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看法呢?”我再次向米莉问道。
她的眼眶湿润,我知道她已被我的话给触动。米莉患有我未知的某种疾病,能选的选项只有两个。
要么对未来失去希望,要么继续挣扎前进。
“我不知道。”在漫长的沉默后,米莉迷茫的说道。
我决定换一个方向打开她的心扉。
“说起来,你的弟弟凯之所以那么痴迷库达贝斯,完全是因为你对吧?实际上,你比你弟弟还要痴迷。”
曾经米莉因为病发,拜托她的弟弟来担任了两天我和文楚的导游。那时我从凯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库达贝斯的,不太真实的传说故事。在被我质问时,凯也承认这些故事多半是假的,也告诉我说米莉有更多真实的关于库达贝斯的故事。
“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吗?”
米莉先是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又瞬间明白过来。
“毕竟我来自未来嘛!”我抓了抓头发,朝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没想过将来做一个旅行者之类的么?不但能了解更多库达贝斯的故事,甚至可能见到本人呢!”
我向米莉这样提议,希望她能有更多关于未来的憧憬。
“啊!对了!”我补充道,“库达贝斯其实不只有一个人哦!那其实是他们组织的名字,实际上有很多个库达贝斯在圈外各地活动着。”
“真的么?!”米莉终于提起兴致。
“嗯。不过他们都很好认出来,因为每个人都会在胸前嵌一枚库达贝斯组织象征的徽章。啊…有没有笔?我把徽章的样子画下来吧?”
米莉连忙从床上跑到书桌前,从其中一个抽屉中拿出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本。
将笔记本翻开,里面几乎每页都写满了文字。最终翻到空白页后,米莉举起笔示意我从一直所处的门口过去画下来。
“这是,日记本么?”我迟疑地问她。
我只是有点好奇。在这空白页之前,已经有厚厚的一层已经不再空白的纸页了。我想起记忆中,确实有听李希德说过,米莉有每天都写日记的习惯。而且几乎不会轻易让别人碰到。
“嗯。没关系,就在这上面画吧。”
“但我可能…会画的很难看。”
“没关系。”
平静下来的米莉,让我久违的心跳加速。我用余光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侧脸,虽然她一脸平静,但脸色微红。
正是这样,我反而越不敢动笔了。我没有画画的天分。如果用光脑辅助的话,我肯定能毫不犹豫就画出,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库达贝斯徽章。
“如果画的太丑,你不介意我再重新画吧?”我紧张的向米莉问道。
“噗嗤…都说了没关系,你就尽管画吧。”
米莉露出了我久违的笑容。
按照记忆的模样,我小心翼翼的把徽章画了出来。因为几乎从没有用笔进行过这种程度的作业,出现在白纸上的是一个勉强能当做“画”的徽章图案。
本打算画一个圆形,但画出来的是连椭圆也算不上的奇怪圆圈。圆圈之内的,是象征库达贝斯标记的,半开的书本。在书本上方是“KLS”三个英文字母。本来还有其它细节,但以我的能力只能画出这些。
“嗯…好像有点丑。要不重新画一个吧。”我向米莉提议,因为除了那三个字母,就连书本的图案我也画的不像样子。
“再画一个应该也还是这个样子吧?”
米莉笑着对我的作画水平进行打击。
“所以你给我讲讲你画的是什么就可以了。”
“唔…也是哈…”我朝露出米莉尴尬的笑容,然后开始讲解我画的“徽章”。
“虽然一点也不像,但这个圈其实是一个圆圈…”
我才刚开始讲解,米莉就露出“原来是这样”的深情。
“你想笑就大方点笑话我好了...然后,这个圆里面像正方形一样的其实是一本打开的书。这本书上面的是三个英文字母,这个应该能看的出来吧?”
米莉眉头轻佻,看起来对我的画作十分不满意。她从我手中将笔拿了过去,按照我的说明重新画了一个。
“是这样的吗?”米莉画完转过头问我。
不得不承认,我的作画能力与米莉相差甚远。两枚徽章相互衬托,我画的那个越看越觉得难看。
“早知道我就口述让你来画了。”我有种想把自己的“佳作”抹去的冲动。
米莉摇头,示意我不用在意。看她一直揣摩,我解释道。
“也有一些细节我画不出来,不过影响不大。只是这些,就足够你辨认了。”
“嗯。谢谢。”
米莉的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我不由自主的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在第一天成为我们导游时,将我们带到中央广场的库达贝斯前。现在在我眼前的米莉,给我的感觉就和那时一模一样。
她回过头看向我道谢,四目相对下,我慌乱的转移了视线。
“你说你来自未来,所以其实我跟你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经历喽?说给我听听呗?”
但越是这种时候,我越说不出来。因异性荷尔蒙所带来的悸动吗?我觉得我要转移话题才好。
“比起这个,我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我勉强露出严肃的表情。
“是什么?”
“关于你啊。你不想亲眼见识一下库达贝斯的存在吗?想不想做一名旅行者之类的?”
“你是说,让我跟你一起去旅行吗?”米莉好奇的问我。
这个啊…被这么一说,我肯定我的内心被这种展开给惊艳了。
纯白的睡衣映照着米莉微红的脸庞。在问我时,双手轻轻的移到了身后,脸上带着期待或者其它我不理解的神情。仿佛在我眼前的是刚出浴的美少女。
这样好像确实很不错吧?!如果要改写这场旅行的话,肯定是怎样爽就怎样改写。
如果没有文楚的存在,或许还能创造一些让人心跳加快的画面…不对,我好像都快把我来此的正事给忘记了。
说起来…时间已经过了有这么久了,李希德还没有回来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慌乱的向米莉解释,“只是觉得,比起现在,做一名旅行者的话,或许你就能找到更多值得去珍惜的东西了。”
“但是…”米莉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挣扎和落寞的神情。
所以,可能米莉曾经确实有过这种想法吧。
“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吗?”
