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使与恶魔只在一念之间

  “掀开车顶!?”

  陈晖遥百思不得其解。

  他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别管了,照做就是。”

  德克萨斯神色凝重地降下了全部玻璃——距离前方堵路的黑车,还有二百五十米!

  “还是说……”

  黑发少女不带感情的话语更显嘲讽:“没了赤霄,你就不会用剑了?”

  “……这话我可不能当没听到啊。”

  陈晖遥神色突然变得凝重,缓缓将右手上的弩箭揣在怀中,全力握紧了这把第一次使用的黄色薄剑……

  还有两百米!

  “那就别废话了!”

  德克萨斯决然道:“动手!”

  “已经动完了。”

  回答她的,是陈晖遥淡然的声音。

  车后,半截黄色利刃自空中落下,断面点在路上,“咔哒”的声响完全无法传入众人的耳中……

  因为面前已然是扑面狂风!

  “你!”

  德克萨斯素来冷峻的脸上首度露出震惊之色,劲风卷起她的长发,黑红交织的发梢狂乱地在半空起舞,与她素来沉稳的气质格格不入。

  可即便是面对这样的风力,少女却由于骇然而忘了闭上双眼,金色的瞳孔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又是怎么攻击到脚下的?为什么自己连一点察觉都没有?!

  一念之间,德克萨斯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数种可行方案浮现在他脑海里,可片刻间又被她一一否决。

  因为,陈晖遥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德克萨斯自认自己做不到,哪怕是自己曾经家族里的最强杀手也做不到!

  这让她不由联想——要是这刀是奔着自己来的话……

  少女身上汗毛耸立,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是这么一念之间,她就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的狼王一般,露出了她的獠牙!

  自从离开了血雨腥风的叙拉古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甚至是,在对方不是敌人的前提下!

  白色车顶砸在地面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那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和不断滚动的哗啦啦声音,可不是随便就能忽略的。

  德克萨斯猛然惊醒,不禁为自己这几秒钟的失神而感到脸红。

  一百八十米!

  “真不是我说,你这剑的质量真是不行。”

  车辆的后备箱上,陈晖遥左手上的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右手死死抓住半截框架以稳住身形。

  只是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不然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显然是对自己这几剑下来的成果感到不满。

  没错,他刚才并不是砍出一剑这么简单……

  而是三剑!

  先是两剑划开车辆前端的两处支架和挡风玻璃,继而在快速转移到后方的中途,一剑劈断右侧架构……

  接着剑就断了……

  陈晖遥根本来不及细想,断剑交到左手,不顾血淋淋的伤口,用断面硬生生撞断了左侧的架构!

  故而车顶才不是第一时间落地。

  也正因如此,左侧的断面才不如前面和右侧那般平整,像是撕开的纸壳一般毛糙不平……这就是陈晖遥最不满意的地方!

  ——简直就是在说他的水平稀烂!

  一百七十米!

  “这就已经够了!”

  能天使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谢了阿sir,接下来就到我的表演时间了!”

  她猛然站起身来!

  一百六十米!

  “喂!”

  陈晖遥连忙丢掉断剑,左手一把扶住能天使轻盈的腰肢,任由她将后背贴在自己肩上,为她顶住了狂风的吹袭。

  为此他几乎将后备箱的后盖踏出两个洞来,抓住半截车边架构的右手,指节发白……

  “做得好阿sir!”

  能天使兀自笑道:“我的后背可就交给你了!”

  一百五十米!

  陈晖遥大声喊道:“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了吗!”

  能天使也高声回应:“当然是,火力掩护了!”

  说话间,她已经抬了双手……

  手上握着的是,两把冲锋枪样式的铳!

  别说陈晖遥了,就连拦路的那些人都惊得合不拢嘴!

  ——到底谁才是玩不起的那个啊喂!

  他们连忙调整准星,两架重弩应对两把冲锋用的铳,虽然威力和体型占据了绝对优势,可总是有一种输掉了的感觉……

  陈晖遥正待想要提醒——只有两把的话,火力似乎不太够啊!

