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硝烟晚宴

  第一章

  轻轻摇晃因久眠而略感沉重的头部。

  “感觉状态欠佳呢”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让我略感消沉。

  但今天绝非能尽情放松的日子,虽然时间还有些裕富,但想要进入最佳状态还需要些时间。

  意识到这点的我发动技能【低阶眷属创造】。

  晶莹的水晶碎屑从指尖开始覆盖到我的整个身体,最后变成了一件类似外骨骼的衣服。

  【外壳人偶】,这是一种能附在生物体上,协助主人完成动作的魔法生命,能像外骨骼一样增强宿主防御力和移动速度。在我创造的眷属中属于功能型眷属,虽然算较弱的那一类,但对于不擅长近距离战斗的我来说相当实用。

  确认【外壳人偶】已经和身体连接完毕后我离开了房间。如果再晚一点,伊迪丝应该会在房门口等我。至少在内阁中,白天她会一直在我身边,但现在她应该还在睡梦中。

  “还是对她好一些吧”虽然我自认为没有亏待过她,但自从摩菲和洛威克因【逆向折跃】而不知去向后,内阁中就只剩我和伊迪丝了,虽然没有血缘的联系,但就陪伴我的时间上来讲,她仅次于摩菲和埃德贝伦。“

  伊迪丝是在约八年前摩菲送我的礼物。在十二岁之前,我几乎没见过摩菲以外的生物,我作为神启战争的预备【兵器】自出生以来就过着几近圈养的生活,每天都在练习使用魔术以及控制魔素。伊迪丝是在摩菲一次外出后带回来的,说是买给我的伴手礼。模糊记得摩菲向我介绍说伊迪丝是稀有的夜精灵,能使用魔术而且身体完整,还有………

  一言概之就是想让我明白伊迪丝有多么高的价值,但就结果来说让我有些失望。她的魔力总量比我预期中的还要少。在不透支使用的情况下只能勉强烧热一咖啡壶的水。

  在不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我给她的第一个工作是帮我把浴池的水烧热。本以为这不算什么,结果她却因为魔力使用过度而晕了过去,还差点把自己给淹死。

  在我用治疗魔法让她恢复意识后,她一副闯了大祸的样子,那时的她眼角泛泪,还不停地低头道歉并恳求再给她一次机会。自那以后,我把对伊迪丝的评价从“对魔术天赋异禀“改成了“有一定的魔术经验”。

  但即便如此,由于她有理性判断的能力,于是我给了她几具【水晶人偶】让她自己有效利用,之后内阁的一切杂务就都交给她去处理了。

  因为我制造的【水晶人偶】几乎能处理所有事务,因此内阁中的必要人员一口气降低了,以至于这里只有我和伊迪丝两个人。

  伊迪丝的种族是夜精灵,属于森林精灵的亚种。拥有淡紫色头发和洁白的肌肤,并且和森林精灵一样有着尖长的耳朵。与森林精灵不同的是,一般森林精灵爱好艺术,但战斗方面较弱,而黑暗精灵却生性好战,有时还会组织起来袭击人类的村子。琥珀色的眼瞳据说是尊贵的象征,这样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伊迪丝能力平平却有这么高的价值了。【稀有】属性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拉高价值,哪怕是毫无用处的方面也一样。

  伊迪丝的容貌端正,脸上总是带着一丝锐气,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尽管刚认识的时候似乎对我充满恐惧,还因此搞砸了一堆事情,但在熟络之后有了明显的改善。该说不愧是原本身份尊贵吗,伊迪丝明明在幼时就成了奴隶,但从她的行为中可以明显感觉到她曾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拥有不错的组织能力和礼仪基础,明明只给了她几乎没有智慧的【水晶人偶】,却能确实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

  “暂时先别打扰她,规划一下今天的行程好了“

  我起身离开房间,穿过阴暗的长廊,顺便查看昨晚部署用来守夜的眷属有无异状后来到后花园。

  花坛中只栽培着【月珀】这一种花束,其实以前这里生长着种类多到我不想去记的植物,但自从内阁只剩下我和伊迪斯后我也变得无心观赏,索性只留下了我最喜欢的【月魄】,其他的则是交给伊迪丝处理掉了。

