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例会

  现在回忆起来,刚刚来到超能力学院的我,怕是真的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麻木,以至于对于种种不合理的现象我居然毫无感觉。而那学院一周一次的例会,则更是把我震撼到极点。

  忽然,赵小寐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所以,萌萌,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她道歉够了,就询问起我的伤来。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为了激发我的超能力,老师让我和王壮刚对打,所以我才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赵小寐一听,小粉拳捏得铁紧,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能这样呢?就算要打,也不能打成这个样子吧?不行,我要去找那个老太婆算账!”

  “诶诶诶。”那位在厕所里劝慰赵小寐的女生急忙拉住了她,“你没仔细听吗?是那个‘猩猩’非要试自己的能力才把萌萌打成这样的,你去找李老师,李老师说这都是‘猩猩’的责任,你怎么办?”

  “唉!”赵小寐气得一甩手,“这个王壮刚,该死的‘猩猩’,下一次对战我一定要选他,把他打得妈妈都不认识!”

  这场风波竟然就这样结束了,我掉进女寝,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相反,凯瑟琳还给我泡了一杯浓郁的红茶,为我压惊。

  凯瑟琳,就是那位一头靓丽的金色卷发的女孩,也就是一直在安慰赵小寐的那位。她是中英混血的大小姐,五官偏东方,却一头金发,搭配起来,就好像是在cos日漫角色的小姐姐。当然,她比一般coser高贵多了,她真有大英帝国的皇室血统,不过就一点点,继承顺位排到一百开外去了。饶是如此,她的气质也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我在女寝休息了好一会儿,我同班的男生才犹犹豫豫地出现在窗外探望。赵小寐毫不客气地拉上了窗帘,说:“那群男生,肯定是想趁这个机会偷看。我呸。”

  可是,我,我也是男生啊。

  很快,我又听到了别的女生叫骂的声音。好像是有人直接闯进了女寝,然后就被众女生拿各种东西打了出去。

  不行,我还是离开吧,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了。

  我决定从窗户离开。我刚跳出去,正好撞上那些追打出来的女生。她们看到一个男的竟然从女寝翻了出来,一个个好像发怒的母狮子。然后,不知谁大喊了一句:

  “别打,是萌萌!”

  众女生一下子住了手。

  “是萌萌啊。”

  “是萌萌那就没事了。”

  “萌萌怎么会在她们寝啊,为什么不到我们寝来,哼唧。”

  那些男生心理极其不平衡:“为什么对石猛就那么好啊!为什么对我们就那么凶!”

  一个女生举着拖把追了出去:“你说谁凶?!”

  他们绕着宿舍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的上课时间还没有结束,大家打闹了一会儿,我还是回到了训练场。我又接受了王壮刚的好一阵道歉。其实我不生气的,如果王壮刚的行为真的能让我身上忽然爆发出超能力来,我还会有些兴奋呢。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被激发出来。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隐藏了我的超能力。如果我的能力被别人知道,我平静的校园生活就结束了。

  学校对我的能力鉴定为【战斗的】、【间断觉醒的】。他们为了找到我觉醒超能力的机制,对我进行了不断的刺激实验。到如今,我来到超能力学院已经快两年。

  两年前的我,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可以在这里体验到校园日常。

  ——

  直升机一路呼啸,带着我来到了一座不知名的高山。前一刻窗户之外还是茂密的丛林,下一刻,一大片平地就忽然映入了我的眼帘。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就是超能力学院,因为它的楼房最多不超过四层,而且完全是水泥浇筑,看起来和“超能力”之类的毫不沾边。后来想想,其实我预期的大概是某种“科技感”,而“超能力”和“科技感”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啊。

  另外,我还以为作为超能力者,我一定会被一排排的军队严阵以待。但是,当我们降落时,我却一个武装人员也没有看到,飞机更是直接飞入了学院中,而没有受到任何盘问。

  “我知道你在看什么。”李素珍对我说,“但是这里是学校。”

  我被带到教务处,稀里糊涂就办完了所有手续,紧接着,我就被分配到了一间已经有三人的寝室。

  现在,我是超能力学院的一员了。

  不是,什么情况,这就……这就完了?

  寝室是标准的四人间。我初中在寄宿学校上过学,这里的寝室和初中也没有多大区别,就是宽敞了一些。床是很朴素的上下铺,各种设备齐全但也十分普通平常。我的那三个舍友看起来也是普通人,和我年纪差不多,完全不像是什么特殊的超能力者。我问他们问题,他们也不说,只说等周一的例会就知道了。

  离周一还有一段时间。在参加例会之前,我还不要上学,当他们都去上课时,我就一个人静静地在学校里散步。

  这里真的,完全就和普通的学校一样。

  路面就是普通的水泥地,房屋都是毫无特色的普通房子。如果不是清晰地记得我是坐直升机来到这深山里的超能力学院的话,我真的会以为这里就是普通的乡镇学校。

  所以说,围墙呢?电网呢?军队呢?学校就不怕这些超能力者闹事吗?这可是超能力者啊。如果放在动漫里,我应该能看到嗷嗷叫的超能力者,以及手持麻醉枪的军人、凶狠的护士还有神秘的黑衣人。但是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普通的学生、老师,还有其他行政人员。

  就连食堂也普普通通,伙食都是家常菜,我惊讶地发现这里有我最喜欢的那种炸得酥脆酥脆的大鸡腿,食堂大叔告诉我想吃几个就吃几个,不要钱。哦,这比普通食堂还要好了。

  我就这样在疑惑和无所事事中晃到了周一,例会到来了。

  这几天,我都有意避开学生,因为他们上课,我却游手好闲地在一旁闲逛,总觉得别扭。而且我类似于转校生,要重新融入一个已经固定好的圈子,我真的是极其不擅长,想想就头皮发麻。

  但是今天不行了,今天我必须和大家一起参加例会。操场上,我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后,和我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和我年龄相仿,一个比我还要小些。他们看起来都有些惧生,很腼腆的样子。

  我问他们几个问题,他们支支吾吾,知道的比我还少。

  他们告诉我,他们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等例会。

  好吧,我倒要看看,例会上校长到底会说什么。

  原本我以为,别的不论,超能力学院的校长,即使不是一位军官,那也得是一位能够骑龙,或者能够御剑飞天的大能。等到那个穿着西装、头发稀疏的中年大叔走上演讲台时,我真的是麻了。

  合着真就得和普通中学一模一样呗。

  假如这个时候有会远程攻击的超能力者给他来一下怎么办?

