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歇斯底里

  “啊!”“你还有胆子来啊?!”

  威廉一脚把塞恩踹翻在地,然后咬牙切齿地质问道,如果不是卡森子爵也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把这个造成了自己断臂的混蛋给生吞活剥掉的。

  “饶命,饶命啊威廉大人!我也不知道那柄老伯爵留下来的剑竟然是把魔法武器啊!我早就找法师做过鉴定,确认了是柄普通的旧剑,这才丢在金库里的啊!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你跟我说你没想到?!”

  威廉那张俊秀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死胖子的疏漏,自己怎么会变成一个断臂的残废?!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您就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我他妈...”

  威廉刚要用左手握剑把这个混蛋杀了解气,卡森子爵就挥手阻止了他。

  之前威廉就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现在更是不敢,即便他再恨塞恩,也只能强压下怒火,收剑回鞘,退到一边。

  谁让他的父亲不止自己一个孩子呢...

  子爵起身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来到匍匐在地的塞恩面前,对方扬起脸来,扯出一个难看的讨好笑容。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凯恩伯爵为什么没有处死你?”

  这是让卡森子爵想不通的地方,既然已经拿回了领地的控制权,而且还有白狼骑士随自己一起回去,换做是他,肯定要把领地里的那些个阳奉阴违,弄虚作假,横征暴敛的废物都给吊死,查抄他们的家产来笼络人心的。

  怎么还能让塞恩活下来?

  塞恩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连忙将自己准备把政务官他们一网打尽,却反被伯爵带人囫囵包圆的事情讲了一遍,迟疑一瞬,他将之后自己跟其他人都把家产献给伯爵来换命的事情也讲了出来。

  “我们、我们把家产都给伯爵之后,他说我就是个、就是个奴仆,念在我跟随老伯爵多年的情分,还有我也不是正式的官员的份上,就把我给驱逐了...”

  “就这么简单?”

  塞恩自己讲出这段话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就是本人,也肯定会和子爵一样将信将疑的。

  “我可以向白狼神发誓,绝无半句谎言!”

  子爵直起腰来,走回到书桌后面坐下,同时喃喃自语道;“一个这么善于隐藏实力,又毫不在意一时名声,只关注利益的人,却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这是为了什么?”

  “什么实力!如果不是因为那把该死的剑,我肯定能砍下这个混蛋的头颅,镶嵌到我的盾牌上做装饰!”

  威廉愤懑不平地抱怨道,如果凯恩刻意隐藏了自身的实力,那他顶多怒骂对方用心险恶,故意让自己轻敌,同意这次决斗。

  但凯恩就是一个菜鸟,却因为手里的武器而战胜了自己,也难怪威廉会愈想愈气,几欲发狂了。

  “这当然是实力的一部分”,卡森子爵看了一眼自己那个曾经最优秀的孩子,语气平淡地说;“这是凯法斯留给他儿子的遗产,而凯恩伯爵利用我们不知道那柄剑威力的信息差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这是没有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你当礼仪官和行刑官站在那里是做什么的?”

  威廉闷哼一声,坐到沙发上,不再言语,只是一味地给自己灌酒了。

  “塞恩先生,感谢你提供的信息,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将视线从长子的身上移开,卡森子爵对塞恩下了逐客令。

  对方的作用在债务一笔勾销,并且被凯恩驱逐之后就没有用了,卡森子爵也无意养一条用来逗弄的猎犬。

  何况还是这么肥的猎犬。

  而这个逐客令在塞恩耳中听来,无异于被敲响的丧钟,他的笑容瞬间转变成了哭脸,连连对卡森子爵叩首,一狠心,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我还有一笔财产藏在山里!而且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您得到莱茵领!”

  “哦?什么办法,说吧。”

  卡森子爵有些讶异地抬起了眉毛,但也没有什么欣喜之情,他并不觉得这家伙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办法...说出来的话...”

