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风月宝镜

  霎时间,轮回如常,酒入百味,与色相伴,或极尽愉快,或极尽悲哀。

  阿四忽然打了一个饱嗝,感觉胃里似乎有点暖暖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公子,取阿四的血有用?”阿三问道。

  尽余欢不答,以下巴示意阿三看向阿四。

  “嘿嘿嘿......汪汪汪......easy!easy!阿花阿熊bicycle,肉的bicycle......”阿四痴痴呆呆地笑着。

  “三滴血助杜康酿酒,虽然出了一丢丢小意外,但是结局还是让人满意。”尽余欢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狗,真有用!

  呵!阿三算是知道,酒这玩意儿,刚饮如书生,侃侃而谈,风度翩翩,再饮如将军,面红耳赤,吹牛鲁莽,喊天呵地,醉饮如煞笔,请看阿四。

  阿四嘴了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夜入三更,打更的敲竹声响起,它才方从杜康的醇香美梦中惊醒了过来。

  “汪汪汪......原来在食斋里,吓死我了。”

  阿四环顾四周,看着熟悉无比的一切,觉得好心安,还忍不住蹭了蹭熟悉长条凳,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味道。

  心有余悸的梦,竟然梦见了阿熊邀请自己骑肉的bicycle,还有阿花,真是不堪入目。

  听见后院厨房传来声音,阿四连忙蹿了过去。

  站在厨房门口,阿四顿时站住了脚步,一眼看进去......只见尽余欢一条腿跨在一根比胳膊还粗的竹竿上,然后在挤压一团面团。

  “竹的bicycle?”阿四忽然有了联想。

  “你还会bicycle,但这不是竹的bicycle。”尽余欢一边压面一边说道。

  “公子你在干啥?”

  阿四看了一眼正在剥虾的阿三,又看了看跨坐在竹竿上,很有节奏像是在跳舞一样的尽余欢,还是觉得尽余欢的举动有些不解。

  “做面条,这面乃号‘竹升面’,不是靠抻,不是靠擀,而就是这样弹压而成,追求的便是细如丝、滑如脂、爽脆弹牙。”

  听着尽余欢的话,阿三已经口水流一地了。

  “嗅嗅~”

  阿四吸了吸鼻子,不仅闻到了面香,还闻到了浓烈的蛋香。

  尽余欢笑道,“以鸭蛋清入面团,十斤面粉,需得六十只鸭蛋,可谓是全蛋面。”

  好一会弹压之后,之间面坨已经被压成一匹鹅黄色的缎子。

  尽余欢吩咐阿四剁肉,乃用七分瘦,三分肥的肉剁成肉糜。

  阿四不敢怠慢,洗赶紧了手,嗅了嗅猪肉道,“为啥这么平凡。”

  “废话,街市上买的,要多珍贵?”阿三回了一句。

  阿四这就明白道,“想必又是要招待什么小人物。”

  尽余欢一边拉面,一边道,“非也,入得食斋之门,皆是贵客,谈何大小之说。”

  “呵,我差点就信了。”阿三犹记得那些吃残羹冷炙的精怪们。

  尽余欢摇头一笑道,“一路宴席款待一路宾客,一路玩意惊动一路主顾。我尽某人心诚意至。”

  阿四连连点头。

  将面条拉成了银丝状,便晾晒在一旁。

  下一步,便是将阿三剥好的虾裹上了蛋黄浆,再佐以肉糜成丸,用晶莹剔透的面皮挨个做成一朵朵似云犹雾的云吞。

  隔着薄薄的面皮,能够瞧见肉丸虾球隐约模样。

  汤锅盖子掀开,顿时鲜香扑鼻而来。

  阿四伸出头一看,只见汤底清澈,但是醇香四溢,很是有些不解,“公子,这里面加的什么?”

  “大地鱼、猪筒骨、虾籽、罗汉果等等,就在你说梦话的时候,已经开始熬煮了,现在估摸着有三个时辰的功夫了。”

  说完,食料下锅,就醇香浓郁的熬煮。

  尽余欢盖上锅盖,对阿三阿四说道,“阿四备九个碗,阿三开门迎客。”

  一猫跃身而出,阿四清洗碗筷。

  尽余欢看了看夜空,想必该来的人,也该来了。

  阿三打开了食斋的门,食斋红色的灯笼乍被点燃,深夜的街坊里,仿佛在指引着谁。

  “这位公子,你家店可有吃喝,小女子行了一夜的路,腹中饥饿难耐,可否......”

  阿三听见声音,回头一瞧,只见一女子浓妆艳抹,不怎么瞧得清楚五官,站在台阶下低声问道。

  等的就是你,阿三客气地一笑道,“请进吧。”

  女子低低答谢,抬腿就入,甫一动身体,阿三就瞧见了她脖子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不一会的功夫,阿三就将九个女人全部请进了食斋里。

  九女虽然死法各不相同,但,个个花枝招展,衣着华丽,娇艳异常。

  “唰!”

  听见一声折扇展开的声音,阿三不用回头就知道尽余欢来了。

  “各位久等了,阿四上面。”

  言落,阿四就端着托盘,盛好九碗浓香四溢的云吞面走了出来。

  毕竟在食斋“打工”了数百年,阿四服务很是周到,口水也是照常地流。

  “在外面游荡久了,腹中空空,很是难受吧。”尽余欢脸上带着温暖地微笑道,“有缘入得我的食斋,就不用客气了。”

  一时间,食斋再度恢复了烟火气息。

  “阿三,灯笼准备好了吗?”尽余欢见诸位食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对阿三问道。

  阿三站在门口,将早就准备好的白色灯笼摆放好了。

  阿四只见摆好的九个白色灯笼上,都写着一个“归”字,他真不知道自己睡觉错过了多少事情。

  放下了碗筷的女人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逐渐地便有人开始了啜泣。

  “人世间的一切与你们再无关系,安心上路吧,归乡吧,归乡总好过流浪,吃了我食斋一碗云吞面,愿你们来世只予平安顺遂,不予繁华富贵。”

  说完,便示意阿四端着木盘过去,木盘上摆着一个很小的青瓷葫芦,还有九根小小的银针。

  女人有优柔寡断的,有刚毅坚强的,有阴晴不定的。

  总之,在这个时候,仿佛都从容了许多,神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一个个排着队,走到木盘面前,拿银针戳破了手指,滴下了一滴血进了青瓷葫芦里,旋即,便又从阿三那里领了一盏灯笼,离开了食斋。

  这,就是她们为这一餐付的餐钱。

  最后一位滴血之后,忽然站住,对尽余欢问道,“先生,我的故乡远在西域,恐怕家中已无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