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生一次与一天一次的约会

  “你是旅行者?”

  那对情侣中的男子,看见师父在打量着他们,就来到师父面前问她。

  那是在夜晚举行的,一场盛大集会上相遇的故事。

  在一片平原之上,遍地生长着一种银白色的美丽花朵。在某个约定的日子,人们慕名来到那处平原,进行盛大的狂欢集会。这片花海之上,等到了夜晚,会有更加如梦如幻的美景。

  你问我是怎样的如梦如幻?该怎么说呢…

  在那里,勤劳的商贩们开设热闹的集市,观光的游客们围绕着集市进行狂欢。

  在夜晚降临后,随着气温逐渐的降低,漫天的花粉开始散发出白色的荧光。

  先是转瞬即逝的一两个光点,然后越来越多,在不知不觉中,白色的荧光就遍布整个天地。

  它们随着风在空中游荡。被风送到了高空,又随着风在高空消失而落了下来。此起彼伏的,就仿佛身处在一片倒置的星海之中。

  我们的师父,感动于这种美景之中,来到了一处远离人群的地方。在那里,她与那对年轻的情侣相遇了。

  那个男子,在确认师父是旅行者后,思忖着说道:

  “做旅行者,感觉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师父打量他们很久,然后也问男子:

  “你们,看起来不像普通游客。但也不像是旅行者。”

  因为比起游客,他们反而选择了偏僻的地方独自欣赏美景。但比起师父这样的旅行者,他们又缺乏那种气质。

  那个男子回答师父说:

  “嗯,我们来自圈内。因为也算是在四处进行旅行,所以你也能把我们当做你一样的旅行者。”

  师父困惑的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圈内是什么样的地方,所以觉得圈内的人跑到圈外来旅游很让人费解。当然...那时师父她还没有遇到来自圈内的我们。

  但这时啊,男子的女友一脸困惑的插话了。

  她对男友说:“四处旅行?我们不是第一次出来圈外旅行吗?而且,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吧?不可能做旅行者吧?”

  师父感到更加困惑了。因为啊男的说他们在四处旅行,女的又说他们是第一次旅行。这分明就是互相矛盾嘛!

  之后男子在慌乱中将情绪激动的女友安抚下来。在女友平复下来后,男子对师父问道:

  “是第一次来这里?”

  师父点了点头,于是男子笑着对她说道:

  “果然是这样啊...像这样美的景色,只用看一次就足够了对吧?虽然我们每年这个日子都会到来,但感觉确实是没什么变化呢。”

  师父则回答他:“我只是知道,还有更多地方在等着我去旅行而已。所以对于美景之类的...也不能说看一次就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第二次了。”

  这时男子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他对师父说道:

  “旅行者之所以四处旅行,是为了和更多美好的故事相遇喽?那么,难得相遇,请让我把我们的故事当做礼物送给你吧!”

  之后,男子让女友在原地稍作等待,与师父在远一点的地方说起了他们的爱情故事。

  “那么,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男子这么问着,目光停留在漫天“星海”的上方,那片空无一物的夜空之中。

  “怎么样?看起来果然能察觉到有些问题的对吧?”

  男子这样问师父。于是师父反问:

  “问题是指?你的…女友,有什么问题么?”

  听见师父这么问他,男子悲伤的点了点头。

  “她啊,因为圈内的一场战争,光脑受到无法修复的损伤。”

  师父追问:“怎样的损伤?”

  “光脑的存储空间被破坏了。如今的她,只有一天的记忆。每天醒来,都会忘记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在她的眼里,时间永远都停留在了光脑损坏前的那一天。”

  “但那一天啊,说来也是幸运。”男子露出淡淡的笑着说道,“在那一天之前的晚上,我鼓起勇气向她请求第二天和我约会。结果啊,她每天醒来,都以为这天就是和我约会的那一天呢!”

  “喔…”听到这里,师父发出一声惊叹。

  “是不是很幸运?我本以为这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约会,没想到变成了我一天一次的约会了!”