  “以前祖父大人总带我来这里呢,那是和平而令人安心的时光”如果洛威克能不那么优柔寡断,祖父大人也没有对他失望的话,想必也就不会安排我和兄长的决斗了吧。如果那样,或许大家也就不会离开了。但,或许在上次神启战争开始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我为了缓解一下情绪,轻柔的抚摸着月珀洁白而在月光下显得透明的花瓣,月珀是一种只有在月光下才会盛开的花朵,可能是夜晚将尽的缘故,我手中的月魄已经合拢了花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虽说这样也不错,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月珀盛开的样子呢。

  “【结晶创造血源晶】”

  一枚拇指大小的血红色晶石在一阵微光后缓缓飘落到了我的手中,指尖轻握,手中的血源晶瞬间化作晶莹的粉尘散落在我手下的那朵月珀上。就像魔术一样,方才还无精打采的月珀瞬间恢复了生机。不止我手下的那朵,随着粉尘的飘散,一朵,两朵,最后整个花园都如满月时那样盛开。

  血源晶是一种富含生机的神奇矿石,据说世界诞生之初,就是这种魔石赋予了万物生机。可能是自世界诞生之初就没再诞生吧,现在血源晶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矿石之一,婴儿拳头大小的血源晶已是被各国王室视作秘宝级的存在。

  而且血源晶不同于精金和奥钢等贵金属,是能挽救人性命的奇宝。也不像治愈魔术和治疗药水那样只能治疗伤势,血源晶能直接将生命力赋予生物,只要量足够甚至能连同肉体的衰老一并治愈。回避死亡的力量,这是任何身居高位的人都梦寐以求的珍宝。

  如果被外人看到我把如此珍贵的血源晶拿来充当肥料估计会惊掉下巴吧。我之所以能如此挥霍使用,是因为获得了王种浊物【双子魔卵·生之卵·安卡冈拉】的能力后就能使用【浊芽】自由创造了,尽管会消耗一定量的魔素,但想到收益完全可以不计较那种程度的损失。

  而且平时只要魔素还有裕富我就会造一些存放在宝物殿中,积攒到现在血源晶的库存量已经和金币等物品一样堆成了一座小山,当然不会吝啬这拇指大小的血源晶。

  考虑到可能会遭人垂涎而对我不利,我并没有对外公布这项能力,虽然不认为会有人蠢到因此对帝国宣战,但自己的住处被盗贼光顾并不是我乐意看到的光景,因此知道我拥有这项能力的人不超过十个。

  “好啦,看到盛开的月珀让我心情舒畅了不少。嗯,人果然还是应该多看看有生气的事物,感觉自己也有了些干劲,那就开始规划今天的行程吧。”

  这一天是是王位更迭的日子,按照艾瓦莲特家族的传统:每过约百年的时间会在新生代纯血成员中选出继任家主作为家族未来的领导者。被选中的人会在前代王退位后登上安弗涅尼尔的王座,肩负起发动下一次神启战争的责任。

  但事实上这早了一年。可能是因为我的存在被摩菲视为机密,在上一次神启战争我参战之前别国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更不知晓我出现的具体时间,所以可以蒙混过去。

  况且前一段时间当代家主摩菲突然失踪,使宫廷大臣们中传出了派系斗争的风声。王可以什么都不管,但绝不能没有。不管怎样,只要王座上一天有人在,王国就是人心归向的整体,但只要王座虚空一天,派系斗争就会骤然而起。这也就是为什么王位更迭要像赶鸭子上架一样急促进行。

  加冕仪式还好,起码之前摩菲教过我该如何做场面工作,应该应付得来。但问题在于后面的事情——宴会。一般王权易主后,王国内贵族各派系领导者和别国使节团甚至是王族会前来以祝贺为名义确定与新任帝王的关系。

