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又有人来了！”
被打包的东西放得乱七八糟的临时营地里，放哨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而且这声音中间带着的警惕表明，来的不是肥羊。
“什么狗屁玩意，不会又是来了个赏金猎人吧。”赤膊的壮汉放下手边的酒瓶，眉头紧锁：“你，你，你，还有你。出去看看，带上武器。”他随便指了四个人。
“其他人，继续收拾东西，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个狗屁地方。”他瞪了一眼身边某个手下。他吓的哆嗦了一下，连忙讨好道：“是，老大，当然。”
被他点名的四个人，包括瓦格尔，则从地上的帆布包里各自拿出一把枪，然后小跑到了外面。
连同在外面放哨的，五个人一同看见一个孤单的身影正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
“啐。站住，你，做什么的！”眼见站在高处的放哨的还没有喊话，瓦格尔先喊出声了。
作为回应，来人两只手各自掏出了一把枪，吓得他们几人也连忙将枪举了起来。
怎么这么晦气，来的没有一个是善茬。瓦格尔将枪对准了来人，心里想道。
而来人走到几人面前，停了下来。他用冷淡而危险的眼神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而瓦格尔也趁机看清了他的外貌。
那是一张苍白到像是在地窖里雪藏了很多年没有见到天日的人的脸庞。而这张脸上没有任何毛发，没有头发，没有胡子，也没有眉毛和眼睫毛。他的眼睛甚至似乎都不需要眨，当他的视线落在瓦格尔身上时，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要见你们的头。”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甚至都没有动过，但是声音却从他的喉咙处传了出来。
那是一种不自然的，没有语调起伏的机械合成声，粗糙，冰冷，毫无感情，一字一顿。他收起左手的枪，掏出来一个徽章展示在瓦格尔他们的面前。
一个金属的龙头咬着一个单词：辛迪加。
劫掠者们齐刷刷放下了枪。
“快去叫老大！”还没等同伴说完，瓦格尔已经一路小跑了回去。
“老大，是，是辛迪加的人。”
“干。”头目操起枪，从靠椅上跳了起来。“所有人，都一起出来。”他又问了瓦格尔一句：“是信使还是干活的？”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辛迪加的人。”瓦格尔摇摇头。她怀疑这十二人里可能只有头目一人见过辛迪加的人。
但所有人，所有劫掠者，强盗，匪帮，都认识辛迪加的标记，并且深深记住，当有人展示这个标记的时候，能多恭敬就得多恭敬。
剩下的劫掠者在头目的带领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不知道辛迪加的贵客造访此处，有何贵干？”
瓦格尔第一次听到头目如此毕恭毕敬地说话，还用上很多她这辈子都没有说出口过的敬语，虽然说得很勉强的样子。
“我，在找，三个，女人。”白化病人一般的辛迪加客人继续发出那诡异的音调。听一个嘴巴一动不动的人“说话”，实在是很怪异的感觉。瓦格尔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小小的照片，递给了头目。
“一个，黑发，艾达人，一个，红发，年轻，女人，一个，金发，小，女孩。她们，应该，是，一起，行动。”
头目摇摇头：“没见过。”他把照片递给手下，传了一圈，传到瓦格尔手里的时候，她只是假装看了看就递给了下一个人。
如果她听到的那些关于辛迪加的消息，有哪怕三成是真的，那么这个白化病人要找的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瓦格尔对弱者没有什么同情心。但里面还有一个孩子。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
等等。她想起了那个叫做庄维克的赏金猎人带着的三个女囚犯。虽然她们都用斗篷包住身子遮住脸。但那三人的身高体型，可能和这三张照片上的人相近。
“没见过……”瓦格尔摇摇头，将照片递给下一个人。毕竟她也没有见到那三个囚犯的正脸。那些传说没有包括告诉辛迪加假情报的人的下场。瓦格尔也不打算亲自试试。
但瓦格尔却听过另一些传说，就是赏金猎人是怎么对付那些想要劫他们猎物的人。而且那个庄维克，看起来危险性一点都不比这个辛迪加客人低。
不管是哪一边，瓦格尔都不想得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辛迪加客人似乎也没有对他们的回应觉得失望。瓦格尔怀疑他可能都不会有正常人的表情。
所以才更要少和这些家伙打交道。她觉得头目和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个想法。
“喔，等等，我好像见过她们！”听到身边的声音吵吵嚷嚷出来的时候，瓦格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她怒目瞪着接过她递过去照片的杰弗里。
“前天，是前天下午对吧，不是有个叫庄什么维克的，赏金猎人，带着三个女囚犯经过这里。说不定就是这三个人呢！”他兴冲冲地对着辛迪加客人说道。难道是想领赏吗？
“你，见到，她们，的，脸了吗？”
“有……没有，没有直接看到，但是我觉得她们的体型很符合你的描述呢，两个成年人，一个孩子。”杰弗里继续说个没完。“而且那个赏金猎人碰都不让我们碰她们一下，很可疑呢。”他搓着双手，用讨好的表情看着辛迪加客人。
臭傻逼。瓦格尔在心里骂了一句。
“是有……这么一伙人经过。”这个情况下，头目也不得不开口说道。
“那个，赏金，猎人，长什么，样。”辛迪加客人果然开口问了。“他，带着，囚犯，去了，哪里。”
“厄……大概这么高，这么壮，全身武装。”在头目回答前，杰弗里又抢先开口了。“短头发，胡子很干净，穿着奇怪的外套，黄皮肤，可能是亚达西亚人。”
“他，带着，囚犯，去了，哪里？”辛迪加客人继续问道。他依旧没有对杰弗里讨好一样的回答做出任何表情回应。而从喉咙直接发出的粗糙的机械音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好像说是要去……”
“黑摩尔。”头目用低沉的语调开口了。“他说他要送货去黑摩尔。”
“对对对，他说是商贸大公雇他把货送去黑摩尔！”杰弗里补充道。
瓦格尔真的很想一脚踢爆杰弗里的屁股。但是辛迪加客人的眼睛却突然落在她身上，那瘆人的眼神打消了她的一切想法，让她只想远远地逃开。
但她不会逃。瓦格尔从自己身上每一个细胞中挤出勇气，迎上辛迪加客人的视线。她的名字是从一个老头讲的古老的传说里的女武神瓦尔基里的名字中取出来的——为什么叫瓦格尔，因为她不知道怎么拼后面的“基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和传说一样，成为这个世界上的女武神，让所有人，特别是那些臭男人对她俯首。
但这些勇气只让瓦格尔坚持对视了一秒。她就忍不住低下了头。
那根本不是人看人的目光。瓦格尔忍不住把这目光和赏金猎人庄维克的对比。庄维克看他们的目光是充满自信，确认他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的那种自信。
而辛迪加客人看他们的目光，则是猎人看猎物，凶手看受害者的目光。里面没有自信，只有残忍。
幸好她的外表，和照片上的三个人的任何一个都搭不上关系，否则她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辛迪加客人杀了。
“最后，一个，问题。”辛迪加客人终于把目光从瓦格尔身上移开。“有人，和，那，三个，囚犯，交谈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