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囚犯

  “第一要务,不要说话。特别是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

  第二天早晨,416开始告诉三人,接下来的旅途里应该怎么做——才能扮演好“赏金猎人”和“囚犯”的身份与关系。

  “平时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们可以小声说话。看到我做出这个手势的时候——只要我看到有人出现,我就会提醒你们。”416将右手的拳头举到脖颈高度:“你们就应该立即闭上嘴巴。接下来一句话都不要说。”

  “不管是不是有人和你们搭话,问你们问题——你们一句话都不要说。全部交给我来回应。有人靠近你们,你们就低头看地面。等我来解围。”

  塞拉点点头。而捷娜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我是很认真地在告诉你们这些事。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要护送你们到自由港,那么我就会努力做到最好。所以,也请你们按协议的内容,尽最大可能配合我。”他紧盯着捷娜,一字一句地说道。“听清楚了吗?”

  捷娜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但是等416拿出一捆绳子的时候,她又皱起了眉头。绳子是416将一件备用的斗篷一条条撕开临时做成的。

  “接下来,我会将用这条绳子将你们捆起来——当然了,只是外面看起来像是捆着。”他边说边解释道,希望能够最大限度降低三人特别是捷娜的戒心,换取她们的配合。

  416首先用塞拉做示范。他麻利地用绳子套到塞拉的脖颈上,然后接着将她的双手手腕捆在一起,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结。绳子的首端牢牢握在416的手上。塞拉脸颊抽搐了一下,但依旧一动不动地让416做着示范。

  在外人,包括捷娜和莉莉娅看来,她此刻的形象像极了被416俘虏的囚犯。

  或者说她们更熟悉的形象——奴隶。

  而捷娜显得更加紧张,手又开始往小刀的方向移动。

  416决定把另一个环节先提前。他握住塞拉的手,引导着她右手往里侧翻了一圈,左手外侧翻了一圈,最后两只手同时往里又翻了一次。

  看起来完全是死结的绳结,突然翻脱,连带着捆着塞拉脖颈的绳子也脱落了下来,让她立即“重获自由”。她吃惊地看着落在地上的绳子和自己的双手。

  这是特派员最基础,也最经典的技巧之一——绳技。

  “记住,右手里翻一圈,左手外翻一圈,两只手一起往里。只要错一步,就会变成真正的死结。”

  “里一圈,外一圈,里一圈。”塞拉重复了一遍,又对着莉莉娅和捷娜念了一次。

  “平时,我会像这样假装把你们捆起来,连成一排这样前进。”接下来416对着另外两人做示范的时候,她们也配合地照做了。而416也让她们练习了如何解开绳套。

  “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我会发信号让你们甩开绳子逃跑。”416强调道:“逃跑的时候记得四散跑,不要跑一个方向——不过你们更应该祈祷不要遇到那种状况。”

  真的遇到416也应对不了的危险状况,那么她们大概率也不可能活下来。但416这么说可以更加得到她们的信任。

  “顺序是我带头,牵着绳子,塞拉第一个,莉莉娅中间,捷娜最后。平常我们会用这个方式前进。”

  捷娜耸耸肩表示接受,但随即又发表了异议:“这样捆着手,那我们要是渴了想喝水之类的,要怎么办?你喂我们喝吗?还是说每次都按你教的那样解开绳子喝水?那不是喝一次水就要麻烦您老再给我们系上一次?”捷娜用上了敬语,却只让她的话中的讽刺意味更强。

  “我正要说这个。非常简单。”416依旧无视了捷娜话中的刺。“右手外翻一圈,左手内翻一圈——”在他的指示下照做的捷娜发现两只手腕之间的绳子可以拉得很长,让她的双手能够几乎完全自由地行动,喝水之类的动作完全不在话下。

  “然后,同样的动作反着做,绳子自然会紧回去。这样够自由了吧?需要我提醒你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吗?”416最终还是忍不住反讽了一句。

  捷娜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哼,我自己会判断。”

  “不,你不能自己判断。我做判断,你遵守。没得商量。”

  “你!”捷娜脸又红了,这次是气红的。

  而塞拉关心的则是另一个问题:“能不能,不要捆着莉莉娅?让她就……跟着我们就好,我保证会看好她的。”

  “不行。”416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要伪装,就要装到最像。任何纰漏都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和怀疑。”

  “塞拉姐姐不用担心,莉莉娅会听叔叔的话的!”莉莉娅对着416眨了眨一只眼睛。

  “非常好。”416赞许地看了一眼莉莉娅。塞拉非常勉强地同意了。

  “接下来,是打扮的问题。你们把自己弄得太干净了。爱干净是好事。但你们现在是囚犯,不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416本来还想说他可以理解贸易大公喜欢他的奴隶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但他决定还是不要刺激捷娜和塞拉敏感的神经。

  “不过这简单,用地上的土和灰洗把脸就行。”416用脚挑了挑地上的尘土。

  “噫!我不要!”捷娜的脸扭成一团。塞拉也做出为难的表情。

  “这件事一样没得商量。而且我真诚建议,我们分开之后,你们也要记得这些细节。越少人注意你们,你们就越安全。”

  “你怎么就不用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我看你比我们引人注目多了!”

  “我的新身份,是赏金猎人庄维克。”416咧嘴笑着。“赏金猎人,就是通过高调,来减少麻烦的。高调代表自信,自信往往代表着战斗经验——和充足的武器弹药。”他已经把武器从西服下都取了出来,配在了外面,配在那些生怕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然后,把斗篷都披上,能把自己裹得有多严实就多严实。”416将特意沾满灰尘的斗篷给了三人。“特别是把——”他指指自己的肩胛骨位置,也就是三人被纹上奴隶编号的地方:“这个地方遮好。”

  “等到了自由港,你们可以找人把它去掉……让你们离自由更近一些。”

  “去不掉的,佣兵先生。”塞拉苦笑着说:“我见过有人用刀把它连皮带肉削下来——然后等新的皮肤长出来,它又清楚地出现了。我们摆脱不了它的。”她的眼神闪过一丝绝望和认命,但马上就消失了。

  或许是某种“天堂时代”流传下来的基因技术。这位商贸大公还真舍得下本钱。不过这并不是无解的,至少从“天堂时代”的角度来看,远远算不上无解。如果和组织打交道的那些基因公司,哪怕还有任何一家还存在,都能……

  “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下。吃早餐,然后出发。”416决定暂时避开这个话题。他把绳子往某个方向和角度一抖,所有绳结同时从三人手上,脖子上松开了。她们有些吃惊地看着416的“戏法”

  “接下来的路上,记住你们的身份。我是赏金猎人,你们是我的囚犯。一切顺利的话,七天我们就可以到自由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