  一般如果是原本就拥护现任帝王的人会前来道贺并暗示自己希望得到的赏赐,而作为在王权斗争中站错队的则是来宣誓忠诚或是讨好帝王亲信以求自保的蠕蝠。

  宴会会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这里不是什么庆功宴,是战场。在魔法【香束】制造出的轻松氛围下人们之间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如果有哪个蠢蛋在这里讲话肆无忌惮让人抓住把柄,他所属的集团的灭亡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安弗涅尼尔王都,阿特梅斯大教堂内

  “艾瓦莲特家族第四十一代家主,塞维尔·艾瓦莲特。向吾等之唯一支配者——母神赫格拉献上忠诚,愿侍奉母神到最后一刻,定不负期许为神完成神启!”我在神像下如此宣誓道。

  【母神】是四千年前在艾瓦莲特家族初代家主——莉莉丝·艾瓦莲特的请求下降下恩泽,赋予了我族魔素和支配【浊物】力量的神,也是阿特梅斯教团侍奉的对象。

  虽然在一年前摩菲秘密以武力强行收回了逐渐独立的阿特梅斯教团并消灭了不少教廷高层,但即使是他也对母神充满敬畏。艾瓦莲特家族绝对武力的根源正是母神赋予的魔素和操纵【浊物】的【浊芽】。敢对地位如此特殊的母神不敬的已经不是愚人,而是疯子了,同位于帝国顶点的两大势力为敌,能痛快的死亡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加冕仪式中我的致辞并不多,多数部分是由教会主持的,我要做的就是向母神献上敬意和忠诚,剩下的就交给祭祀米尔娜·阿特梅斯教·艾瓦连特了。

  这件事本该由她的父亲,也就是教皇来完成。但不幸的是教皇和一些教廷高层在一年前被摩菲以渎神的罪名肃清,只留下了米尔娜等无力反抗他的人。

  而且由于旧教团势力瓦解,联姻也因此失去意义,摩菲毁约拒绝米尔娜成为下任家主的正室,同时放出正室空缺的风声,想借此拉拢西方大国迪莫科瑞特的剑圣—卡诺·奥林杰洛。至于对方的答复,应该会在即将开始的宴会上传达给我吧。

  老实说,我不希望和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结为连理,我和卡诺只在上次神启战争中见过一次。而且当时是处于敌对状态,对彼此的印象绝对算不上良好。尽管摩菲对我说教不该感情用事,但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况且按照卡诺刚烈的性子,搞不好会暂时委身,待时机成熟再对我下杀手,把这样一个性格,实力,过往通通都不合格的定时炸弹放在身边简直是疯了。

  弗兰蒂王城会场大厅内

  “本来以为会更加嘈杂一些呢”会场中聚集着前来参加的上级贵族或是由下级贵族团体选出的代表,以及他们带来的侍从和一些被父母带来建立人脉兼开眼界的长男,次男等预计继承父辈爵位的晚辈。这些预定家主的年龄参差不齐,有不满十岁的幼童,也有年过三十的中年人。

  聚集大量人群的场所必然会变的喧闹,但会场的气氛始终处于适宜的程度,不会让人产生烦躁情绪。这是施加了魔法【区域寂静化】的效果,能削弱会场不同区域之间的声音传播效果。除此之外还施加了【保温】,【香束】等生活魔法,营造出了令人放松的气氛。

  在这舒适的环境下,人们放松着王选期间紧绷着的神经,和同僚漫谈,畅饮,享受这暂时的安宁…………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也不是不能看到那样的光景,但那终究只是表面上的。人们之间除了出于礼仪而做出的寒暄问候之外其余的交流都像在谈判。

  能看到谈判失利的人自微笑中透出的愤怒甚至是杀意。得势之人则是嘴角愉快上扬,目露轻蔑与贪婪。也有表面上毫不在意地痛快饮酒,在桌下悄悄使用魔道具或让侍从使用解毒魔法驱除醉意以此让别人放松警惕的玩弄心机者。

