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塞拉

  416从电机后面绕路离开。那三个女人紧紧跟在他后面。

  那个叫捷娜的红发姑娘一直在问东问西。

  “你觉得那些帮派混混会发现真相吗?”

  “什么真相?”

  “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宰了他们的同伙,又有个更吊的人——你——干死了杀手。他们会不会把你也当成凶手,找上你的麻烦?!”

  “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蠢货。”416很想说你也是。但还是忍住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叫捷娜,你叫什么名字?”

  “安静。”

  416停住了脚步。十几个帮派成员从他前面的街道里匆匆跑过,去往电机和学校的方向。

  没反应过来的捷娜撞在他的背上,踉跄了一步。塞拉扶住同伴,另一只手拉着莉莉娅,站在416的身边。她的兜帽已经重新拉上,遮住她的双耳,还有锁骨的刺青。

  等他们避开一路上的帮派成员,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他们回了各自的房间,没有再说过话。

  “416报告。”坐在床上,416掰动自己的耳廓,呼叫着艾瑞尔。

  “你好,416。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你好,艾瑞尔。我想要查询一个叫做辛迪加的杀手或者佣兵组织,或者公司之类的。”

  “请稍后。”半秒之后,艾瑞尔给出了答案。“数据库没有查询到有此名字的组织或者公司。”

  “那么这个图案呢?”他向艾瑞尔传输了刚刚拍下来的杀手身上的金属龙纹身。

  “数据库里没有发现此图案对应的含义。”

  “好吧。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祝您过得愉快,416。通讯结束。”

  “再见,艾瑞尔。”虽然没有得到艾瑞尔的答案,但也并非一无所获。直觉告诉他,辛迪加这个词,以及这个金属龙纹身代表着这个杀手背后的某个势力。艾瑞尔查询无果,则表示这是个在新世界崛起的新势力。

  并且受雇来除掉隔壁房间的那三个女人。

  看起来是组织的竞争对手呢。

  不过技术水平就比较有限了。虽然杀手有经过生化改造,但关键的后颈部位没有植入物。这项技术已经遗失了吗?

  他开始检查从杀手那里得到的武器。416只拿走了一把枪,留下另一把开过火的给后面赶过去的“裂颅帮”成员们当证据……不过很大可能是自作多情。

  现在在他手上的是一把辨认不出型号的手枪。运用的是电磁加速而不是火药激发。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生产时间不会超过最近10年。虽然做工不怎么样,但比起黑帮那些蒸汽枪,可以算得上是精品了。

  416最后的记忆中,电磁加速是已经是300年前开始全面普及的枪械技术,无论弹速和威力都全面领先传统火药激发,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只有极少数人还在顽固的使用旧式火药手枪。比如416。

  就算是手上这把做工远远不如300年前的电磁手枪,威力也不会比416的两把“解放者”要弱。但416不喜欢电磁手枪射击的手感,觉得它缺乏准头。而且在他看来,电磁手枪能杀的目标,传统手枪一样能杀。真出现传统手枪对付不了的敌人,电磁手枪恐怕也无能为力。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世界,能生产出这种手枪的地方恐怕并不多。想想外面那些用蒸汽乃至发条武器的黑帮、劫掠者和商队。这更加验证了416关于这个杀手一定隶属于某个有充分实力的势力的想法。

  辛迪加。如果能追寻到这把手枪的生产地,那么就一定能知道辛迪加的秘密。

  还有最后一件事,他退下这把枪的子弹——拿到眼前看了一下口径。

  10mm。匹配不了他那把只剩下2发子弹的“沉默”的.45口径。真可惜。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416警觉地拿起另一把已经重新装满弹匣的“喧嚣”。

  “是我啦。”外面传来捷娜的声音。

  “有何贵干?”416打开一条门缝,看见那头蓬乱的红发和闪亮的双眸。

  “塞拉姐让我来和你说声谢谢的。”

  “不必了。我说过我只是为了自卫,并不是为了救你们。”

  “哦。”门关上了。然后门外传来了非常细微的嘟囔,但在416耳中依然清晰无比的“白痴”一词。

  片刻后,隔壁传来轻微的争吵声,随后,416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已经从脚步声知道是谁的416无奈地起身。

  “有何贵干,塞拉小姐?如果还是来道谢的话就免了。”

  “啊,我只是想看望一下您的伤势……能让我进去吗?”

