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告别乃是哀悼的的钟声
太阳还没来得及升起，油灯昏暗的光已经在各家各户亮起，朦胧的窗子透出暗黄的光线，暖色的灯光却带不来一丝暖意，反而让初春的清晨愈发凄冷。
杰尔德站在城堡小小的露台上，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家每户。有些门口已经站着人，手中提着包裹。这当然不会是这里的常态，会出现这样的景象一定有其中的原因。而原因就是——
希望等事情过去后，没有少任何一家吧。
虽然在心中这样想，杰尔德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有多低。除非北面的圣教护卫军能快一点到，但看眼下的情况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的森林在一夜之间已经蒙上了淡淡地烟雾，并非清晨的雾气，而是各种颜色含无规律地掺杂在一起，绘成的诡异图卷。如同一张巨网，已经将这片森林托下了深渊，现在又将目标瞄准了这里的人们。
这样的异象已经基本上可以排除掉“只是一点点凝聚的混沌化作的怪物而已，数量不是很多所以不足为据”这样的说辞了。大半生都可以说是在和混沌打交道的杰尔德伯爵下意识地用力，手中的石砌围墙发出“咔咔”的细碎声响，蔓延出一道道裂纹。
“大人。”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是卫队可以管事的人。杰尔德看不到他的动作，但可以听出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才汇报正事。
“领地内的人家绝大部分都已经准备完毕，猎户们也已经召回只剩下十几户人家人力不够宽裕所以还没有完成。我们已经派遣士兵帮忙，不超过二十分钟就可以出发。”
“那就这样安排吧，出发时间暂且定位一个小时后，先让斥候队伍出发，等收到第一个汇报在全体开拔。”
“路上行动要快，为了确保安全我们不得不分出人手来陪同撤离，如果污染兽们在这时候袭击了这里，我们的镇子恐怕就要沦陷了。”
因为污染兽的特性原因，没人能保证会不会有落单的怪物已经游荡在从这里到西南山丘的路上。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使用斥候探路。二十人的斥候队伍，提前队伍30分钟出发在到达西南面山丘的六小时路上，每时返回五人与队伍接应，以正面前路暂时安全。
这么做的确可以降低避难民众们遭遇危险的概率，却也连同转移人民加派的卫兵一同增大了这边的防守压力。但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的，大人。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杰尔德闻言刚想说没有，一个问题就先一步爬上了他的思绪。叹了口气，他还是纠结着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没收到教国的传信吗？”
“还没有，大人。但是按照之前的预计，我们应该在后天就能见到他们的援助了。”
杰尔德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心情，他知道这里需要教国的护卫军来帮助保护，但一想到另一件事，这喜讯便蒙上阴霾。
“就这样吧，你下去传达我的命令吧。”
士兵闻言恭敬地呼应了一声，而后脚步声响起，在杰尔德耳中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没有在意，只是将思绪扫空，继续静静地看着镇子上的境况与远处的森林。接踵而至的事态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在这个大家都应该还在睡觉的时候将一切暂时抛之脑后——话虽如此，那个难以解脱的问题仍然环绕在杰尔德的心中，难以摆脱。
身后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打断了杰尔德愈发绷紧的思路。
“还有什么事吗？”
头也没回，伯爵大人以为是护卫折返回来，淡淡地询问道。
“是我，爸爸。”
纤细的声音响起，只一瞬间就打断了杰尔德的思绪。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抛在脑后，女儿的事情一定要放在第一位。
将正在思考的诸多问题暂时搁置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伯爵大人努力让自己摆脱这两天身上萦绕的低沉气氛，换上了柔和的表情。
“莉莉，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一会儿吗？”
“不了，爸爸和叔叔们也都起来了。”
莉莉摇了摇头，目光顺着杰尔德的身后，穿过围墙的凹陷处，看向下方已经忙碌起来的家家户户。
“而且，我们也应该出发了对吧？”
“……是要离开了，不过只是一时的选择。”
猜到女儿听到了自己和卫兵的对话，以为女儿要说出一同留下之类的话，杰尔德刚想说些什么，莉莉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轻轻地靠着他的手臂。
“我们会回来的对吧？爸爸一定能够战胜那些东西的对吧？”
杰尔德闻言一愣，看着轻轻靠着自己的女孩。女孩仰着头，碧绿色的眼眸坚定地对上了自己的视线，被那双眼睛看着，被这样的眼神所相信着，心中的担忧与焦躁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消退。
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似乎是曾经的骄傲又一次在这被时间铭刻出痕迹的衰老面容上绽放。仅仅只是来自女儿的相信与期待，就让这个男人展现出了这样的活力。
“当然，我们会守住这里，与圣教军汇合，然后打一场漂亮的反攻战，将那些打扰别人生活的怪物一个不留地全部清理出这个世界。”
男人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胸膛，向着女儿保证。明明太阳还未升起，在莉莉的眼中父亲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微光。
“而在爸爸将那些怪物赶走的时候，莉莉就好好地待在避难所里，随便做一些想做的事，等我们胜利之时再回来一同欢庆，怎么样？”
似乎是在商量，但这话却说得坚决。女孩知道，无论如何父亲都不会同意她留在这里。更别说，就算自己留在这里，究竟是会帮上忙，还是产生负面影响。
相信着父亲的话语，女孩让自己接受了父亲的自信。在这个时候，只是一名二阶魔法师的她根本做不到什么事情，只能尽量不要添乱。
但只要不添乱，其他的事还是可以的。
打开戒指中的小小空间，从中取出了魔冰覆盖的花簇。她伸手从花茎底段一用力，取下一个金属的小牌子。这是魔法道具的释放端。
态度变得有些扭捏起来，女孩向父亲伸出了手。
“这是给爸爸你的生日礼物，因为还没到生日那天，所以只给一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