因为患有重病,所以畏手畏脚,不敢轻易去追求想要的东西,甚至对自己的未来开始绝望。
米莉点了点头。
“那,你想被拯救吗?是想要平平凡凡的老去。还是说你想像贝丽那样,对将来失去希望,打算活在别人的回忆里?”
我曾经在留星集会上遇见一对来自圈内的情侣。其中的那个男人,就是我后来在战场中的战友。从他那里,我听到了有关于他和他女友之间十分凄美的故事。
当时,也在场的米莉,面对与我一样来自圈内的他们,无动于衷。肯定也在内心挣扎过吧?但直到那两人离去,米莉都没有鼓起勇气请求他们帮助自己。
那时的米莉就已经知道圈内人是何种存在了。
所以,被拯救与否,从来都需要米莉自己做决定。倘若米莉不想被拯救,纵使李希德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但是,这么多的旅行者到来也治不好,反而开始厌恶他们…这样差劲的我…真的值得被...”
“但还有我啊!”我打断了米莉的自我怀疑。
我扶起米莉的肩膀,让她因失落而低下的头能够直面我。她仿佛被我的话所救赎,眼泪终于告别了眼眶。
“问题从来都不是你能不能被治好,而是你想不想被治好。生命不可以重来,人要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米莉,看着我。你想要被拯救吗?”
我再一次向米莉问道。通过双手,我能感受到她肩膀上传过来的颤抖。在我的感受里,她内心的挣扎,在这种颤抖中显得格外凄凉和孤独。
就和贝丽的那首诗一样的孤独。
“嗯!我想要被拯救!”米莉在我措不及防下抱住了我。
我尚未体味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触感,就被另一件突如其来的响动给吓了一跳。
“嘭!”
米莉的房门不堪门外三人的重负,应声倒地了。
这种局面,我以为米莉会把我推开。但好像只有我有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
只不过是一个拥抱而已…我想得太多了。
跟随着房门倒地的还有李希德,他的妻子跟凯因为被李希德缓冲,所以勉强站稳了。
李希德同样泪流满面,看样子是早就回来在门外偷听了。
“米莉…只要你能好起来...跟旅行者先生一起去旅行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好起来,不论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李希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衣袖胡乱擦拭着,完全是个小孩子的姿态。我能体会到他话语中的挣扎与妥协。跟我告别这里,一起踏上旅行。李希德内心肯定是十分不舍的吧,但又必须选择妥协。
米莉靠在我肩膀上点了点头。
这种展开…难道米莉你是真的愿意被我拐走吗??
这和我的预期计划可完全不符。我把米莉从我怀里推出来,回身向李希德说道。
“既然李希德先生回来了,那我们就谈正题吧。”
踏过倒地不起的房门,我们来到大厅。我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粒“糖果”交给对面的李希德。
说是说糖果,但其实是一种被伪装成糖果的药物。它是我和文楚离开圈内时带出来的,作用是能够在很长时间里压制各种身体疾病。
它的数量有限,实际是为了压制文楚患有的基因缺陷疾病。
我本不应该轻易的将它赠送。但我知道,当初文楚得知米莉跟自己一样患有重病时,也背着我把它当做礼物送了一颗给米莉。
所以,就把这颗“糖果”当作礼物来致敬曾经的那些美好回忆吧。
“这是一种来自圈内的万能药物,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让米莉的病不会复发。”我向李希德解释道。
“很长…是指多长?”李希德欣喜中略带担忧。
“足够有人来把米莉治好就是了。”
“有人来?旅行者先生不打算带小女一起去旅行么?”李希德一脸惊讶。
完全就像是我本打算那么做一样!虽然想着这样也或许不错,但如果被“勋爵”追捕的话,反而会连累到米莉。
“不,请原谅。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这么做。但,我说的那个人,同样是来自圈内,而且比我更方便去治好米莉。”
毕竟我没有足够的时间,用光脑来为米莉详细体检了。
“所以,我接下来所说的话,请务必要牢记!”
我一脸严肃的看向李希德和米莉。李希德从口袋中拿出纸笔,准备将我说的直接记下来。
“在几天后的留星集会上,会有一对来自圈内的情侣会去提波尔平原。位置是在…”
那次我和文楚,跟随他们一家来到一个游客不多的丘陵观赏留星集会,正是在那里发现了那对情侣。但要说准确位置的话,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如果沿路再次前往,我肯定能找到那里,但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那就再次启动光脑吧,反正位置已经暴露。
在他们的惊呼中,我把曾经与他们一起在提波尔平原的画面,通过光脑读取并展示了出来。
画面中,我和文楚,以及李希德一家人在并排的躺椅上聊天。那一对情侣,就在我们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
“这里,你能找到位置吗?”我指着画面中的情侣,“这两个就是你们需要找的人。”
“真是神奇!难不成旅行者先生您真是从未来来的??”
如果不是来自未来,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发生在未来的画面存在呢?
“这里是我们每年都会选择观赏的地点,所以请放心。”李希德补充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这对情侣,在未来是我的朋友。所以我确定他们一定会帮助你们的。而且,他们每年都会准日前往参加留星集会。所以就算错过了这一次,依旧还能在每年的留星集会上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