  王位更迭对统治集团,尤其是势单力薄的下级贵族来说是巨大的冲击,可能一跃而上成为上级贵族,也有可能被失败的上级贵族当成弃子或是出卖给敌对势力当作发泄怒火的替罪羊,因此由下级贵族选出的代表会在这种场合寻找愿意接纳他们的靠山,证明自己的价值以保全自己。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不失体面地掩盖好自己的意图,有些人那种死缠烂打的谈判方式不禁让我怀疑这种人是怎么被组织推举为代表的。这种露骨推销自己的氛围让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恭喜您顺利继位,塞维尔大人”

  一阵很合时宜的柔语冲散了我心中的不快。米尔娜微微提起裙摆,行礼向我问候。

  “是米尔娜啊,这次也有劳了,日后教团的事也要让你费心,不这么拘谨也没关系哦”

  米尔娜和我是旧实,在学院期间就有了良好的交情,在我因体内安卡冈拉暴走失去理智之际更是冒死让我恢复意识,即使我背负上了【亡国暴君】的恶名她也没有离开我,后来摩菲失踪后更是坚定心意成了我的家人。我本以为教皇死于摩菲之手一事会被她记恨,但据她自己的说法教皇并非她的亲生父亲,也没有什么感情。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没有因此和米尔娜产生隔阂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的米尔娜换下了在加冕仪式上穿的祭祀用长袍,取而代之的是一套以靛青色为基调礼服,这种配色一般被认为有些显老,能驾驭的人绝对不多。就算能驾驭也因为有更好的选择而弃之不用。但米尔娜拥有即使在王都也能成为城市偶像的美貌,深蓝色的长发在魔法【永续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给人以高贵的美感,配上翡翠色的眼眸和羊脂般温润的肌肤让米尔娜宛如一件出自神之手的艺术品,夜空般的暗色礼服更是为她增添了一抹深邃的美感。

  米尔娜在我身旁就坐,让我有种熟悉的安心感。好想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一些……

  “现在提出拥抱的建议……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但在这种场合想来还是会给她造成困扰,也只好作罢了。

  “不,虽然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是因该在高层齐聚的现在表明我对米尔娜的支持态度呢?想来这样能有效提高米尔娜在教会中的地位,也能给窥觑教皇虚席的势力以震慑作用“

  “塞维尔大人?”

  米尔娜见我露出有些烦恼的表情,面露担心之色。

  “不好,思考的太投入了,现在不是烦恼那些事的时候,米尔娜和我一样忙了一整天,长期练就的扑克脸也无法遮掩面露倦色的事实,让操劳一天的她担心实在是失策。”

  “不,没什么,只是想了点未来的事情“我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想让她放心,或许我该多练习一下自己的演技。

  “未来的事情……呐,塞维尔,有什么事要记得和我说哦,祖父大人离开之后你就一直这样,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我还是想帮你分担一下,毕竟两个人烦恼总比孤身承担一切来得好,对吧?”

  可能是察觉到我在敷衍她,米尔娜有些不满地鼓起了脸颊。

  “真是个好孩子呢,摩菲的离去的确让我伤心,但米尔娜的现状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作为她义父的教皇遭摩菲陷害被处刑,一同被葬送的人中应该也有她的亲人。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绝对算不上良好,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愿意为我分担痛苦“。

  而且虽然我没有告诉米尔娜,但如果我没有向摩菲求情并拼命强调留下她的价值,她恐怕早已在那场肃清中化为灰烬了。

  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我不希望米尔娜认为自己亏欠了我太多。米尔娜很依赖我,如果被她知道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我费尽心力才得以延续的话,恐怕她会因此失去仅有的自尊。以后即使我告诉她无需在意恐怕她也无法从自闭中走出来,余生只能过着言听计从如奴隶般的生活,那种情况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

  “啊,面露忧色的米尔娜实在太惹人怜爱,今天就和她一起回内阁好了,然后……………”

