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辛迪加杀手(一)

  连续三声枪响。

  三颗子弹击中毫无防备的416的背部。

  但真的是毫无防备吗?

  弹头以超越音速的400米每秒的速度击穿特派员西装的外层,然后撞击在——特派员西装的防弹内衬上。

  并没有能打穿。弹头在内衬上挤压,变形,最终停滞。冲击力则被内衬尽可能地分散到四面八方。但依旧让416向前踉跄,几乎要向前扑倒在地。

  他本应该顺应这冲力向前卧倒,既减少伤害,也能避开后续的子弹。

  但现在不行。

  借着冲力,他冲向离自己最近的,还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捷娜的,稳住身形,用自己的背做盾牌挡在红发姑娘的面前。与此同时响起的第四声枪响,本该击中捷娜的子弹又打在他的背上。

  416闷哼一声,双手抓着捷娜的肩膀,拉着她一起向前扑倒在地。

  但他只能保护一个人。在他重新抽出冲锋枪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另外两声枪响。子弹从他身边掠过。

  打在没有防备的塞拉和莉莉娅身上。416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翻倒在地。

  他没有抬头,只是右手端起冲锋枪指向身后,向子弹来袭的方向疯狂扫射着。他不指望能靠盲射击中黑暗中的袭击者,但这样的压制能够为他争取宝贵的时间。

  “塞拉姐!”身下的捷娜尖叫起来,拼命扭动着身子。但416用左手拼命按住她。

  “不要起来!不要动!”他几乎吼着对捷娜下令,同时将冲锋枪剩下的子弹打了个精光。

  在最后一发子弹出膛,扳机空击发的声音传来的一瞬间,416挺起半个身子,一枚黄蜂手榴弹就已经从他的左手上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抵达它能到达的最高点后,突然加速向下,俯冲向在远处的地面。

  剧烈的爆炸撼动了地面,激射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火光之中,416看到一个握着枪的身影,带着火焰向外扑倒在地,连续翻滚着。

  还没有死。

  他迈开双腿,大步冲向杀手的方向。塞拉和莉莉娅倒下的身影在他心头点燃了炽热的怒火。五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杀手终于摆脱身上的火焰,挣扎着起身,举起手枪。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从侧面突然袭来的踢击准确地提落了杀手手上的枪,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突袭成功的416第一拳命中了杀手的脸。但随后的第二拳第三拳都被对方预判并且成功格挡。

  他的第四下肘击再次突破杀手的防御,沉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与此同时,杀手的反击也同样得手,他的拳头沉重地打在416的小腹。

  两人像是默契一样同时后退,拉开彼此的距离,判断当前的形式。

  手榴弹的火光早已退散,只余下一些还在燃烧的碎片上的小小火光照耀着战场。

  416看见的是一个脸上没有任何毛发的男人。他的一边眼睛是一个漆黑的空洞,另一只眼睛却毫无感情地注视着416。他的脸上,手上都有少许刚刚被烧伤的痕迹。一边脸颊和嘴角还有被416刚刚重击留下的瘀伤和鲜血。

  基本属于无伤。

  416也是如此。连续的长途奔袭和右手手腕的贯穿伤——也丝毫不足以影响他的战斗状态。感应到他当前的状态,更多的β反应液正在注入他的血液中,刺激他的肌肉与神经更加兴奋,反应更加灵敏。

  416再次主动出击,但接触的一瞬间立即又退了回来。

  他看见杀手的右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把利刃。十五公分。冷冽而锋利。

  416也伸手去拔刀,然后想起他的刀正插在不远处野狗的尸体上。他“哼”了一声,双手摆回徒手搏击的架势。

  这不是他第一次徒手和持械的敌人战斗。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过去都赢了。这次也不会例外。

  “赏金,猎人,嘶嘶——庄维克。”杀手开口了。又没有开口。他的嘴唇丝毫没动,声音却从他的喉咙中发出。“你死定,了。”

  416没有回答。这种分散注意力的低级方法对任何一个特派员都不会奏效。他的目光落在杀手突然挥出的刀上,侧步躲开了突然刺来的第一刀和变向横砍的第二刀。

  第三刀挥出的时候,他的目光却越过刀刃,落在了杀手的左脚上。刀只是佯攻,趁着他躲避刀刃时突然踢起的左腿才是正招。

  早有准备的416,双手接住了杀手的踢击,托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扭,将他重重摔翻在地上。

  并不是毫无代价,腾空的一瞬间,杀手手里的刀刃就已经从佯攻变为了真实的杀招,刺中416的右手臂,并且借着自己摔倒的势头,往下用力划动。

  但所有伤害都被袖子防割层挡住了。给416只造成了自尊心层面的伤害。

  杀手立即从地上扑腾了起来,两人再度相互拉开距离,观察着对方的步伐,姿态,眼神,相互尝试预判和捕捉对方的动作。

  凭借着手中的利刃,杀手再次先行发难。他将手里的刀舞得像花一样,逼近416。他的刀法无懈可击,他的步伐毫无破绽,他的身形有如鬼魅。

  让416几乎愣在原地——长达零点一秒。然后他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一下,心中默默倒数着杀手刀花的圈数。

  三。

  二。

  一。

  零。挥舞的小刀在空中突然变向,刺向416——但416的下段踢已经先一步踹中杀手的右膝盖。杀手前倾的身体失去了重心,手中的刀徒劳地刺中空气的同时,416抓住他的左手和大衣衣领,用一记过肩摔将杀手重重地砸翻在地上。

  在地上挥舞着的小刀刺中他之前,416早已退到安全距离,并且看着杀手再次用他再熟悉不过的打挺姿势起身,起身的同时用惊人的弹跳力一跃而起,手中的刀径直刺向416的脖子。

  这次迎接他的是先发而至的铁山靠。在刀来得及刺下之前,杀手跳在空中的身体就已经避无可避地完整吃下了铁山靠的冲力,向后飞出了五米远才摔倒在地上。

  416大步紧逼上去。

  依旧不出意外,杀手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以躺卧的姿势突然出刀,想要偷袭416的脚。他小步后撤闪开第一刀,第二刀。并且在第三刀出刀之前飞起一脚,正中杀手持刀的手背。他听见了几根指骨折断的清脆响声,看见小刀在空中飞了出去,落在几米外的地上。

  失去了武器的杀手再次起身,后退,用受伤的手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依旧是416最熟悉不过的架势。

  从开始到现在,这个独眼的,脸上没有一根毛发的杀手所用的所有招式,都来自于特派员的体术搏击训练课程。

  并且都在中阶和中阶以下。

  416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虚拟场景和真实对抗练习中,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来熟悉这些招式。炉火纯青都还远远不够。必须练到身上每一根肌肉都能记住这些招式的出手,收手,发力,变招。

  还有破绽。

  因为上阶搏击教程的第一节入门考试,就是如何徒手、无伤破解所有中阶招式。哪怕挨一拳,吃一脚都算不及格。更不用说吃一刀了。

  416抬起双手,五指微微分开,掌心向外,摆出了柔术的姿势。

  而在漫长的破解练习中,416最倾向于使用摔投和缠斗。

  就当做是,温习功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