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旅行的终点

  导盲杖在坚硬的泥土道路上不停的击打着,凭借它,我勉强能感知四周的环境。

  道路坑坑洼洼,是大量马车在雨天时行走所留下的车痕。因为位置偏远,没有守路人打理,所以一直保持这样。小坑无人在意,但也有大到无法通行的坑。这时,导盲杖就会传过来比道路更加坚硬的触感。

  这触感是石块,被人们胡乱的扔到大坑里用来填路。我小心翼翼的跨过这些,导盲杖依旧不停的敲打,终于敲打到了柔软的触感。

  “我走到啦!”我得意的向文楚说道。

  “笨蛋。明羽你走歪啦!那时路旁边的草,还没到终点呢!”

  文楚在我前方不远处的终点位置,此时大声的嘲笑我。她在那里的路面摆了一排松软的沙土,想考验我凭借导盲杖走到那里。好吧,那就继续走下去吧,我稍微调整方向。

  过了几分钟,我的导盲杖再次传来柔软的触感。为了验证我有没有走歪,我蹲下去摸了摸,确实是文楚摆的沙土。

  “这回错不了吧?”

  “呜哇!明羽太棒啦!”文楚在我旁边为我鼓掌。

  “嘿嘿。这种事情,只要我想做,肯定是轻轻松松啦!”

  “嗯!那接来下就进行下一个考验吧!”

  “哈?为什么还有?文楚?你不是说好了,只是简单的考验我一下就开饭了吗?”

  这几天以来的旅行,每天饭前文楚都会这样考验我。但从来都是借助导盲杖走一段路,没有过其它的项目。

  “喔...”文楚无所谓道,“但明羽已经差不多掌握该怎么用导盲杖了吧?这次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呢。所以离晚餐时间还很早呢。”

  “那你还想我做什么?”我抱怨道。

  简直就是被文楚当做小猫小狗来折腾了。

  “嗯...做什么好呢...啊,有了!我们就来玩闪避游戏吧!”

  “要怎样?”我有点无奈。

  “明羽先站在这里不要动。”

  文楚说完跑开了。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花样,能听到她东奔西跑的像是在收集什么。

  “好了!”文楚在不远处对我说道,“我捡了些小石头准备扔明羽。明羽可以自由行动啦!但别被我扔中哟!”

  “开始啦!”

  也没给我时间反应,一块石子呼啸着砸到了我额头上。

  “痛痛痛...文楚你在干什么啊?!很痛耶!”

  “那明羽就快躲呀!”

  “又看不见,我怎么躲嘛!”

  “这我可不管哟!要来了哟。”

  我连忙抬手遮住脸,虽然想移动,但这种关头乱动肯定会摔倒。石子再次呼啸而来,但这次打在了我的腿上。我连忙夹紧双腿。

  “要不要打的这么准啊??再偏一点我就要绝后啦!”

  “嘻嘻!明羽怕的话,我下次就再准一点喽?”

  这也太腹黑了!我转身背对着文楚,以此保护自己的未来。石子这次打在了我的后脑勺上面。

  “真的很痛耶!文楚你到底要怎样?就不能轻一点吗?”简直莫名其妙!

  “痛的话,明羽就试着躲开啊?”文楚无所谓道,继续用石子痛击我。

  “以后每天都得玩这个哟!明羽躲掉五次就算成功怎么样?不然就不给明羽吃饭。所以明羽要认真起来啦!”

  “这哪是玩啊?文楚你分明是在虐待我吧?!”

  我很生气,也很无奈。因为就像先前的考验一样,文楚一旦决定了,就算我百般抵抗,她就会坚持下去。

  我知道这是为了让我能够变得独立,不过多的依靠文楚,但这完全就没必要吧。整的好样文楚要抛弃我,让我自力更生似的。

  再怎样,等这个虚拟世界崩塌了,一切不就没有了意义吗?文楚不知道这些,所以肯定无法理解我只想平静旅行的心情。

  “如果明羽觉得是虐待,那就当做是虐待好啦!”

  文楚说完,一块石头再次击打在我背上。痛感相当强烈,文楚不打算留情,我感觉这样下去我会被文楚用石块砸死的。

  “真是有够胡闹呢...”我一脸的无奈。

  要不被击中也太简单了。通过光脑去对听觉进行增幅,我身体一侧,轻易的躲开文楚扔过来的石头。

  “咦?是巧合吗?”文楚惊讶的味道。

  “不是!是光脑!这种事情用光脑去处理也太简单啦!”

  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充满对文楚的怨气,但这种情况下我不打算向文楚道歉。她向我跑来,然后一脸惊讶的问我:

  “光脑?明羽的光脑不是出问题了吗?”