  可他并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因为他听见了自己耳边似乎有什么动静……

  不等他反应过来,数道机枪一同开火的声音猛然在耳边炸开,震得他怀疑人生!

  随之而来的,还有远超陈晖遥想象的后坐力!

  “像暴风雨那样!”

  铳口迸发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盖过了能天使脑门上的光环!

  她放声大笑着:“蹂躏他们!!”

  枪林弹雨!

  而且正如能天使所说,是暴风雨!

  密集的子弹所投下的影子,甚至连成了一条条直线,只有两条线之间才能漏下些许阳光。

  它们像是长枪突刺,捅穿了拦路黑车!

  它们像是巨锤天降,砸烂了蓄势重弩!

  轮胎瞬间爆炸,翻滚的气浪将车和人一并推得东倒西歪,堪堪让出道路,而油箱也没能幸免于难,车里的燃油漏的遍地都是……

  继而,成片的火星落入其中……

  火势骤起!

  陈晖遥听到了惨叫声,或许有人中弹,亦或被炎魔缠身,更甚者,可能因为腿脚受伤而不及脱逃,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火焰将自己蚕食殆尽的痛苦……

  恐怕地狱火刑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这些,都是眼前这个天使,一个人造成的……

  陈晖遥双唇微张,哑口无言,在火势刚刚燃起时,德克萨斯就已然瞅准时机加速而过——以她的技术,过一个Z字弯并不算难。

  而罪魁祸首在与拿两辆车擦肩而过的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开火,只有硝烟不散的枪口,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罪行……

  手上两把,身后六把,分别由能天使身后淡淡的天使双翼掌控开火,一共八把种类不同的铳械火力交织,仅仅只用了十来秒,就构成了这样一幅人间炼狱……

  任你把陈晖遥的脑袋塞进马桶里,他都想象不到,原来天使的翅膀还能这样用的!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的天使美人,突然感觉臂弯中的柳腰,也不是那么美好啊……

  “呼!爽!”

  能天使兀自振臂高呼,开心得像个考试拿到满分的小孩。

  试题就是能否在换弹之前,将眼前那帮人全数送进地狱……

  “……”

  陈晖遥的神色一时间极为复杂——他大概已经不能再将眼前的美少女当做一个单纯的天使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小恶魔啊!

  披着天使皮囊的恶魔扭头对陈晖遥咧嘴笑道:“阿sir,合作愉快啊!”

  “千万别!”

  陈晖遥果断摇头:“好歹我也是警察,别搞得好像是跟你们一伙的一样!”

  “难道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能天使挑眉道:“我们刚刚还并肩作战,把一群迷惘的孩子送到了主的身边呢!”

  “喂,这话你说出来就不会亏心么,你头上顶着的难道真就只是个白炽灯而已么。”

  陈晖遥像是刚刚认识能天使一般,神色复杂地说道:“你不会是萨卡兹假扮的吧,明明身上挺好闻的,但身体里流淌着的还是恶魔的血液对吧?”

  “什么叫挺好闻……!”

  能天使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涨红了脸——她现在可还是被陈晖遥揽在臂弯里呢!

  她甚至侧目就能看到陈晖遥的龙角,时不时挠过脖颈的蓝色发梢更令她心痒难耐……

  “你你你你你还想要抱到什么时候啊!”

  能天使窘迫得像个小女生的样子,跟刚才带着自信微笑举枪扫射敌人的小恶魔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啊,她好像本来就是个小女生来着……

  陈晖遥这么想着,愣神之间,能天使已然挣出了他的臂弯,坐在座椅上整理着她的铳械……

  “总……总之,我可不会因为那帮人的死而感到愧疚,最多回去之后帮他们祷告一番就够了!”

