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凛(3)

  辛苦地将草装满整个篮子,感受着其中沉淀的份量,琳很是满意的收起镰刀,往篮子里一放,开始踏上了回家的路。

  现实如她很清楚不会有童话般的展开,不会有什么王子流落在外的戏码,即便有她也会装作没看到转身离去的。

  至于隐居的贤者之类的就更不要说了。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比起知识来得有价值得多。

  回到家,她没有跟母亲打招呼,而是先拎着一栏子的草开始与那些粗粮搅拌,混杂在一起,搬到了猪圈里头。

  猪圈里面的气味很大,不管进去多少次,她都无法适应,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坐,她用两只纤细的手臂搬起了整整一桶猪食,将它们一股脑的倒进了放猪食的槽里,看着它们哼哧着开始扑了上去开始进食,她内心也松了口气。

  要是这些猪没吃饭或者吃了之后生病,估计她还是要挨打,毕竟之前有过经验,在那个男人眼中,她大概还不如这两头猪来的有价值吧。

  看了几分钟,她才转身离去。拿起水桶走出了家门,离开前不忘跟母亲说一声

  “猪喂好了,我去打水了。”

  “知道了。”

  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向着之前的森林迈起步子。

  她家没有水井,村里也没有共用的水井,要想做饭洗衣用的水最近也得到森林里那条小河打,由于要烧饭,所以还没有人傻到直接就近洗衣这种操作。

  小河距离她家大概是三里地,不算特别远,但她可挑不动足以烧饭洗衣还有喝地水,起码要来回三四趟才能够运完。

  当琳走到河边,往桶里装水的时候,已经是十分疲惫的状态了。但她还是打着精神将水盛满,再两只手用尽全力的将它搬了起来。

  如果运的少,那要多来几次,如果运得多,就很容易被她打翻,她摸索了不少时间才得出三分之二的水是最适合她搬运的。

  哦对了,如果她敢把木桶弄出问题,还是会被父亲责骂的。她的价值好歹在木桶之上。

  这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当一个人的价值开始与木桶这种廉价道具相比的时候,那个人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就不必多提了吧。

  颠簸着走回了家中,将桶里的水吃力的倒入家里的水缸中,琳抹了抹头上的汗滴,看了眼天空,太阳已经高悬,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要正午了。

  整个村都没人用得起时钟这种先进的产物,这里还是维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相当的平凡。

  琳趴在水缸上,她现在只能先烧火做饭给他们两个吃再去把水打过来了。

  一想到这种日子还要持续下去,她就有种想死的念头。听说城里的富人喜欢用一种名叫奴隶的人,她感觉自己跟他们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她的主人是自己的父母。

  也正是因此,才更加的让人绝望,与难以接受。如果她是愚笨之人,或许能够安心的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如果她天生就很强壮,做这些事情并不困难,她或许不会感到这么绝望。

  但琳不是,她只是个普通,没多少体能的小丫头,是最应该被宠爱年纪的女孩。而且,她并不笨,所以更能够感受倒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有多么的不合理。

  如果没有伦理道德的枷锁,她肯定会在饭菜中下毒害死自己的父母。但她内心的良善还是阻止了她这么做,所以她一边干活,一边想办法积累一些东西等有机会就从这个地方逃走。

  琳不觉得这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她应该算是尽心尽力,做牛做马給他们做了半年,期间还挨过不少顿打,该还的也还的差不多了。

  要是继续下去,她很怕没过几年,自己就会因为这些原因的累积而死掉。

  生火做饭煮菜,这些事情琳都得搬个凳子来做,拿着把粗糙的扇子,在燃起的木炭面前,她忍耐着烟熏,眼中熏出了些许的泪水。

  半个钟头后,饭菜都算是蒸煮完成,她将一份放入木制的饭盒中,带到了之前的篮子中,在将其他的饭菜乘了起来,放到了桌上。

  “饭做好了,妈你先吃吧,我去给他把饭递过去。”

  “辛苦你了。”

