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西娅听着他声音越来越低,知道他听进去了,便不以为意,“你说话可真不好听。”

  “算啦,谁让我心地善良美丽大方——”

  她转过身,对塔巴斯伸出手:“尊贵的西娅小姐允许你献上你的忠诚。”

  人迹罕至的小路上,紫罗兰发的男人单膝跪地,轻吻银发的少女纤长手指,低声说:“我的荣幸。”

  太阳还没落山,他们交谈的声音在破落村庄响起来,有点渗人,西娅却不怕。

  “我们要去西边吗?”

  “你想去哪?”

  “那就西边吧。”

  精灵失踪因为并没有人报案,所以塔巴斯举报窝点还有那家酒馆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他们无罪释放。

  结果倒是没想到,那几人外表看着普普通通,案底不少。

  确认他们会在里面呆很久之后,西娅也安心不少。

  塔巴斯跟他们打得交道多,西娅后面有心问了好些。

  但是大男人家家的异常粗心,除了魔法说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她只能希望他们背后没人吧,要不然刚在圣城逃出来,就被小城犯罪团伙盯上,这也太倒霉了。

  小镇的夜静静悄悄,月光柔和地撒下来,窗边忽然飞来一只迷路的飞蛾,扑闪着翅膀在窗户边徘徊。

  它似乎有些着急,拍打翅膀的声音越发急速,还有点吵,惹得出神的塔巴斯一阵烦闷。

  旅馆隔音不好,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赶走那只飞蛾,却没有听到隔壁意料中的呼吸声。

  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突兀却短暂,沉闷地声音在夜里显得毫不起眼,男人眼眸却敏锐地一眯。

  他迅速推开窗,正巧看见被挟持的西娅无力地闭上眼,塔巴斯心下一紧。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知道被发现了也不慌,借着旁边树冠几步踏去,身形如风。

  塔巴斯穷追不舍,手中法决不停;黑衣人顾忌怀里西娅不敢回手,似乎逐渐有意识地将他往森林里引。

  他自然有这种感觉,越发警惕起来,终于追上黑衣人。

  两人贴身交手几次,西娅忽然呢喃一声,塔巴斯没听到,却明显发现黑衣人短暂失神。

  他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夺回西娅,顺手砸了个烟雾弹试图掩护自己逃离。

  黑衣人见状怒不可遏,用尽全力重创塔巴斯,却没料到烟雾弹里有毒,一时更加恼怒却只能看着塔巴斯抱着西娅的背影。

  塔巴斯也不好受,黑衣人虽然被烟雾迷惑但是大半攻击还是硬生生抗下了,他是个脆皮刺客,这种肉搏实在难打。

  怀里西娅神情挣扎无助,似乎拼命想醒过来却毫无办法。

  塔巴斯摸出一棵植物放在她鼻尖,几个呼吸间,西娅看起来终于好了一些。

  但是他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能够清楚感觉到体力在流逝。

  这时西娅醒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脸上神情越发不安。

  塔巴斯想说些什么却一头摔下树来。

  塔巴斯晕过去了,背后翅膀也渐渐破碎隐匿,完全不像实物。

  她则被甩下来咕噜滚了一圈。

  好在这个地方小草长势喜人没摔得太严重,就是草叶边缘锋利,把裸露在外的皮肤割出许多细小伤口。

  顾不得疼痛,西娅赶紧跑过去查看塔巴斯,只是她没有魔法也不会医术,除了掀开眼皮看看,一时竟毫无办法。

  翻遍两人全身,也只找到一个打火石——现在都没人用这种朴实的取火工具了,但是这对西娅来说就很合适。

  她抬头看了一眼被树叶遮了大半的天空,心中祈祷塔巴斯明日能够清醒,也不敢擅自生火怕引来魔兽。

  只能靠着缝隙里透过来的月光在附近捡些枯枝,确认如果碰到野兽能够第一时间生火吓跑它。

  说实话,西娅毫无野外生存经验,她勉强记起大多魔兽都是昼伏夜出,又摘下几片大叶子把两人严严实实地裹好,不让气息暴露他们藏身之处。

  虽然不抱希望,西娅还是心中默默祷告:“……光明神在上,祈求您的庇护。”

  西娅感觉这十几年的祈祷,也就这一句最诚心诚意了。

  她伸手,心情复杂地给男人擦干净脸上沾染的杂物。

  他眼眸紧闭,但是紫色碎发依然衬得男人像童话中的男版睡美人,脆弱而俊美。

  西娅靠在他肩上,两人距离亲密,她却全然没有害羞的意思。

  醒的时候西娅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她手下意识摸了摸身边,冷的。

  眼前还有绿色的大叶片,她赶紧扒下来寻找塔巴斯踪迹。

  看见男人坐在外间,凝视远方安然无恙,她才松了一口气:“你还好是醒了,我很担心。”

  “看不太出来,你睡得倒是很香。”

  塔巴斯倒也不是笑她,他语气自然,就像是跟她斗嘴。

  西娅作势敲了敲他头,“你身体怎么样了?”

  他摇摇头,“不太好,我感觉今天晚上我会发烧。”

  “那怎么办,在森林里发烧,碰到魔兽了就是死路一条啊?”

  塔巴斯脸色不好地揉揉额角,点着头同意她的说法:“你扶一下我,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草药跟山洞……”

  他瞥了一眼影影绰绰的树丛,接着说:“总不能一直在这呆着吧?”

  西娅还没回话,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女声,“你认识草药?”

  她似乎很急,树枝几番颤动,跳下来时气喘吁吁,身后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拉着她寸步不离。

  女孩叫露易丝,身后的男人叫斯蒂安,他们一起私奔偷跑出来,斯蒂安身体不好,现在低烧好几天了。

  “我们出也出不去,又不认识药物,斯蒂安难受得不行还要保护我,我真的很心疼。”

  叫斯蒂安的男人看起来异常虚弱,额上冷汗涔涔,发丝打湿很费力地紧贴其上,但是仍然勉力强撑。

  露易丝依赖地靠着他,淡棕色的半卷发随意纠结额外凌乱,但是因为主人一心只有身边男人对它毫不在意,偶尔还会因为蹭了一下变得更加杂乱。

  她顺着西娅一股脑把话说得干净,很努力配合:“斯蒂安不能用魔法药水治疗,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