  我仔细想想,这场例会和o普通中学的早会最大的不同,因为就是没有校服了。

  “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

  校——长——好——

  嗯?

  怎么没有拖着长音的稀稀拉拉的回应?好吧,这又是和普通中学的不同。

  我看向周围的人,只能说呢,既没有那种魔怔一般认真听讲的,也没有吊儿郎当的,大家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很舒服。真的,很奇怪,我觉得很舒服,不魔怔也不抵抗,就好像台上的讲话是大家生活的一部分,大家习以为常,却又没有麻木。

  校长打完招呼以后继续道:

  “在这一周呢,我们迎来了三位新同学,今天的例会一结束,他们就会进入班级,和大家一起学习。那么首先呢,我给新同学讲讲我们的政策。

  “超能力者的发现,始于1999年。2005年,我们成立了国安局超能力者对策小组。2008年我们建立了同心超能力学院。有一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就是超能力者到底是不是人。在国外,他们是这样对付超能力者的,有的国家选择剿灭,有的国家选择监禁,有的国家选择抓去做研究。他们根本不把超能力者当人,这种行为我们严厉谴责,以此为戒。也因为他们的这种高压手段,导致一些国家已经被超能力者夺了权。

  “而我们坚定地宣称:超能力者是人!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大家都是人类的一份子!”

  我第一次觉得,这种校长讲话居然不乏味。

  “但是超能力者毕竟特殊。不管,肯定不行。管,要怎么管?我们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学校。大多数超能力者被发现时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风华正茂,你们的青春不应该因为你们的特殊能力而被泯灭。超能力学院就是因此而建的,你们是从普通的学校稀里糊涂来到这里的,但是你们会发现,这里和你们的熟悉的学校差不多。

  “这里没有可怕的军人,没有囚牢,没有疯狂的科学家,没有实验室,没有防护,没有任何强制你们的手段,因为这里是学校!

  “好了,现在你们一定想问,在这特殊的学校里你们能学到什么。

  “首先,你们会接受一定的思想教育。很短。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肯定不喜欢说教。但这是必要的。然后,我们会因人而异地培养你们的超能力,时间是四年,和大学本科一样。然后,你们就可以毕业以后参加工作。你们当中,能力优秀的,可以进入我们的作战小组。作战小组的待遇一进去就是普通军队的三倍。

  “若是能力特殊但不适合加入作战小组的,或是能力合适但是不愿意加入作战小组的,你们也可以得到适当的工作分配,你们可以通过自己的超能力在适合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如果有能力实在不行的,为了补偿你们在这里被耽误的时间,首先我们会提前恢复文化课,毕业的时候,年龄适合上大学的,我们会给你做一份履历,到时候你们可以正常参加高考,而且会有一定加分。年龄适合工作的,我们也会给你做一份履历,到时候你可以和一个正常应届生一样,去竞争工作岗位,而且有一定优待。

  “总之,这里就像一个真正的学校一样,我们的目的,是让你们能够尽可能还地、舒适地,融入社会。

  “但是,有一种人在这里会浪费青春!”

  校长停了一下,而我已经被校长的话一长串发言震撼到了,以至于到这个停顿时,我才想起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呼吸。

  “就是装作自己没有超能力的人!”校长斩钉截铁地说,“要知道,你们会被带到这里来,一定是证据确凿的超能力者。如果你一直拒绝展现自己的超能力,在校期间,学校依然会给你和别的学生一样的待遇。但是毕业以后,学校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东西!也就是说,你们会在这里白白浪费四年的青春!

  “当然,有一些超能力者能力特殊,或许是一次性的,或许平时展示不出来,一定要在特定时候才能展现出来,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我们会给两年时间,如果两年之内,你的能力还是激发不出来,年龄适合高考的,我们会恢复文化课,年龄适合工作的,我们会进行职业教育。我们的老师都是全国一流的老师,你们的学习、工作会比你们在外面有保障,但是,你们也就失去了超能力者的优待。如果你真的那么不想暴露自己的超能力,那么我们也会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你,我想,这无论如何都是极其人道的。

  “还有一种人,不愿意待在学校的,你们想走,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学校,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保卫措施,但是请你不要用超能力伤害学校。此外,走出学校以后,你们就是失籍超能力者,你们会收到监视,如果你们使用超能力做出危害社会的事,作战小组就会对你们进行通缉。

  “我想这种人应该是极少数的,而我们也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宽容。同学们,这里是学校,你们年轻,你们可以叛逆,只要不走出校门,你们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一旦走出这扇门,就算我不想叫你们人类公敌,也自会有人下这个判断。

  “例会到此结束,利害关系我想我已经和你们说得很明白了。最后,新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同心超能力学院!”

  没有掌声,校长也没有停留片刻,径直走下了主席台。学生们自己散开了,没有人叫解散。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动。

  我只觉得震撼,我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不需要围墙和防护网,不需要军队。

  因为这里就是“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