  能天使说话的时候没敢回头,脸上红的跟发烧了似的。

  她背对着陈晖遥说道:“我们做物流的,搬运的是客户的希望,可能是父母对远方孩儿的挂念,可能是妻儿对家中栋梁的鼓励,亦或是将死者的执念带回故乡,亦或是将一句问好,轻轻放在永远敲不开的房门之前……”

  “毕竟就像今天这样,这种事情,泰拉这片大地上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不是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

  “嘛,不过也不是一直都在接受那种任务啦,”

  能天使突然转头,只是此时,她已经神色如常。

  她笑道:“因为那种工作太过沉重了,也不是每天都会接手的。”

  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的样子,才是真正的天使。

  陈晖遥没有说话,他在等着能天使的下文。

  果然,能天使继续说道:“不过,就算只是最轻松的同城跑腿活,也要活着才能够把货物交到客户手里不是?不然的话,可是没有绩效提成的!”

  “所以说啊。”

  微笑的天使望向远方,嘴角微翘,眼中清澈无比:“哪怕是为了客户,我们也不能死的。”

  “但他们可不一样。”

  能天使突然叹道:“既然他们有了要伤人的行动,相对的,也该有被人杀死的觉悟不是?否则的话,不管是绩效还是佣金,都是拿不到一分钱的。”

  “……就连这副贪财的样子也不像天使呢。”

  陈晖遥如此说道。

  “这可不是贪财。”能天使随意摆手道,“这是生活所必须的物质基础!”

  “那要这么说的话,我同意。”

  陈晖遥点头认同道:“起码要吃得起饭不是。”

  “是吧!”

  能天使哈哈笑道:“阿sir,果然我们是同道中人啊!”

  “如果我不是警察的话,说不定还真是的……”

  陈晖遥这么说着,右手突然松开了一直拉着的车边,猛然伸向怀中!

  能天使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是吧阿sir,都一同经历生死了,你难道还想把我拷回去吗!”

  “没错,我现在巴不得马上拷回去……”

  陈晖遥轻哼一声:“不过,不是你!”

  他猛然转身,手臂挥动之下,两支弩箭被他挡飞到一边!

  能天使这才发现,火光之中,竟然还有两辆黑车追逐而来!

  “真够恶心的,像是痴汉一样。”

  陈晖遥望着后便追来的黑车如此说道,他的手里,握着那支当时射穿他左手的弩箭!

  “喂,德克萨斯。”

  他淡然说道:“现在能听我的了么,把车速降下来吧。”

  德克萨斯没有回复,不过车速骤降!

  “你想干嘛?!”能天使却焦急地问道。

  “这不明摆着么。”

  把玩着手里的黑色弩箭,陈晖遥微微耸肩道:“这场闹剧,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两辆黑车的司机才开过火海就不断在提速,突然发现前方敞篷车的速度骤降,不由得油门踩死,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意。

  “喂!你看到了么!我们马上就要追上了!”

  他盯着前方恶狠狠地说道:“那几个家伙,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跑掉了!”

  “伊登,你说是吧!”

  他这话是对几乎与他并排飞驰的另一辆黑车驾驶员说的。

  只不过,没有得到回应。

  “伊登?”

  他疑惑地扭头,却不由得瞳孔猛缩!

  他看到身边的黑车前挡破碎,副驾上的弩手跟他一样满脸震惊,望向驾驶座……

  而他的伊登,眉心正中完美地插着一支弩箭,深入半截!

  他甚至看到了伊登眼中的茫然!

  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

  只一眼,两车便错身而过!

  翻车和爆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震得他头脑发昏。

  “伊登!”

  他猛然大喊,满眼悲愤。

  “喂!别管了!看前面!看前面!”

  副座上传来了惊恐的呼喊声,同时车身一阵颤动!

  他猛然回头……

  “哟。”

  某个蓝色头发的龙人正低着头朝他打招呼。

  那人抬头,露出了恶人一般的微笑:“你好……”

  尽管他的说辞却是这般礼貌:

  “请问,你有空跟我返差馆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