  不,不可以,米尔娜操劳了一天也很疲惫,那种事只是在勉强她,让她为难而已。

  “幸会,塞维尔殿下,属下为能有幸受邀至此向您致以诚挚的感谢。同时对您继位一事道以诚挚的祝贺”

  这句话把我从粉红色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贵族,束型的衣服也无法掩饰身上的赘肉。有些稀疏的金发反向梳起,脸上挂着神父般和蔼的笑容。

  “免礼,波鲁格侯,你的协助让王之更迭顺利进行,你是这件事的功臣,不必如此拘谨。“

  这段对话中简直没有一点真实的成分。

  首先我没有记得宴会名单上有他,我想他八成是跟关系要好的受邀贵族混进来的。其实这是明智的做法,尽管这种行为可能会遭人冷眼,但丢脸总比肃清令贴到家门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的好。情报就是生命,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没有愚蠢到因为面子问题而乖乖吃闭门羹。

  波鲁格侯爵,虽然贵为侯爵,但因为其领地边远而迟迟无法步入上级贵族之列,直到两年前都役属于第一王子派。但在上一次神启战争后转而加入了我的派系,是最早洞悉到摩菲有意让我继位并投靠我的贵族之一。

  我很欣赏他敏锐的洞察力,在其他贵族还蒙在鼓里的时候,他抢先行动并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在尘埃落定前顺利的让自己站在了胜利的一方。

  除此之外他的组织能力也相当优秀,他的领地位于王国和亚人领土的交界地带,与亚人发生冲突是家常便饭,但尽管如此他从来没有被亚人夺走过领土或是狼狈地前来王都请求支援,一切事务都自行解决的能干性格让我颇为欣赏。

  “日后还要麻烦你收拾那群亚人了,我不便离开王都,但军备方面如果有需要就提出来吧,亚人中传说偶尔会出现魔将级的狠角色,如果那种东西出现光靠那些冒险者和你领内的私兵怕是不足以应付,需要我再借你几具血瞳骑士吗?”

  【血瞳骑士】是我创造的精英眷属之一,有出类拔萃的防御力,以尸体为材料创造出的血瞳骑士能使用尸体生前的剑技等除魔法外的技术。以【血源晶】为活力核心,以【黑曜晶】为外壳创造出的这种魔物有近乎无限的体力和强大的防御力,以综合实力来看勉强能达到魔将级,考虑到不会疲劳这点即使对手是准魔将也能与之一战。

  “感谢您的考量,但区区亚人之流在下还是能应付的,况且上次陛下借鄙人的那具在战斗中发挥了惊人的作用,那些畜生怕是被吓得暂时不会来犯了。”

  “一如既往的可靠呢,波鲁格。“

  我微微扬起嘴角,露出愉快的笑容。血瞳骑士的确是眷属中的精锐,但对我来说其实算不上珍贵,只要魔素还有裕富随时都能造,虽然能同时直接操纵的数量有限,但毕竟每天都有在制作,所以还是有不少存货的。可即便如此把眷属借给这种战争狂人我果然还是有些抵触,有一种把凶器亲手递给恶徒的罪恶感。

  “那么,鄙人就先行告退了,祝陛下和祭司大人在宴会上度过愉快的时光。”

  波鲁格瞟了一眼我身旁略作依偎状的米尔娜露出一副“属下已经了然于心”的表情后就快步离去了。

  什么和什么啊?真的有这么明显吗?明明我有意掩饰了的,即使这样也能一眼被看出来吗?感觉受了点打击的我有些泄气,我果然还是不擅长这种表面功夫。

  不过,是因为波鲁格的观察能力卓越,所以才发现的吗?其他人应该没有注意到吧?抱着想找回一点自信的心情环顾四周,观察其他人的表情…………

  然而,答案是否定的……

  似乎从米尔娜在我身边就坐开始,会场中的人就有意别开视线,即使偶尔面对这边也很快转而面向其他地方,摆出一副“我对这边的事一无所知”的态度。

  好吧,我放弃了,掩饰人尽皆知的事是愚蠢的行为。但既然所有人都意识到了米尔娜和艾瓦莲特家族的关系,想必那些垂涎教皇虚席的教廷高层也就不敢乱来了。嘛,也不全是坏事就是了。