  塞恩看了一眼坐着喝酒的威廉,意思很明显了。

  威廉当即勃然大怒,把自己手里的酒杯朝塞恩砸了过去:“你要让我离开?!”

  塞恩也没敢多,让酒杯砸了个正着,酒水洒了他一脸也没敢擦,只是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连连叩首。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说,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流出这个房间,二是起身离开这个房间,然后带我的部下找到你最后的买命钱,揣上二十个金币离开米登海姆,你自己选择吧。”

  卡森子爵的后半段话让塞恩的身躯一颤,他直到这一刻才完完全全地意识到,在这些贵族的眼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地位。

  仇恨的种子茁壮生长,而没有选择的塞恩抬起不断滴下酒水的下巴,开始对子爵卑微地陈述自己的计划。

  而当塞恩说出‘联系野兽人’这句话的瞬间,威廉没有丝毫犹豫,又一次踹翻了塞恩,而且用比上次还要更加死命的力度来进行殴打,而卡森子爵漠视了这场殴打,直到威廉累了,主动收手为止。

  “我还不知道你有上绞刑架的爱好,塞恩先生。”

  看着被打的嘴角出血的塞恩,卡森子爵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借着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阳光端详着剑锋,淡淡地说道。

  说出这个亵渎词语的平民就该遭受鞭刑,更不要提塞恩置于这个名词前方的动词。

  联系,联,系。

  “有一支野兽人的族群...在莱茵领以西的群山里游荡...可以用利益说服它们去劫掠莱茵领,等到那个凯恩战死或者逃跑之后,大人您就可以带着卡森领的军队前去救援...这样,就可以用共同防御野兽人的名义暂时控制莱茵领,之后再如何做,您一定已经有了设想...”

  作为人兽的“混合体”,野兽人一名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他们可以说是结合两者最好和最坏特征的生物。

  大多数野兽人呈人形,能够直立行走(部分呈四足状态),至少有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副躯干和一个头;当然由于容易突变的天赋,不同个体的形态和能力也有大大小小的变化。

  事实上野兽人同人类一样易产生变异,这表明两者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无论如何,这些兽类虽然有少量人类品质,但是其思维方式与人类大相径庭。

  他们是阴险狡猾的类人者,却没有懊悔、爱慕、怜悯的感情;他们是野生凶蛮的动物,却兼具野兽的力量韧性和人的邪恶智慧。

  帝国的敌人数之不尽,从割据特兰西瓦尼亚的吸血鬼到黑色山脉以东的巨魔和绿皮兽人,再到北方群岛上的瓦尔哈拉海盗跟南方沙漠里的亡灵国度,再加上托尔托加山脉以西的人类诸城邦,从帝国境内分离出去的瓦兰吉亚王国和内部的邪神信徒,恶魔崇拜者。

  没有一种敌人比野兽人更让帝国的统治者头疼,没有一种敌人给帝国造成的破坏比野兽人更严重。

  远古时期的一场大灾变改变了数量众多的原始人类,使他们产生了种种突变,成为了野兽和人类结合的粗劣产物。

  在整片大陆的山脉与密林里,潜藏着难以数尽的野兽人战帮,由其中最强大,最狡猾的个体领导,他们的活动给林道旅行者、村庄城镇和农场带来不可小觑的灾难。居民遇害、房屋烧毁、牲畜被食用啃尽,甚至小村庄人间蒸发都已是家常便饭。

  几千年来,野兽人与他们的亲戚同类统治着森林,肆意捕食犹如待宰羔羊般分散各处的人类聚落。直到一名比野兽人更加残忍凶狠的人类出现,他以铁和血团结人类部落,用成千上万的野兽人头颅来修建坚不可摧的城市,挑战野兽人的旧世界统治权。

  正是因为他的不屈奋战,人类最终从这些可怖兽类的手中夺得了子孙后代的未来。

  野兽人无比憎恨人类,这种仇恨随无数世纪的战争慢慢积累。兽类寻求返回原始时代的方法,那时人类不过是一种食用动物,野兽人将是世界真正的主人。

  这些残忍的兽类只为毁灭而来,每一名帝国领主都曾与野兽人战帮交战过,卡森子爵很清楚这些怪物的惊人破坏力。

  正因如此,他没有立刻下令处死塞恩。

  “你能找到这些兽类的聚集地?”