  听到这话,在屋内织衣服的女人笑着走了出来,安慰了一句。

  桌上也就只有米饭和两个素菜,家里可吃不起荤腥,虽说他说过要给自己母亲多做点肉,但琳要是真的敢动那几块肉,即便两个人吃得开心了,事后她也照样会被算账。她只会在他准许之后才去动它们,这样即便他反悔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自打那时起,她就一次都没有叫过爸爸或者是父亲了,一般都是他,那个男人来指代。

  拎着盒饭走到了田边,那个男人已经坐在一个小亭里面歇息,看到她来,很是高兴地走了出来。

  这个男人肌肉很是发达,赤-裸着上身,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那张脸则生得十分老实,就像是个寻常的农家汉一样。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是会欺负自己女儿的人。

  “今天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接过琳递过去的盒饭,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拿起来吃,而是叫住了准备回家的琳,问了一声。

  “还有衣服没洗,水也没挑完。”

  琳老实地回应道,她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那还不快回去做!”男人很是不客气地喝了她一声。琳没有回头,坚定地向家的方向走了回去。她很怕自己回过头的时候,克制不住眼睛肿的恨意。

  她在村里所有孩子中算得上是最丑的,吃不好,睡不好,干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原本的资质再好都会被摧残得一干二净。唯独她那对眼睛是公认的好看,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

  理性的人懂得克制,这种性格放在孩子的身上其实是最不讨喜的。

  回到家里,桌上的饭只剩下三分之一,菜更是一棵不剩。虽然早已习惯,但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让她心一凉。

  这件事她母亲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多吃点,好将来生出来的是个男婴,这样就不用跟你一样辛苦了。

  将剩下的饭一口一口吃进肚子,确保没有剩下的之后,她再从水缸里捞了盆水再重新盖上水缸的盖子,开始洗碗。

  洗好之后,将这些碗全部放到一起,再继续拎起水桶向着小河走了过去。

  天空烈阳正盛,烧的人昏昏欲睡,这是一整天最热的时候,即便是那些人也都不敢下地,生怕中暑。

  琳依旧拎着个桶,走在路上,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脚下落下了一道影子。

  她的脚步并不稳定,显得有点踉跄,早上中午都没有吃多少东西,搞得她现在体力相当不足。她只能希望在森林里面能够找到点果子来充饥了。

  如果自己吃到毒果子就此一命呜呼,他们会是什么想法呢?是难过?生气?还是悲伤?琳还真的挺好奇的。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终于步入了丛林之中,感受着树荫的遮蔽,空气中流动的风,令原本快要被晒到昏过去的琳不由精神一振。

  她趁着这个状态加紧赶路,来到了那条小河边,先捧起水往已经干涸的嘴边喂了一口,滋润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用它给自己洗了把脸。如果可以,她还真的挺想用水过一遍自己的全身,洗一遍澡的。

  中午运水是一件很没有效率的事情,因此,琳今天足足来回了四五趟才将水缸装到八分满。

  但她的辛苦可还没有结束。

  洗衣又用去了其中四分之一的水,这个年代没有洗衣粉,只能用手搓,而她父母的衣服可是相当大件的,她弄起来很是辛苦,足足忙了一个多钟头,才算是弄好,再将它们挂在了院子里。

  这个时候,她又得去割草喂猪,等她喂完猪又得烧饭,直到烧完晚饭,他们吃完,她把碗洗了,今天一天的辛苦才算是结束。

  看到这里,黎帆不由感慨“好惨啊!”

  其他几个人的过去可没有一个这么真实,这么凄惨的存在。黎帆看着这八岁的黄毛丫头就这么干了一天活,他都有点心疼了,那对父母没搞错吧,这是他们的孩子,不是他们的道具啊!

  黎帆对于家这个概念可是相当憧憬的,即便知道了自己那些记忆是虚假的,但对于那个平凡而幸福的家庭,他还是挺羡慕的。

  对于这不合理的家庭,他真的想要替那个琳感到不值。

  其他人的过去都过于的超展开,搞得黎帆很难带入,但凛这个就能够充分的调动围观者的情绪,让他有点愤愤不平。

  “这就是我的过去吗?”

  凛很是茫然,但说实在的,她看不出这个女孩与自己有任何的关联性,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眼神了。

  只不过,她是红瞳而琳是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