  416犹豫了片刻,对艾达人的好奇最终战胜了少管闲事的想法。如果和艾达人的接触能刺激自己恢复一部分记忆,那就更好了。

  他将枪别回腰间,打开门,如期待般看见那对细长的双耳。塞拉站在门口,她没有穿那件带兜帽的旧斗篷,一头乌黑的秀发流泻在脑后,精雕细琢的五官带着一个含蓄的微笑,让在416看来已经算很漂亮的捷娜相形见绌。

  她很高,几乎和416一样高,除掉斗篷换上便服之后成熟傲人的身材一览无余,呈现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比例。

  ——仿佛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

  造物。

  416突然发现自己愣神了一下。好像被塞拉的魅力和外貌所动摇。如此致命的失态。如果塞拉是个刺客,那么这个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死了三回了。

  艾达人。秋联公司。基因改造人。玩偶。叛乱。

  这几个词再次从416记忆的空白处涌出来,这次变得更加清晰,已经触手可及。416决定冒险尝试进一步的接触。

  他让开一步,让塞拉走进了他的房间。艾达人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枪械上,顿了一下,然后转开了视线。

  “请让我看看您的左手。”她轻声说道。

  416伸出左手,但右手却往别枪的腰间移动了一公分。塞拉托起416的左手,在面前仔细端详着,尤其是那根肿胀发红的小拇指。

  “您没有复位到正确的地方。”她下了结论:“我帮您重新治疗一下如何?”

  见416点了点头,塞拉再次露出微笑,然后露出认真的表情。

  “请坐下,把手放到桌子上,这里。”等416照做后,她没有坐下,而是弯腰跪在桌边。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和方便治疗的角度。但可以让416可以从居高临下的角度,清晰地看见她白皙光滑的肌肤,以及从便服欣赏她胸口的曲线……416皱起了眉头。这是故意在诱惑他吗?或许这个女艾达人的心计比他预料的要复杂?

  而塞拉继续专注在自己当前的工作上。她用一只手按住416的左手,另一只手捏着那根红肿的小拇指。

  “可能会有点痛。”伴随她这句话,是轻微的“咔”一声,第二声。

  虽然没有传来痛感,但是416可以感觉到小拇指重新错位后再次回到正轨,并且这一次准确地接合在了正确的位置。他后颈处的植入物开始向血管里释放α反应液,将会迅速促进这根手指恢复。

  不过416现在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塞拉身上。她正好转过身去,从放在地上的小袋子里拿什么。

  正受α反应液影响中,处于轻度亢奋状态的416对塞拉的这个动作起了应激反应——瞬间产生了她在拿武器的错觉。

  他露出危险的目光,右手握住枪柄,左手伸出去用力卡住了塞拉的脖子。她吃惊的后仰着身子,翻倒在地上。

  ——但却完全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甚至没有试图用手去掰开416掐住她的手。

  小袋子里的东西洒落在地上。都是药和胶布之类的。她手上的也是一卷绷带。

  416这才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塞拉低下头,拼命咳嗽起来。

  “不要突然背对着我。”416皱着眉头解释道,但并没有打算道歉。反而是塞拉主动低下头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的手指做一下固定。”

  “不需要。这样就够了。”他活动了一下小拇指,感觉已经基本恢复了运动能力。在α反应液的作用下,他估计骨折处会在4小时内彻底愈合。

  他继续低头看着塞拉。刚刚的动作让她一侧的衣肩滑脱,清晰地展露出了锁骨上的奴隶刺青和下面的编号。

  416想起了塞拉的奴隶身份。难怪她刚刚会在给他治疗的时候跪下,以及被他掐住脖子时完全放弃抵抗。不,光是奴隶的身份还不足以解释……

  “咚咚咚——咚咚咚——”

  外面突然想起了激烈的敲门声。

  “我告诉你里面的混账。我才不管你有多厉害。你要是敢欺负塞拉姐,你就死定了!”捷娜激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就死定了!”一个稚嫩的童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