  不过,教皇吗……这样一个要职一直空着也不是办法,尽管有询问过米尔娜的意见,但她似乎担心自己能力不足所以回绝了,王室这边纯血亲族也就只有我和第一王女玛娜·弗劳伦斯·艾瓦连特而已,况且不巧的是我们两个都不是特别擅长管理。

  那么,引进外来的优秀人才又如何呢?但玛娜现在应该才十四岁,还没达到适婚年龄,不仅如此,因为上一次神启战争刚结束不到两年,别国王室有资格迎娶玛娜的人几乎都战死了,剩下的顶多只有作为继任家主替代品的次男或三男这种不在考虑范围内的废品。至于帝国这边,在学院时也没听过玛娜和哪个男性特别交好的传闻。

  呃…………早知如此,当时在战场上就不该那么草率把冲上来的家伙都解决掉了,至少也要留下几个实力尚可又面容姣好的当作玛娜的丈夫候补,然后把这些幸运儿当作伴手礼带到她面前说“嘿!玛娜,看看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现在却屈辱地成为俘虏的少年们。有中意的吗?喜欢什么样的类型?还是说……哪个都想要呢 ?诶呀,玛娜真是个贪心的孩子呢。不过,没关系的哦,我会向父亲大人和祖父大人保密的…………”

  ……像这样的展开吗?只是感觉如果被玛娜看到我擅自为她组建的逆后宫她也只会感到傻眼而已,接着还会对我投以蔑视的视线说出“我和带有魅魔血统的哥哥不一样”这种失礼的话耶。

  话说玛娜对我的误解似乎有点深了啊。我的确继承了来自祖母的魅魔王血统,但作为人类的那部分还是能用理性克制魅魔血统带来的冲动的,不会因为欲望就肆意袭击别人。话虽如此,伊迪丝有提到过我在意识力薄弱时如果魅魔血统发作就会陷入无意识的疯狂状态,但这种情况屈指可数,况且我有让伊迪丝随身携带用【炼金圣器——银月圣典】制造的能压制魔素的超纯水银,在我失去理智时向我泼洒就能让我恢复意识。有了这样的防范措施,我就不再是不知何时会发狂肆意袭击别人的危险分子了。

  结果还是要我来解决吗?虽然艾瓦莲特家族的核心成员一直维持在十人以内,但即便如此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也未免太离谱了,起码要五人以上才行。增加新成员的话,只要和米尔娜一起努力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吧?这样的话最少五年……不,如果每次都像我和洛威克那样的话两年左右就差不多了吧。

  脑中浮现的是现在显得死气沉沉的内阁因新生命的加入而变得充满活力的光景。和现在相比那的确是美好的未来,但和我的理想还是有些偏差。

  我想要的是像以前一样,母亲没有变回银月圣典,父亲也没有失智,兄长和祖父大人也没有被折跃卷走,玛娜,洛威克和我还能彼此信任的过去……

  眼眶开始有些发酸了,“谁来都行,做点什么让我停止这无意义又有摧残心智的念想啊喂!”我在心中如此哀嚎着。

  “塞维尔大人,塞维尔大人!”一阵轻柔却带着几分焦急的摇晃让我暂时摆脱了愈加酸楚的心境,再次感谢你啊米尔娜。

  然而在我刚要开口慰藉面露忧色的米尔娜时,却是硬生吞下了嘴边的话。一阵刺骨的气息向我袭来,那不是什么心理作用,而是视情况能让人晕眩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情况使我本能地环顾四周,周围的人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看来那道气息是冲我来的。

