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荒诞的笑话
紫黑色的光芒盛放，连原本阴郁的天空都被驱散了烟云。但光芒并没有让天空重新恢复澄澈，在这股光芒的映照下，反而更显得邪恶扭曲。
被这股力量排斥在外的扎法与雷尔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手段，无论是物理层面的剑砍还是神术的恩赐，都没有产生明显的效果。所幸，光壁的颜色在他们眼中逐渐黯淡，起码说明它不会一直阻挡在这里。
另一边的杰尔德虽然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异变而产生了惊讶的情绪，但因为这里只存在莉莉这一个变数，再加上那颗漂浮在空中、虽然变了形状却依稀还能认出的挂坠，他便马上明白了这是女儿的力量。
当即不再留恋，连忙拖动着早已支离破碎的身躯转过身来，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目光左右回顾，却没有看到莱瑟的身影，还没来得及他细想，一团闪烁着魔力光芒的迷雾突然笼罩在他身上，认出了这一股魔力的杰尔德没有反抗，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城堡的露台上，只留下挂坠仍然在原地释放着力量。
另外两个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莱瑟正一手扶着莉莉丝的上半身，另一只手中还残留着魔法的余晖。他见到杰尔德出现，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但马上又严肃起来，将莉莉丝推向杰尔德怀中。
“杰尔德大人，莉莉她应该是陷入了昏迷，但我找不出原因。”
语气有着毫不掩饰的慌张，同时神色中也满是自责。
“这不是你的问题……”
杰尔德扶住莉莉娇小的身体，观察了几下女孩的状态，缓缓松了口气。
“她只是用了太多的力量，暂时睡着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
杰尔德向仍瘫倒在地的莱瑟伸出手，莱瑟却马上摇了摇头，没有去握住他最信赖的大人的手。
“现在的我只不过是拖累而已，请大人您先带着莉莉离开吧。”
莱瑟一边说一边向后挪动着，直到墙边才放松似的将上半身靠在墙上，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
“我已经根本走不动路了，就连魔法短时间也没法再继续用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杰尔德的疑惑，莱瑟主动歪了歪头，将脸庞的侧面对着杰尔德。如果杰尔德的眼睛和记忆都没有出错的话，那里有多出了几率枯槁的白发。
“请您放心，以教国的做事风格，一般来讲他们应该不会对我做些什么的，毕竟我没有直接出手攻击教廷人员，而他们也是教国本土的主教，而非那些偏僻地带的腐败败类。”
莱瑟的话不无道理，教国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对无辜之人动手，而无辜之人的界限也比较宽松。虽然有些地方的教廷人员因为缺乏管制而变得肆意妄为，但像扎法与雷尔这种教国本土的主教还是值得信赖的。
但这只是大多数情况下——
“你也说了那是一般情况，帮助诗人逃亡可不是什么一般情况。”
莱瑟闻言一楞，脸上立刻流露出苦笑。虽然从刚刚开始就有猜测，但当结论真的摆在眼前时，他依旧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莉莉居然真的是诗人嘛……这的确让人笑不出来呢。怪不得您要当初要一反特雷卡的贵族传统，让她学习魔法，还让我这个三阶的半吊子担任老师。”
“让你担任莉莉的老师不是因为我觉得你看不出问题，是我相信你不会泄密。”
杰尔德盯视着莱瑟的眼睛，视线很坚定，没有半点的心虚色彩。而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言，莱瑟也多次对莉莉的魔法潜能感到疑惑，但他都没有选择深挖原因。
“感谢您的信任，杰尔德大人。但恕我直言，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您该带着莉莉离开这里了。”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是在帮助诗人逃亡，谁也说不准教廷的人会对你做些什么！”
似乎是对莱瑟的油盐不进感到恼怒，杰尔德下意识抬高了音量。但莱瑟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面带微笑。
“我很清楚您的意思，但如果您带上我，我们就都逃不掉。”
莱瑟的话语除了平时的恭敬更增添的别的色彩，是他在面对杰尔德时很少会表露出的强硬态度。
“教廷会不会难为我，我们都不清楚；但我们都知道，如果让她们抓到了莉莉，他们一定回对莉莉做出我们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请杰尔德大人立刻带着莉莉离开这里。”
说道最后，来上上身挺得笔直，莱瑟每吐出一个字，声音就更大一分。说完后，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力量一样，又重新靠在了墙面上。
“……”
杰尔德一时失去了回答的能力，对女儿的爱护与对胜似亲人的属下的保护，两种冲突的意志再中年老父亲的脑中激烈相撞。
所幸，大概是考虑现在的危机场合，他终于得出了答案。
“……我知道了，你……要活下去……”
“我当然会活下去。”
莱瑟面上的强硬顿时散去，又显出如春日古树根茎般柔韧的微笑。
“我发过誓要将我的所有都贡献给杰尔德家族，奉献给您和莉莉，这一使命现在还没有完成，所以我是不会死去的。但是杰尔德大人和莉莉，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你大概没有机会奉献给我了。”
杰尔德却神色落寞地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托住女儿的双腿，稳稳地抱在怀中。
“好好地活下去，然后将你的力量贡献给莉莉吧，如果我在下面见到你的话，就等着被我好好修理吧。”
“怎么会？”
读懂了杰尔德话语中的含义，莱瑟顿时面色大变，但还没等他多问，杰尔德就已经抱着莉莉转身，没在乎他的大喊大叫，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的一侧。
莱瑟激动的神色顿时一滞，良久才又摇了摇头，放弃了心中的猜想，只是又静静地跌坐在原地，看着远处依旧在尝试突破紫黑色光壁的扎法与雷尔。
紫黑色的光壁已经黯淡了许多，让几束金黄的阳光侥幸成为了漏网之鱼，照射在年轻法师的身上，照在枯槁的白发上。莱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最后的平和，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与他毫无干系的传说逸闻。
但这份淡然只保持到杰尔德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下方完全消失位置，一股酸涩感突然浸满了莱瑟的心头。
“讨伐了诗人的英雄，女儿却成为了诗人……真是让人笑不出的荒诞笑话……”
“凯奥斯神啊，这也是您的意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