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没见过
老人握着一根细毛刷，沾着水，在羊皮纸画像上轻轻涂抹，将人像上被雨水重刷出来的痕迹一一清除。多余的墨迹显示归于淡化，而后消失不见，只剩下最初的笔迹。
将羊皮纸在蜡烛微微跳动的火焰上停滞片刻，多余的水渍也黯淡下来。将处理后的画像在自己面前铺开，老人盯视着上面的人像，长久不语。
“居然真有这种事情。”
他是多索兹人，来到特雷卡帝国也只是因为听说前代诗人的同伴在特雷卡的边境行动而已。
但二十年过去了，他没有找到想要寻找的人。却在今天出乎预料地等到了下一代诗人，同时等到了寻找的目标。
“德费特姆，这个名字，该说像是在重蹈覆辙吗……”
老人放下手中属于德费特姆的那一张画像，拿起女孩的那张。上面的墨迹也已经被大概清理干净，只是最后显现出的样貌与他见到的女孩并不相同。
是使用了能力进行隐藏吗？
老人猜测着，沉默不语。
良久，他拿起一个口袋，静静地走出房间。
…………
…………
清晨，酒馆大厅的大门再一次被急匆匆地推开，和昨夜身着同样盔甲的同一道身影撞进了大厅。依旧是是旁人如无物般径直冲到吧台旁边，军士一把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画像，拍在了老人面前。
这一次，画像上的人影不再是模糊的状态，军士指着画像看向老人。
“这回可以看清楚了，你这里这几天有符合的人经过吗？”
“啊？”
老人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扶了扶眼镜，将画像拿到眼前，双眼微眯看起来十分认真的样子。
好似在一边观看一边回想，良久，直到军士开始感到不耐烦了，他才放下画像，摇摇头。
“没见过。”
“之后记得多留意。”
听到老人否定的回答，军士立刻抄起画像，从随身的口袋中取出两根钉子，对准手甲上一处额外加厚的位置，“砰砰砰”将两张画像钉在了木质的墙壁上，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老人只是看着他的动作，眼睛还维持着眯起的状态，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如昨夜目视其他人离开一样。
良久……
“约希尔，二楼第二间房间，去打扫一下吧。”
……………………………………………………………………………………萝莉祈祷中…………………………………………………………………………………
夜半。
德费特姆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在昏暗的视线之中小心观察着大厅的状况。现在大概是凌晨3时左右，闹闹哄哄喝酒的众人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前终于各自回到了房间。德费特姆处于谨慎，又等待到现在，才决定动身出发。
确定楼下此时昏暗无人，德费特姆轻轻将门推开，向身后招了招手，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女孩立刻紧紧跟在他身后，但只用前半个脚掌着地，尽量发出更小的声音。
并非是她不想使用魔法，只是在经历了几天的艰险之后，无论是她还是德费特姆都决定，在有人迹的地方尽量减少使用魔法的频率。一是因为会增加暴露的风险，另一点则是女孩的混沌力量依旧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贸然使用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两人的计划还算顺利，一直到推开酒馆的大门，溜到马厩取回马匹，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此时雨虽然还在下，但已经不似前半夜的瓢泼大雨般难以抵抗，德费特姆便怀抱着女孩，甩了几下缰绳，趁着漆黑的夜色消失在马蹄扬起的雾雨中。
“今天晚上要直接穿过边境吗？”
女孩在风雨中眨眨有些难受的眼镜， 一边小心观察着周围泥沼般的黑暗，两人此时正处在边界的交界处附近，如果运气真的不好，会一头撞上巡逻的军队也不奇怪。
“是，今晚就要到多索兹那一边。”
德费特姆的表情很是冷峻，能够一眼看出他此时神经的紧绷状态。
“教廷已经开始分发通缉画像了，再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那个旅店里的老伯说多索兹帝国正在调集军队，虽然不大可能是针对我们的，但之后他们也都会收到寻找诗人的命令。现在不离开就要来不及了。”
多索兹帝国的一座首都几乎就在边境的不远处，如果只有两人快马加鞭的话，恐怕明晚就能达到。之所以要强调是“一座首都”，是因为现在的首都其实是特雷卡帝国从多索兹中分裂出来之前的首都，而在更加东南边的位置，其实还有另外一座新的首都。
但相比起新都城，最近几任多索兹帝国皇帝显然更喜欢原来的这一座，上一任皇帝甚至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在旧都城周围建设了连绵不断的要塞，将之打造成了屏蔽西北部的特雷卡人与魔导之国人前往的屏障。
德费特姆本来的打算是去往更南方一点的地方绕过这个巨大的要塞集群，但如果多索兹的军队已经处在调集的状态——如果被调集的是南部的军队，配合南部的部分要塞，旧首都西北边的区域恐怕就会变成被完全包裹住的圆圈。
到时候想要离开就难上加难了。
为了确保这座都城平安无事，现任多索兹皇帝几乎在附近的要塞塞满了军队。想要穿过那些要塞，还不如起祈愿等待女孩成功掌握传送的能力。
但参考阿米库斯，传送的能力也是他觉醒了能力后的第四年，生前的最后一年才掌握的。
前方如同一片流沙，但刚刚从另一片流沙中掏出的二人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大叔！”
女孩压抑但明显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德费特姆的思路。
“你看那边。”
德费特姆顺着女孩伸出的手指望去，好像朦胧的看到了一点光亮。
莉莉看到他疑惑的神情，顿时明白自己的视线更加广阔。女孩咬咬牙，手指一曲，一道光芒覆盖在德费特姆的眼睛上。
德费特姆只感觉眼前一闪，而后视线变得清晰了许多。再度将目光投向女孩所指的方向，只看了一眼，他就猛然一扯缰绳，控制着马匹偏转了大概七十度。
在那一边，连绵的灯光为指引，一只军队正在大雨之下如同长蛇一般蜿蜒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