，塔巴斯便说：“没事，我去出海换就可以了。”
西娅有点好笑，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塔巴斯似乎很想参加这场宴会，不过，“塔巴斯？你会跳舞吗？”
“……不会。”
“我教你啊？”西娅说着，收敛笑，屈膝提了提裙子行礼，抬眼眸子里又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我很厉害的。”
有一只水母路过，轻轻吐了一口泡泡，泡泡摇摇欲破地往上升，里面还藏着一对小情侣；小情侣磕磕碰碰的，时不时的踩对方两脚，忍俊不禁地笑作一团。
安格斯最近好像心情不好，卡洛儿想，父王给她送来了许多件礼服，她偷偷地留下了一套最好看的男装礼服，再欲盖弥彰地选了一套适合西娅姐姐身边那个男人的。
父王居然也没有起疑心。
卡洛儿心里美滋滋，拿起自己小盒子装了好些吃食，顺便再藏好那套准备给安格斯带过去。
人鱼族的夏日宴会并不是在海底，人鱼成年之后便有了独立出海的能力，平时只要掩饰得当，一般也看不出什么差别。
但是自数年前大战，当时的族长下了死命令，至少二十年内人鱼族不得出海。
如今一晃这么多年，夏日宴会也停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天是可以遵循旧礼了。
卡洛儿舞步跟歌都学得很好，少女春心萌动，自然也希望安格斯能够来陪她跳一场。
只是安格斯拿到礼物之后的反应让卡洛儿有点伤心，他沉默地听着卡洛儿的介绍，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就再无他话。
自之前发现自己人鱼耳露馅了之后，卡洛儿这些天就一直以鱼尾示人了，她成年礼恰好在夏日宴会那一天，力量不足以支撑安格斯回去，安格斯便一直在这片礁石群里呆着。
卡洛儿还给他带了个一人高的大贝壳挡光，每天送吃食都喜滋滋的。
看着安格斯吃饭都没有好心情的样子，卡洛儿翻了个身趴在礁石上，鱼尾在海水里缓缓摆动，“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脸上还有些未褪尽的婴儿肥，稍稍一皱脸，就显得软乎乎的一团，很是可爱。
安格斯却否认了：“不是心情不好。”
他顿了顿，又回避掉那个回答，只说：“卡洛儿，我也想送你礼物。”
这话让卡洛儿心里暖暖胀胀的格外开心，阳光下她贝齿莹莹，说的话都软得不可思议：“只要安格斯陪我跳一支舞，就是最好的礼物啦~”
安格斯面上附和而宠溺地笑，“卡洛儿要不要去见见我的家人？”
“诶？”
他话接的很快，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着她语气笃定：“我的家人一定会很喜欢卡洛儿的，卡洛儿信不信？”
卡洛儿有些不适应安格斯突然转变的画风，她懵懵地接下他的话，莫名就变成“约定好了，成人礼后去见他父母”。
但是回到自己贝壳里的卡洛儿一回想，又很自觉的给安格斯套了滤镜，她心里甜蜜蜜地，觉得安格斯一点也不像书上说的人族那样。
她遇见了真正的爱人。
卡洛儿心满意足，开始期待成人礼来。
而在海面上，安格斯这里，卡洛儿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不久，很远的礁石处一个身影像突然出现一般缓缓显形。
安格斯似有所觉，他第一时间看过去，年少义气的脸上第一次对着尊敬的人出现“不满”这种情绪，“你满意了吗？”
卡西欧却没什么反应，他整个人深埋斗篷里，还好安格斯看不到他异样的、无法遮掩的长牙，要不然大概都不会理他，“放心，我对人鱼没兴趣，不会伤她性命。”
“希尔小姐遇上你，真是倒了大霉。”
话出自安格斯之口，这有点颠覆他之前言论，但是任谁发现自己尊敬数年的，比兄长还信任的人是个变态，也不会太过平静。
他无法拒绝卡西欧，就像他想独占卡洛儿一样，见父母？笑话，皇室骨子里流动的就是劫掠。
安格斯不再看卡西欧，转过身休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卡洛儿总像在瞒着什么，人鱼王只会洞察一切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柔和的笑，像是从来不会生气和畏惧。
西娅暗地里总会想：这位王曾经历过什么？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却也从不会对任何人限制什么。
全然不像一个曾遭受灭顶之灾的种族的领袖，相反，许久之前见的精灵族“避世而居”的做法似乎才更符合。
只是这次思考的时间好像长了，卡洛儿走后，西娅思虑良久，却是等到这位王先开的口。
“来自人族的少女啊，我似乎又看到了你的困惑？”
闻言西娅俯身，姿态尊敬却不显卑微：“回陛下，前路茫茫，不知出路在何方。”
“不必困惑，神明眷顾的幸运儿啊，命运会为你带来答案。”
这，是顺其自然的意思？
西娅未能再问出声，王再次出声：“若你实在忧心，不如先发掘身边的秘密；譬如……”
人鱼王祥和到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第一次掺杂了一点意味深长：“譬如你的那位同伴，此刻的模样？”
这话让西娅莫名不安起来，她没再追问，匆匆告退。
水晶宫殿里只剩下那位王，他招招手唤来一个侍从：“吩咐下去，夏日宴会改为海底举行；公主与外来者，依然在海岛上，只配备相应规格即可。”
“尊敬的王，请问是否让公主殿下知晓？”
“随意。”他如是说，苍老的脸上连半点情绪都不见，像是慈悲而无欲无求的神明。
同样苍老的王后从王座旁走过来，注视着他，“预言终会成真，战争无法避免是吗？”
“是的，我亲爱的王后，”他走下王座，拥住王后，“卡洛儿的劫数也同样避无可避，我们除了相信神明，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