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时西娅天真的以为这依旧是个美满完整的家,她喜爱这个兄长。

  直到卡西欧发现了西娅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个被西娅无意间发现的机关,而且只有西娅能够打开,在实验数次确定这一事实之后,西娅往里搬运了自己的“宝物”。

  包括但不限于,残缺娃娃、日记本、最喜欢到舍不得用的首饰,甚至是异端读物。

  西娅藏过很多在希尔夫人视为“禁忌”的书本,没有人知道她如何获得那些的,但是西娅总能在最不经意的地方找到最喜欢的话本。

  她逐渐开始向往自由,向往传说中的奇异种族,并有意收集,最后统统藏在最喜爱的基地里。

  但是西娅完全没有想到,比她还要忙碌无数倍、课业繁重文武兼修的卡西欧会尾随她,并且被困在那个地方。

  在一通混乱之后,西娅毫无准备地看着自己的秘密基地被发现,希尔公爵抱着卡西欧出来,身后一个法球炸开,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后西娅才知道,那个机关是个魔法阵。

  卡西欧没有供出她,没有人怀疑毫无魔法天赋的西娅私藏禁忌,他自觉为西娅背了黑锅。

  希尔夫人却从缝隙里察觉到异样,西娅迫不得已敲开卡西欧的房门。

  兄妹俩面对面轻声对话,而在如出一辙的发色下,卡西欧眼神里掩藏着病态的痴迷。

  这一夜西娅睡得极不安稳。

  好在是天亮了。

  每月西娅都要定制成衣,卡西欧揽了这事很多年,女仆为西娅上妆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外等了。

  但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

  西娅穿了常服,没上裙撑,卡西欧牵着她走上马车坐好。

  接着又为她沏茶,动作行云流水,最后递给西娅一杯符合她口味的加糖奶茶。

  经过一夜冷静,西娅至少面上没有恐惧了,她接过茶杯,轻声夸赞:“哥哥手艺越发好了,这个甜度我很喜欢。”

  卡西欧常年脸上都是带着笑的,妹妹的夸奖只是让他眸色更深了些,正派得就像昨夜闯进西娅房间的是另一个人。

  西娅轻轻垂眸出神,即便是现在,她也不知卡西欧对她的偏执从何而来。

  甚至她一度都未曾察觉到卡西欧病态爱恋。

  卡西欧十五岁成年受封爵位之时的舞会上,当着卡西欧的面,西娅第一次收到表白。

  不知出处、不懂礼仪的少年被卡西欧笑问数句羞愧退下,这事不了了之。

  但是西娅清楚地记得,卡西欧同她讲过,生日礼上他想选择的是骑士之剑,最后他却选择了一只狮鹫。

  对于卡尔家族来说,狮鹫并不珍贵,西娅回想着卡西欧选择礼物时看着她的晦暗眼神,对这个向来温和的兄长有了奇怪的恐惧感。

  恐惧感很快有了来源。

  卡西欧的书房对她从不设防,在卡西欧有意无意地引导之下,西娅闯进了机关密室里。

  卡西欧的狮鹫被他调教得很好,狮鹫生性高傲只会被主人驯服,但这只却能接受西娅的抚摸。

  而这只在西娅手下温顺地如同羊羔的狮鹫,在西娅闯进来时,正一口一口嚼着刚撕下来的新鲜血肉。

  痛苦扭曲了少年的脸,连带着声音都破碎不堪,只能从残余的衣料、发色里,依稀可辨生日宴上那个大胆的身影。

  西娅惊恐得难以出声,她几乎跌落在地,却被一只手从身后扶住,熟悉的声音带着她极度陌生的情绪缓缓呢喃:“西娅,只有我能爱你。”

  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个声音,西娅在行进的马车上打了个颤,又抿一口温热的奶茶。

  卡西欧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只一味注视着西娅,痴迷的,炙热的。

  西娅硬着头皮关切:“哥哥在教廷还习惯吗?”

  希尔家族爵位世袭,但是帝国有服兵役的传统,卡西欧不知为何选择了进入教廷,原本希尔公爵是预备让他去封地试炼的。

  “不错,”卡西欧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西娅万般祈祷不要是戒指,小心翼翼地打开,好在是一枚胸针。

  只是,这个胸针似乎华丽得过了头……还有点眼熟?

  脑中迅速对应符合特征的句子,西娅一惊,“蔷薇之心?”

  伴随马车忽然的震动,西娅手一松,盒子咕噜一下掉在地上。

  卡西欧迅速扶住西娅,接着扭头质问外间:“怎么回事?”

  蔷薇之心是教廷三大宝物之一,西娅不敢怠慢,赶紧捡起胸针放好。

  等卡西欧回过头来,西娅将盒子重新塞回他手心,声音低低难掩惊异:“哥哥!盗取教廷宝物会被绑在十字架上行火刑的!”

  卡西欧轻笑,抱着她,拂开西娅额间碎发低声安抚:“教皇冕下赐予我守护宝物的荣光,我只是带给你看看。”

  西娅眼睫轻颤,安静地点头。

  男人把头靠近她耳垂,低声说着甜言蜜语:“不过教廷再美的宝物,也不及我的月光万分之一啊。”

  西娅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察觉卡西欧心情愉悦,她试探着说:“传闻蔷薇之心是神明所赐,它的光芒永在,照耀圣城永远的荣光……”

  卡西欧离远了些,捧起她的脸,“荧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西娅按下他的手,心不在焉地敷衍:“若是哥哥这话传到教廷,怕是要受罚。”

  “为西娅受罚,哪会疼呢?”

  看着男人反手攥紧她的手,西娅想起学院上书本的原话:教廷宝物蔷薇之心,它的力量来自于神明,魔法存在一日,光芒永不熄灭。

  那刚刚西娅触碰的时候,忽然黯淡的水晶,是什么意思?

  说是去定制成衣,但是希尔夫人早就把款式交代下去了,西娅是她培养的布娃娃,一步都不能歪。

  量量三围有没有变化,瞧瞧新进的花样子,走个流程也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街上忽然喧闹起来。

  西娅看向端坐的兄长,卡西欧轻轻皱了皱眉,低声对侍从吩咐了几句,走过她身边:“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