  “就算出问题了,这种几乎不消耗内存的操作也能简单完成啊。”

  文楚猜到我的光脑出了问题,但应该并不知道具体情况。我的光脑处于超负荷运行状态,它的处理器已经接近毁坏的边缘。但光脑也并非完全依靠处理器才能运行。处理器通常负责与各种数据库对接,并处理与此有关的数据交互。

  “IFER”也好,尼普顿的防监视程序也好,都是需要光脑与“方舟”的子类数据库进行交互。积蓄大量程序运行产生的ERR(编译报错),处理器又无法主动关闭这些程序,所以就会超负荷运行。

  但光脑的有些操作,并不需要与“方舟”对接,而是作为本地化的操作。我通过光脑对自身的听觉进行增幅,让石子像黑夜中划过的流星一样,出现在我的空间感知中。这种本地化操作,光脑几乎没有任何负担。

  “咦...是这样啊。”文楚若有所思。

  “所以就不用再进行下去吧?文楚该不会是想禁止我用光脑辅助吧?”我一脸后怕。

  “不!光脑能用才更好呢。既然能用,那明羽就毕业啦!”

  “毕业...就是说以后都不会有奇怪的考验喽?”

  “嗯!”文楚拉起了我的手,“已经天黑了耶...一起去做晚餐吧!”

  “哈?你不是说现在还早吗??”

  天已经黑了,这是到多晚了啊。就因为我看不见,文楚也太不当回事了。

  “反正明羽也看不见,黑不黑的也没有关系对吧?”

  “但文楚看得见啊。天黑了该怎么做饭啊?火都没生,帐篷也还没搭起来。”

  文楚笑了笑,“明羽是忘了我也有光脑吗?”

  也对,又不像以前那样不能用。用光脑辅助,夜视也轻而易举。

  ......

  晚餐过后,我和文楚依偎在帐篷里。帐篷是文楚搭起来的,尽管有我指导,但睡起来有点怪怪的。要说哪里不对劲...应该是空间太小了,躺着伸手都能触碰到帐篷顶部。

  “既然明羽嫌弃,下次就自己搭呗。”

  文楚在我怀中,当我对她说起帐篷时,幽怨的怼我。

  “就是因为我搭不了,所以才让文楚搭的时候要认真一点呀。”

  “但要搭的话,明羽肯定也是能搭的对吧?”

  “嗯...虽然看不见,但确实。只不过太麻烦了。让文楚来会简单一点...只不过你搭的这个睡起来太挤了。”

  “嫌挤的话...我就睡在明羽身上吧。”

  文楚趁我不备,一脸窃笑的麻利的爬到了我身上。这样...我就更挤了啊。

  我抚摸着文楚的背,期待她早点入睡,我好把她抱下来。每次她爬到我身上,我都会这样,文楚也会因此睡的很快。

  但这次,文楚紧紧的抱住我,那个力度让我有点胸闷。她的脑袋狠狠的埋在我的心脏上,像是想要整个的钻进我的内心里。我有点不明白文楚是怎么了。

  “怎么了文楚?不想睡吗?”

  文楚“嗯”了一声,而后哼气了歌。这首歌...

  曾经还没有被“勋爵”通缉,我和文楚生活在圈内的某个赤字街区,那时候的文楚也经常哼起这个曲子。这是弗恩佩伦教给她的,每当她高兴时都会哼唱。

  自从被通缉来到圈外,我从没有听到过文楚哼唱。我莫名有点感动。

  “我啊,能和明羽一起旅行,真是太幸福了。”静谧中的哼唱停了下来,文楚向我感慨。

  “我也一样。”我笑了一笑。

  “已经足够了哟,我已经很满足了。差不多是时候了呢。”

  “什么?”我感觉心跳漏了半拍,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已经很满足了?那时文楚被“勋爵”带走时,也是这样说的。

  “我们去找一个城镇定居下来吧,明羽?”

  “哦,是这个意思啊。”我松了口气。

  “既然文楚不想再旅行了,那就定居吧。”

  我感觉到文楚抱住我的双手在微微发力,我继续轻抚着她的背。

  “去哪里好呢?朵拉贡?或者扶桑镇?”我提议道。

  “不要!”文楚果断的反对我。

  “为什么?”

  “因为...那里都有坏女人在。万一明羽被她们盯上了怎么办?”

  “不是有文楚在看着吗?”我无奈一笑。

  “那万一...”

  “万一?”我反问。

  “不,没什么啦!”文楚想了想,“既然明羽想回去那里,那就回去那里吧。”

  “咦...文楚竟然也会妥协呢。”

  我有点落寞,文楚竟然没像往常一样和我斗嘴。

  文楚抬起头,狠狠的锤了一下我的胸口。我被突如其来的拳头,呛到直咳嗽。但文楚还没打算作罢,她往上爬,然后狠狠的在我左肩上咬了下去。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啊。

  “嘶...”我吸了口气,“我错啦我错啦!文楚大人饶命啊!”

  求饶毫无效果,文楚松口后,我在那摸到了深深的牙印。

  “就算被坏女人得手了,明羽也别忘了这种感觉唷!”

  “我明白了...不会忘记的。”

  “呼。那就晚安啦,明羽。”

  文楚从我身上爬了下去。在我身旁,她侧着身子抱住了我,传来平静的呼吸声。

  “晚安。”我平静的回答道。虽然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明天的话,旅行就是为了找到城镇定居了。既然文楚想要这样,我感觉定居下来也还不错。这段时间的旅行,文楚已经独自承受了太多。

  努力克服一下,我即使看不见也能做很多事情,就像借助导盲杖我能独自走路。所以明天起来了后,就开始帮文楚分担一些吧。

  带着这种心情,我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