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令人怀念的味道(上)

  “真是不像话,十分的不像话,你知道人类最伟大、最本质的进步是什么吗?”

  “.........”

  “是学会了用火,可以说学会了用火的人类,才得以发展至今,但是你知道学会用火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吗?”

  “............”

  “是食物,食物!人类是动物新鲜的尸体被火烤熟过后,味道更好,并且吃了以后身体更舒服,然后才渐渐的以火炙烤食物,发展到后面蒸煮、炸炒、焖烧各种做法,食材也开发到了不计其数多的种类,但是,这一切得以顺利进行下去的最重要的前提是什么,你知道吗?”

  “..............”

  “是厨房!厨房!但你看看你的厨房!太不像话了!冰箱里居然只有少的可怜的速食品,并且还有两个苹果已经开始变质了,厨房的灶台上那么多油污,池子堆着碗筷不洗,碗柜里也是乱七八糟的,通过这样的厨房就能看出你的生活有多么阴暗了呢!”

  十分钟后,李潇顽所住的小区附近的生活超市里,空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推车购物车跟在她身后,耳边全是她喋喋不休的说教的声音,但他从十分钟前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回应过她。

  他现在正处于一种紧张、不安,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小兴奋的状态,原因就是空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我会一直住在这里,和你一起。”

  再怎么说,李潇顽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一个生理和心理方面相当健全的男孩子,而另一方面,不论楚子奇在那个世界里将空描述的多么神秘莫测,但他毕竟没有楚子奇的那番实际的体悟。

  眼下就他自己来看,空就是一个充满神秘气息,喜欢用啰嗦的方式讲话,时常腹黑,并且明白很多事情,能看穿自己的心思,拥有很厉害的超能力的一个少女而已。

  并且这名少女单论相貌,他感觉还挺可爱,虽然表情很单调,要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要么是面无表情,偶尔会展现出一丢丢的空洞、迷惘。

  可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十分钟前,这名可爱的神秘少女居然直截了当的向李潇顽宣告了“同居”消息。

  从那时开始他便陷入了混乱之中。各种各样的担心、遐想毫无秩序的浮现并冲撞于脑海中。

  “你是不是在担心,就算除你以外的其他人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但是我住在你家里,多少都会对你产生影响,然后你就很可能在你父亲面前做错事情,然后被责打责骂?”

  “接下来,你的父亲会由于公司裁员,缺乏人手而长时间加出差,会经常性的连续几天都不在家的,所以,放心好了~”

  在来超市的路上,空看出了李潇顽心里最明显的担心,便直截了当的对他说了这段预言式的话。

  然后在她说完后的一分钟不到——

  李潇顽的手机突然响铃,是他父亲打来的。

  接通电话后,他父亲没等李潇顽开口便直接用比较快的语速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一些状况。

  内容与空所预言的,符合度高达百分之百。

  “公司最近缺人手,我被安排出差了,要出省五天,生活费我等会儿就打给你,你自己合理安排作息,好好上课。”

  偌大的超市里,李潇顽推着购物车在各个分区之间走来走去,似乎没人察觉到他这幅失了神的异样,也没有人发觉他原本空无一物的购物车正在凭空的渐渐多出各种食材。

  “嗯,暂时就先买这些了,今天开始,我就好好地给你去去心病。”

  “呃....啊?!怎么装了这么多东西?!”

  思绪稍微回到现实的他,看见身前的购物车里堆积如山的东西惊叹道,而且他发觉自己已经不太可能再把这些东西放回去了,因为他已经置身于收银台前,身后还排着长队。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心情突然糟糕,或者确实觉得拿了不必要的东西的话,此刻肯定会很自然地回到之前拿东西的地方将商品归位,或者直接向收银员说明情况啊,让她不算钱。

  不过这对李潇顽而言,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怎么一下子就多出来这么多人...全都在我背后排着....不少人还总是盯着我看...果然是我比较奇怪么....

  ——不对啊...我为什么会突然变的对这些事情在意了呢?我不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对身边的人事物升起真正的情绪了吗....

  空就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他这副样子难为情的样子,大概这也是她料定的,她料定李潇顽碍于面子和心理原因,不会将她挑选的这些食材放回去。

  ——这就是你错误的认知呢~人这种生物本就是以情感为核心存在的,怎么可能不升起情绪嘛,你觉得没有升起,只是你在过去的时间里,一边强压着所有情绪的升起,一边给自己内心暗示,不去注意那些情绪而已~

  ——你的挚友对你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完全把你的心病治好,但最起码已经把你的‘乌龟壳’给打碎了一大半呢~

  她随时都能清楚的洞悉李潇顽的心中所想,但这次却没有直接用言语点拨他,只是在自己的心里颇为玩味的自说自话。

  二十分钟后,李潇顽独自拎着两大包食材艰难地回到家中。

  多花了十分钟是因为食材实在是太重了,导致他不得不在楼梯口停下来歇了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要走楼梯,不坐电梯,是因为在他外出的这短短十分钟内,自己这栋楼的电梯居然发生了故障,大门被警示贴封住了。

  “八百六十九元....好家伙,我这五天还怎么过?这买一次菜把我五天生活费的一大半花光了.....”

  他坐在餐桌前,手里攥着发票,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花光了会饿死吗?”

  “不会饿死,但我这么浪费...会被老爹打死....”

  “那就没问题啦,你去洗澡吧,出来就能吃到美味的午饭了呢~”

  “什么叫没问题?我爹打人用的是皮带扣那一头,抽在身上很疼的!”

  李潇顽激动的拍着桌子对空说道。

  “嗯~所以,你去洗澡吧,衣服也该洗了呢,一股汗臭味。”

  “你有听我说话么?”

  “再不去你中午这顿饭就别吃了~”

  此话一出,李潇顽就听见从自己的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加上刚才拎着食材回来消耗了不少体力,他现在感觉确实很饿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半了,居然这么快就到中午了啊....话说你买那么多蘑菇和笋子干什么....”

  啪——正当他打算伸手进口袋里将真空包装的干蘑菇拿出来看看的时候,只见空快步走上来,像拍蚊子似的将他的手拍了回去。

  “没洗澡的脏手不准碰珍贵的食材!快去洗澡!”

  “嘶....你这怎么突然....”

  “快,点,去,洗,澡!”

  李潇顽被她拍的手背生疼,小脾气一上来本想好好反驳她一番,谁料当他跟空的视线对上时,他却突然感觉空整个人好像变了。

  变得不像之前那样,让人感觉不到多少人情味,表情丰富了,不再是似笑非笑,而是真的很较真的在跟自己说话。

  而且还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魄力,一种富有温暖的、亲切感的——就像此刻,她真的是这个家的一员,是李潇顽的亲姐姐,正在照顾着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弟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