  “能,其实,我从两年前起就在一直向它们进贡,以换取它们不袭击莱茵领。”

  塞恩说出了被自己一直隐瞒的事情。

  而听到他的话,卡森子爵挑了挑眉;“这就是你留的后手?”

  “是的,阁下。”

  将所有都豁出去之后,塞恩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他很愤怒,且满心仇恨。

  “那就去做吧”,卡森子爵放下佩剑,在威廉惊讶的眼神之中应允了塞恩的计划;“我期待你为我带来一个好消息,塞恩‘男爵’。”

  “是的,阁下...”

  换做以前,听到卡森子爵的许诺会让塞恩兴奋无比,但现在,一个男爵并不足以打动他了...

  等到塞恩离开了书房,威廉皱着眉发问道:“父亲,你真要给他一个男爵的爵位?”

  “扯淡!”

  卡森子爵冷笑一声,说:“想要我把莱茵领的地分出去让他当男爵,老子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好几次差点丢了命,才从男爵升到子爵,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当贵族?”

  “莱茵领已经分出去两个男爵了,不仅不需要第三个,这两个其实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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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认识他们!”

  在城镇中心的空地上,被绑缚起来的政务官三人接受着镇民们的围观,他们的窃窃私语让三人面目赤红,垂头丧气。

  而已经正式成为领主的凯恩红光满面,嘴角上扬的弧度就没有消下去过。

  “在我父亲战死之后,他们连同管家塞恩一起从整个领地的身上吸血,在你们的头上作威作福,横征暴敛!”

  有着两位白狼骑士的支持,外加凯恩这一个月来的显露出的平易近人的形象,镇民立刻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很显然,伯爵大人赢得了决斗,现在他是真正的领主大人了!

  意识到这件事后,再看向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这三人,对他们的指控当即脱口而出。

  人总是对现状不满的,平日里他们会默默忍受,自我安慰,但一旦出现了机会,比如现在这样,他们就会把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什么多年经营的根基,两个骑士的存在就是把帝国的权威以直接且暴力的方式摆出来,除了邪教徒和叛徒之外,没人敢公开对抗他们。

  而如果被扣上了邪教徒和叛徒的名头,而自己又没有足够的实力的话,那带着全家自杀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曾经遭受的压迫和苦难将在此时,此刻,此地,得到彻底的结束!”

  “这些罪人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而我,凯恩·德尔,皇帝陛下所任命的莱茵伯爵,在此给予罪人们应得的审判。”

  凯恩环视着自己的子民们,高声宣布审判结果:

  “他们将被剥夺现在的职位,并受鞭刑,然后被驱逐出莱茵领!”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审判,而不是一杀了之,凯恩是有深思熟虑的。

  没人喜欢一个过于残酷的统治者,这几个家伙也没作恶作到天怒人怨,人人得而杀之的地步,贸然处死对于自己的形象不利。

  “领主万岁!”旅馆的老板做了第一个,马上就有人做第二个,很快,领主万岁的喊声便响彻了整个镇子,甚至惊起了镇外密林里的鸟群。

  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许多镇民都在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莱茵领迎来了一位严刑峻法的领主,那还不如没有领主的好。

  长达六年的空位期令许多镇民内心都有了一种不被容忍的想法,即——也许莱茵领并不需要一位领主来进行统治。

  午后的阳光洒向大地,在镇民们的欢呼声中,凯恩张开双臂迎接这来之不易的欢呼声,而他知道,真正的考验...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