  会是刺客吗?不,我想应该不会有刺客愚蠢到连杀气都不隐匿一下就贸然接近我,因此应该不是刺客。

  我集中精神,发动魅魔的技能【精神感知】,这个技能可以提升使用者的感知能力,人类武者所使用的【看破】就是以这个技能为原型改造的。

  保持【精神感知】的开启,我开始搜索那股如芒刺般气息的来源。用餐区,舞会区…………我依次排除数个区域后终于找到了那股气息的来源——会场正门。

  那股气息的发出者竟然不在会场里,这个结果让我有些惊讶,要知道我现在的位置是会场偏后的地方,能让杀气拥有穿透设有结界大门的强度,和在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只针对我一个人的精准度,在我的印象中能同时达到这两个条件的人只有一个。

  我和米尔娜说了几句话让她放心,随即便找了个借口离席。

  我快步穿过会场,门口的守卫见我面色凝重地走来,手脚慌乱地打开大门放行。我离开会场,穿过走廊,走过几个拐角后停下脚步。

  在长廊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预想中的身影。身着华丽但让人一眼就能理解那并非礼服的剑士外装,金色的齐肩短发并未特意梳理,只是自然地垂在脖颈的位置,佩戴着一长一短两把配剑,从剑鞘周围飘薄着的灵气看来两把都是魔法武器。此时她正背靠在走廊上,双手抱胸,一只脚撑着身后的墙面,以这样和优雅完全不沾边的的姿态站在长廊的尽头。

  剑圣——卡诺·奥林杰洛。只差一步就能将我斩杀的,即使在濒死状态也能把处于万全状态的我逼至绝境的前代剑圣——齐格飞·奥林杰洛之女。

  现在的她和两年前相比已是彻底脱去了稚气,剪掉了飘逸的及腰长发,取而代之的是干练的,易于战斗的短发。眼眸中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在战场上狂妄地冒然突围袭击我的自负少女的眼神了,现在凝视着我的是如猛禽般锐利的目光,让人不敢移开视线,感觉稍有疏忽彼此的距离就会被瞬间缩减到零,然后被那鞘中的圣剑斩为两段。

  卡诺也察觉到了我的到来,收敛了肆虐的杀气。

  “来了啊,塞维尔,还是说,该叫你的新名字呢,暴君”

  和预想中的一样,声音颇为低沉,是让人产生置身冰窖错觉的冰冷低吟。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但直到现在,差点被齐格飞斩杀的恐惧仍然残留在我的心底,尽管知道卡诺不是齐格飞,只是我的手下败将,但“剑圣是危险的存在”这一点已根植在了我的意识里,

  因此我对现任剑圣——卡诺·奥林杰洛也是有种没来由的恐惧,视线飘到她配在腰间的那把曾险些斩杀我的圣剑——巴鲁姆克时身体更是不住的颤抖,直觉在呐喊着“危险”的同时凄惨的回忆一幕幕的涌现。身体被斩断的痛苦,被追击时的无力感,所有这些噩梦般的回忆折磨着我的心智。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对她表露出胆怯的一面,被一个已死之人吓成这样实在有失颜面。

  “叫我塞维尔就好,对吧,大蚊”

  我以同样挖苦的语气冷冷地回敬道。

  【大蚊】是上次在战场上我对卡诺的称呼,那时的她意气风发,手持名剑杀进敌阵,虽说她打坏的都是我的低阶眷属,但卡诺算是我在战场上看见的第一个有点实力的对手,其他人连我的脸都没看见就被我的眷属杀死了。

  当时的我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移开了作为近卫的精英眷属好让她有机会和我战斗,然后把当时误以为近身战就能轻松斩杀我的卡诺揍得落花流水,最后还把她丢尽临时制作的魔晶琥珀中像大蚊一样囚禁起来当成了人质。

  不过,卡诺姑且也算帮过我啦,毕竟当时如果不是有她当人质让齐格飞对我的攻击产生了迟疑,恐怕我也没机会反戈一击杀掉齐格飞吧。

  只是,感觉如果我现在因为这件事对她表达谢意,也只会让她瞬间突破理智的极限袭击过来而已,所以还是别做了吧。

  在我说完的下一个瞬间,卡诺的面孔瞬间扭曲,杀气失去控制再次肆虐开来,尽管彼此还有些距离,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怒气和杀意。

