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请不要担心，我们不像那些割据的匪帮和军阀。”这个自称第六使徒汉尼拔的男人做出厌恶的表情，用力挥了挥手：“抽取夸张的重税，压迫民众。”
“圣堂的文书修士们将会调查此地的实际情况，制定合理的税收——此外，我们的技术修士则会解放各位的双手，从今日起，你们不再需要负担维护这部发电机的重任。”
随着他这句话，有两人从装甲车里钻了出来，提着工具箱，同样对着大衣男行了礼，然后一路小跑到发电机边上，拿出工具开始捣鼓发电机。
从他们的动作上看，显然是对天堂时代的科技有一定了解的，这让416对这个叫做“圣堂”的势力产生了一丝丝亲切感。
“各位同样不用担心我们会将它夺走——在圣者有进一步的指示之前，发电机依旧会继续为这个聚居地提供来自天堂时代的纯净电能，保障诸位的生活。”
“咣当”一声，发电机控制台的面板被这两个技术修士——如果是以前，他们更应该被称为工程师——卸了下来。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呼。有几个一直在负责清洁（以及跪拜）发电机的老妇人更是尖叫起来。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神灵的馈赠！”
“这不是什么神灵的馈赠，女士们！这是来自天堂时代的科技遗产——是我们人类自己创造的。”汉尼拔用和蔼却不可抗辩的语气说道：“只有重新搞明白它们的机理，我们才有回到当年的巅峰的机会！”
他的话很有说服力。但416觉得更有说服力的是旁边的士兵举起的蒸汽步枪漆黑的枪口。
而那两个技术修士已经开始研究面板下的那些开关和线路——他们捣鼓了有一会儿后，一个柔和的合成电子声突然从发电机面板中传来。
“警告，反应核心已低于——10%。正在执行过载。”
随着发电机上面数颗指示灯从平常的绿光变成疯狂闪烁的红光，416先是听到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那是这片聚居地里，连接着这台发电机的那些劣质照明灯泡在突然的过载高压下纷纷爆裂的声音。
接下来，又有几缕黑烟从另一边冒了出来。
“抽水机！抽水机坏掉了！”黑烟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
人群再次陷入骚乱，却迫于两侧士兵的枪口而停留在原地。但416可以听见和看见许多帮派成员已经伸手在掏武器，似乎在等待有人号令他们。
可惜他们的前任老大和早上才上任的现任老大都死在了416手中。
“过载结束。警告，反应核心已低于——9%。”一位技术修士一路小跑回汉尼拔身边，行礼之后，低声汇报着什么。
人群实在过于嘈杂，让416难以听清他的话。但第六使徒汉尼拔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无需惊慌，居民们！”他的声音再次压住了人群中的骚动。“刚刚发生的小小的波折，导致损坏的设备，我们的技术修士会负责维修。无法修复的，将会折算成铜冠币赔偿。”
416看见那个修士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苦着脸，回到了同伴身边，继续捣鼓发电机。这让416怀疑赔偿的费用是不是要从修士的工饷里扣。
“接下来，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铜冠币三个字让人群重新安静了下来，而汉尼拔趁机继续发言：“由于圣堂将会全权负责保护本处聚居地。不需要也不允许私人武装存在。所有人都需将持有的武器上缴。”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再次环视着视线中的人群，尤其是那些已经掏出武器的“裂颅帮”成员。416感觉到汉尼拔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且是两次。吸引到不必要的注意，对于特派员来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是因为自己背在背上的蒸汽步枪吗？416被这视线弄得有些不自在。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伸手去摸枪。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搞得自己更加引人注目。
“如果各位已经听清楚了，那么请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要外出。我们的文书修士将会挨户拜访和登记。”所幸汉尼拔并没有继续关注416。“如果诸位居民有关于更多天堂时代科技的信息和情报，欢迎报告给我们的修士。经核实的信息会有丰厚的奖赏。”
“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也请一并——”
“我有疑问！”从人群中终于发出了第一声抗议。一个“裂颅帮”的光头从里面挤了出来。这又是谁？裂颅帮的老三吗？416乐得有人出来吸引注意力。
“我的疑问就是，你算什么东西！？跑来这里搞坏了我们的发电机，还对我们指手画脚？”
光头大大咧咧地走到装甲车前。汉尼拔身后的护卫立即举起了枪，却被他们的领袖挥手制止，只能看着光头一只手举着蒸汽手枪，用还算敏捷的动作爬到了装甲车上，站在汉尼拔的面前。
“圣堂？圣堂算什么玩意？这里没人需要你们的保护，更没有人打算给你们交税！这里有——”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裂颅帮，我们才是这儿的话事人，哦不，保护者！”
“对不对，伙计们！”光头转身对着台下的帮派成员们嚷嚷着。
“说得好！让这群傻Ｘ有多远滚多远。”响应的声音不算多，但还算响亮。
看来这位光头三号是打算借此机会在帮派里树立自己的威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说这话的底气？酒精？致幻类药物？人数优势？
在场的裂颅帮成员大概有七八十个，还有更多没有加入裂颅帮，但手里也有武器的居民。而圣堂士兵只有三十人。
和两辆装甲车。
简直高下立判。
“听见了没？这里不欢迎你们，武器是我们的，发电机是我们的，铜冠币也是我们的。”
“所以，你就是这个裂颅帮的老大？”汉尼拔已经很高了。但这个壮硕的光头比他还高半个头，而且拔枪在手。然而他却毫无惧色，甚至可以说是轻蔑地看着对方。
“老大，对，我就是——”
话音刚说出口，汉尼拔的右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光头的脖子，左手也几乎是同时抓住了光头持枪手的手腕。就连416也只是堪堪看清他的动作。
光头连扣动扳机的机会都没有，手腕就被扭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蒸汽手枪立刻就脱手掉在了地上。而汉尼拔的右手则像老虎钳一样继续紧紧卡着光头的脖颈，任凭光头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利用你的臂长优势，推他的脸，挖他的眼睛。416在下面给光头支招，鼓气——当然是在内心里。
可惜光头听不见他的心里话，只是用手徒劳地试图将对方的手掰开，发现无果后又开始软弱地捶打对方的手臂，以及用受伤的胳膊无力地拳击汉尼拔的肋部。
甚至不能让汉尼拔动摇分毫。随着汉尼拔突然发力，光头竟然被他单手掐着脖子举了起来，悬空的双脚乱蹬着。脖颈的动脉和气管都被铁钳般的五指卡住，光头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张开的嘴既吸不进空气也呼不出声音。
汉尼拔继续提着光头，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来到装甲车车顶的边缘，然后才松开手。
光头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没有了呼吸，睁大的双眼几乎要凸出眼眶。
而人群鸦雀无声，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更不用说开枪。就连416在那一片刻也摒住了呼吸。他自己有这样的力气单手提起并且掐死一个身高一米九，目测90公斤以上的壮汉吗？
目前肯定没有。
汉尼拔连看尸体多一眼都没有，就转过身走回装甲车车顶的正中间，刚刚站着的位置，顺路一脚将那把蒸汽枪踩成零件状态。416看见他的后腰别着两把磁轨手枪，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而不是那种崭新的，用来显摆的样子货。
416在心中重新确立了对这个男人的评价。任何一个理智尚存的特派员都不应该与这样的危险角色为敌。
更不用说将他列为刺杀对象了。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