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唯二

  “今天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想看到,谁再自作主张地做这种事情!”阿米洛说完,长长地舒了口气。

  面前的佩科已经是垂首信服,安洁则是满眼闪亮,更远处的众人也被阿米洛的郑重警告震惊。

  原来炼金术有好奇心,不是件好事吗?

  “没有准备的实验,就是在自杀!”阿米洛说完,拿出怀中的白手绢擦净刚刚擦拭灰烬的手指.

  如同把刚刚这场失败实验的提议者参与者一起奚落,但因为阿米洛的话,一切又仿佛是应该的。

  而后阿米洛靠近垂头的佩科,正当众人以为院长要将主任解职的时候,他却将手中的白手绢交到了佩科手上。

  “擦擦脸吧,看看多脏啊。”年轻的声音带着无奈,阿米洛只能叹气,“以后做什么实验,都要向我报备,你作为学院主任,不能包庇啊。”

  佩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接过阿米洛递来的手绢,擦了擦眼角的热泪。

  那并不是被阿米洛嘲讽的,而是他也惭愧,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院长一样。若是炼金学院多几个阿米洛,战争或许早就结束了。

  “院长……”佩科向着阿米洛欠身,刚想道歉就被他伸手制止。

  “你没错!”阿米洛仰头,“谁还不想早点让前线的军士们用上瓶装禁咒,我一开始改良的介质就是为了兼容所有禁咒,但实验必须谨慎……”

  “下次别这样了。”阿米洛拍了拍佩科的肩膀,也不顾及刚刚擦干净的手再次被那黑灰脏污。

  按理说刚刚实验失败,各种善后的人员,以及想来看看情况的学生都在,不会这么安静。

  可阿米洛却一步步向着门外走去,每一步的脚步声都那么清晰。

  安洁也看到老师离开,脚步刻意放缓压低,只是默默跟在阿米洛身后。

  佩科这时候才明白,原来院长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兼容介质的方案,他们的发现并不是巧合。原来院长也和他们一样心焦,却也一样无可奈何。

  这样看来,倒是他们拖后腿了。

  没人可以为院长分担。

  安洁殿下,还是太小了。

  ……

  在得到陛下已经回宫的消息后,阿米洛想劝身后的安洁跟着她母皇回去,却只看到她乖巧摇头。

  也不好说什么,阿米洛咧嘴叹气,就这样安洁跟着老师,回到了住处。

  阿米洛的卧室很简单,只有那么一张床。干净的床单被褥,让人能联想到它们的主人。

  安洁直接躺倒在了阿米洛的床上,闻着熟悉的味道,嘴角含笑。

  “起来。”阿米洛坐在床边,无力地命令安洁。

  她却也乖乖地坐好,将手好好放在大腿上。安洁看得出老师累了,但现在还是白天,他不会睡。

  实际上炼金术士一连好几天不睡觉都是正常的,这也是为什么阿米洛不推荐安洁来学习的原因。

  这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来说太过难受了,所以阿米洛也很少整夜带着安洁做实验。

  “今天的事,你知道吗?”阿米洛忽然扭头问道,眼神仿佛洞悉了安洁的一切。

  安洁摇头,实话实说,“不知道啊,佩科那个老头子,直接就把我支出来了。我还想找老师告状呢!”

  那气鼓鼓的样子,惹得阿米洛一声轻笑。

  “……其实他们不让你参与,也是知道会有概率失败,他们不敢让公主殿下冒险。”阿米洛缓缓说道。

  食指支着下巴,安洁歪头想,“那灵言药水的实验,难道就一定安全吗?”

  “毕竟是我一个个流程监管过来的,而且你是我的学徒,自然要参与。”阿米洛说。

  “老师,那为什么他们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实验呢?”

  “因为爆炎龙息术的瓶装禁咒要是成了,配发给军队的话,北方的战况一下子就会明朗了。毕竟这可是禁咒,足以直接毁掉一座城……用来在战场上戮杀魔族,也是不可计数。”阿米洛他也明白,他也心急,可真的不能着急。

  “其实就算你不是公主殿下,不是我的学徒,他们也不会让你参与的……”

  “啊?”安洁一愣。

  “因为你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些事情你不该冒险……”阿米洛抿嘴。

  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呢?可安洁作为自己的学徒,必须要强。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脸,也是帝国的脸面。

  安洁默默抬头望着阿米洛的脸,眼中充满了憧憬,那淡绿色的明亮眼眸以及平时少见的温和神情,甚至他们都坐在了一张床上。

  “所以在老师眼里,佩科他们也不该冒险……老师您会有完美的实验方案,不需要让他们用伤亡人命来换。”

  “在我看来,他们和安洁你都一样是我的学生……”阿米洛低头。

  “我是老师的炼金学徒欸,不一样的!”安洁挺胸,又抬手捂着脸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颊,这里老师的味道实在太重了。

  因为低下头,阿米洛没有察觉到安洁的动作,但却对她的话,只能无奈一笑。

  “老师我也不是万能的,总有一天你也要独当一面。我也会出错,能有勇气反驳我也是好事……”阿米洛瞅着脸颊刚刚降温的安洁。

  哪怕他才二十五岁,但真要上了战场谁知道能活多久呢?

  或许炼金术士在后方更有作用,但阿米洛的姐姐却身在魔域……他总有一天要去的,若是不上战场,或许要等到帝国把魔族彻底消弭之后了。

  “老师放心吧!作为您唯一的,最喜欢的,最可爱的学徒,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安洁站起身,张开双臂向阿米洛许诺。

  阿米洛先是一笑,而后面色一凝,补充了一句——

  “唯二。”

  安洁听到阿米洛的话,很是不满地坐在了他大腿边,“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嘛,说是唯一有什么不行?”

  “你这话说得人家好像死了一样……明明只是不在帝都。”阿米洛挪开,离安洁远了点。

  想起那个人,安洁不高兴地撅起嘴,“那她也是回不来了嘛,有什么用呢?”

  阿米洛苦笑,想起往事只能默默摇头。

  是啊,他的第二个学徒是回不了帝都了。

  准确来说,是被他亲手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