  伴随着轻微的气浪,卡诺从原本的位置消失,意识到这一点后我顺应直觉拔出佩戴在腰间的骑士短枪——【放浪血蛭皇】向身后挥去。

  伴随着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卡诺维持着劈砍的动作在我的身后显出形体。

  “有够恶心的武器呢。”

  卡诺以厌恶的眼神瞟了一眼刚才和她的圣剑猛烈撞击在一起的放浪血蛭皇啐道。

  “放心吧,你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

  放浪血蛭皇的外观是一团点缀着猩红眼球的漆黑肉块,尽管现在的外形按照我的意志变成了骑士短枪,但却是没有一点金属光泽,比起武器更像是从浊物身上砍下来的一块组织,光是看一眼就会感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拒绝,实在不是能让人留下好印象的物品。

  卡诺收敛杀气,把圣剑收回剑鞘,背过身去迈步离开。或许是察觉到现在的她在近身战中依然无法赢过我所以没有继续战斗的打算。

  这很好,尽管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我已经再也不想和剑圣交战或是看见那把圣剑了,既然对方打算主动离开,我自然是没有阻拦的理由。

  “答案你很清楚吧。”

  走到一半,卡诺停下脚步,维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开口问道。

  “嗯,当然了解。”

  似乎唯独在这件事上我和卡诺莫名地很有默契。

  卡诺憎恨着我这个杀父仇人,而我则是忌惮着继承了剑圣之位的卡诺,像这样水火不容的两人生活在一起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你最好了解清楚。”

  冷冷丢下这句话的卡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帝都。

  【帝都外的森林中】

  “喝…………啊!“

  一声仿佛要撕裂夜色的怒吼惊飞了栖息在林中的鸟雀。

  剑圣——卡诺·奥林杰洛维持着拔剑出鞘的姿势,口中喷出的炙热气息强调着她此时胸中膨胀到几近炸裂的怒气。

  与此同时,原本矗立在她眼前的那棵有成年男子两倍粗的树的上半部分缓慢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切口处像被打磨过般光滑,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一刀两段,是符合剑圣之名的一击。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为什么就是不能砍碎那个混账!“

  没有握剑的左拳随着怒吼砸向了近旁的树干,在那里留下了如野兽咬痕般的拳印。

  “呜……呜啊……,父亲……大…………人……”

  仿佛刚才那个猛兽般的剑圣不存在一般,怒吼被不成声的呜咽声取代,双膝随之一软跪坐在地上。

  这两年来,卡诺一直在磨练自己的剑技,开始只是和剑士切磋,后来不满足于此闯入魔物横行的森林,日夜和魔物战斗,这样摄毛饮血的生活一晃就是半年。在她时隔半年终于返回神圣国后门生们都惊叹于她那惊人的剑技和如猛兽般的魄力。

  这一切,都是为了向在那场战争中杀死父亲的暴君复仇。

  然而,差距却是变得比上次更大,虽然只过了一回合,但那是卡诺倾尽全力的一击,结果那个暴君却是连步法都没有改变,像是早已预料到卡诺的动作一样从容挡下了能给身为使徒的暴君以重创的圣剑。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样呢,呵…”

  暴君的本职应该是魔术师或是指挥官,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杀死暴君的最佳方法就是近身搏斗,让他难以发挥自己的优势。结果,自己竟然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被迫意识到这一点的卡诺除了自嘲和苦笑,已是无力做到更多的事了。

  ”回去之后,再去请求一下贝伦吧,虽然他明确表示过不会同帝国为敌,但如果只是指导剑技的话,应该是不会被拒绝的吧”

  卡诺轻轻抚摸着有些泛红的脸颊,脑中浮现的是同辈中最强,同时也是在剑术上唯一能胜过自己的人的身影——埃德·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