  “一生一次?是指?”师父问他。

  “因为啊,我本打算约会完以后,就将感情当下,全身心的投入到'点数竞争'当中。”

  男子继续说道:

  “但我知道她失忆后,放不下她。所以每天都陪着她去各地约会。像今天这里有美景就来到这里,明天其它地方值得一去就去那里。每天去不同的地方,一年一个循环。我们就这样在各地四处旅行着。如今已快有5个年头了。”

  “只不过,我与身为旅行者的你不同。我相遇的都是一些重复的故事。但是啊,一天一次的进行着一生一次的约会,也挺不错的吧。”男子略带遗憾的感慨道。

  “是为了女友吧?”师父问他,“毕竟也没必要每年都重复的去相同的地方。但那些地方,在你女友看来都是第一次到来的。所以你选择了最值得去的地方与她约会么?”

  男子点了点头,确实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即使自己早已厌倦了这些地方,但这些地方都是被精挑细选的,最适合女友约会的地方。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了,就把它送给你喽?旅行者女士。”

  男子这么说完后,朝师父鞠了一躬,然后带着女友离开了那里。

  …

  我曾在留星集会相遇的战友,关于他和女友的故事还有更多的细节。站在师父的角度讲述,所以我并不能告诉文楚,那些我跟他对于圈内“点数竞争”的探讨。

  文楚的睡前故事就此讲完。

  “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文楚默默地听完了这个故事,让我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像曾经那样感动到痛哭不止。

  “喔…是挺感人就是了。”文楚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低沉。

  “那么,就此晚安啦文楚!”

  我早已困的不行。但向文楚道晚安后,我还是没法安然睡去。

  “但那个失忆了的女人啊…明羽不觉得她很可怜么?”文楚继续用低沉的声音问我。

  “唔…确实可怜呢,毕竟经历了再多次约会也都会被忘记。”

  “我不是指这个哟!”

  “那是指什么?”我好奇地问文楚。

  “你想啊,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来自圈内。所以那个男的,如果努力的话,肯定也能找到修复女友光脑的办法吧?”

  文楚继续说道:

  “所以说,这对女友来说也太不公平了。那个男子,放弃了'点数竞争',每天陪伴着女友去各地约会。他难道不是沉醉于这种自我陶醉中吗?逃避可能存在的解救女友的办法,满足于这种自我认可之中。也太自私了!”

  那个男子,也就是我现实世界中的战友。他确实找到了修复女友光脑的办法,并且正为此而投入到那场战争之中。

  所以说,那种“自私的逃避”,也只能用在曾经的他身上了。

  “难得文楚能明白这么深刻的道理呢。”

  我揉着文楚的脑袋夸赞她。因我的称赞,文楚满意地钻到了我的怀里。

  “师父她,原来也有相遇到这么动人的故事呢…”文楚在我怀里感慨。

  我们的师父,是一位性格极其暴躁的中年女人。与我们不同,她不但旅行经验十分丰富;而且从不对这种故事感兴趣。

  “旅行的意义?哪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当然是为了活下去了!”

  在我一次询问她时,她讲出了她自己旅行的意义。

  所以,像这样的故事不可能被师父相遇吧。她没有那个耐心倾听。

  但就像是我们当初被她教导,最终得到她的认可。师父在与我们的共处中,肯定也在继续成长着吧。

  所以没准她真能与这种故事相遇呢。毕竟“活下去”跟“相遇美好的故事”,两者并不冲突。

  我们在无声中慢慢睡去,第二天醒来,同样没有迎来“勋爵”的追捕。

  我猜测是因为与那时不同,这次我是提前了四年多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也有可能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引起“勋爵”的重视。

  这样也好,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这些了。我们吃过简单的早餐后,驾驶着崭新的马车继续前进了。

  “我们怎样才能找到库达贝斯的足迹呢??”

  文楚问我的这个问题,我同样也毫无头绪。

  “那我们总得有个方向吧?”文楚再次问道。

  我想起曾经就是在“肯瑟尔”附近与库达贝斯相遇的。“肯瑟尔”就在北方,所以方向的话…

  “就向着北方去旅行吧!”

  我用手指向北方。在那方向的尽头,是一座朦胧不清的山脉。“肯瑟尔”,就在那山脉更北的地方。

  “哦耶!”文楚伏在我的背上高呼。

  我仿佛又找回了曾经与文楚旅行的美好感觉。

  这一次,我既要守护住这种感觉,也要让这种守护,能延续到比我到来的“未来”还要遥远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