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雷霆

  风刮过地面枯黄的落叶,树叶摇摇晃晃的飞到了行宫。

  行宫之内。

  殇月一直撇着头拿后背对着霜天,霜天心觉冤枉,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于是只能讨好的帮殇月递了杯茶。

  霜天本以为殇月会扒开自己的手,谁曾想殇月竟然接了过去。

  “别生气了,对不起啊。”霜天一副诚恳的认错态度,将之前主子的态度抛到九霄云外。

  “那是我的初吻。”殇月的手用力的抓着杯子,如果他有霜天的力气,绝对会把这个杯子捏的粉碎。

  “我不是……也丧失了自己的初吻吗。”

  殇月听后更加恼怒,把头撇的更远,现在真的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了。

  “别生气,别生气,那你说怎样才能原谅我。”

  殇月闻言褶皱的眉舒展开来。拿出一包药粉捻在手里,随后撒到杯子里。

  转过身换上一副笑眼盈盈的样子。就这么把杯子朝着霜天递了过去。

  霜天望着杯子里浮上浮下的药粉,粉的数量竟然占据了杯的三分之一。

  霜天嘴角微微的颤抖,心里抱怨着殇月的残忍,但还是一把接了过来。

  “喝就喝,你又舍不得对我下毒。”咕咚咕咚,饮罢。霜天将杯子倒置,一滴水也没有落下,但随后明亮的双眼昏暗无比,视角摇晃摇晃,然后彻底昏暗,一下子栽到在了床上。

  殇月拿出剪子,裁剪下霜天绣着龙纹的白袍一角。以代替王诏。

  “罪臣殇月,为了取胜借用灵兽之力,致使炎都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虽取胜,但其做法实乃大恶,其过失远大于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其削去所有爵位贬为庶民,且当全体百姓的面施以重刑,以还百姓公道。”

  殇月每一笔写下都让泪水上涌了几分,随着书写完毕,泪水落下,湿润了落款。起身离去,在锁门的时候在门缝凝视了霜天许久。

  “抱歉,天,这件事总要有人接受惩罚,我做替罪羊的话有利于你们的统治,至少百姓们会觉得解气,也会……放下对统治者的敌意。虽然有点作践自己,但为了这里后续不会爆发起义,值得。”

  殇月将大门牢牢的锁死,确定夜羽和月霖因为包扎完伤口而休息。便离开了行宫。

  ☆

  玄黑的乌鸦饮着鲜艳的血水,啄食着各种尸体,时不时挥舞的翅膀撒下好几片黑色羽毛,然后羽毛被血水所侵染。

  火卒扛着粮食行走在各地,因为多半是降卒,对这里格外熟悉。也因为霜天的命令发布,士兵们都是恪尽职守的发送粮食。

  殇月一身银龙薄甲,显得轻盈而华贵。行走在街上的时候如同一只狮子混到了人群,难民纷纷避让,胆大一些的临走还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殇月。

  殇月回望过去,就惊慌失措的跑了,鞋子还落在了地上。

  火宁则带队遇到的时候对殇月施以军礼。

  “免礼”殇月说着,将绣着苍龙的白色衣角递给火宁则。

  火宁则开始是一脸疑惑,以为是有什么任务,但读到末尾的时候嘴巴已经大的快要咧到耳根。

  “属下不敢,您是王,属下这么做便是犯上。”

  火宁则单膝下跪,周围火卒也跟随着下跪,不是他们忠心,而是主将跪,他们也得跪。

  “我已经不是王了,动手吧,不动手难以平民愤。”

  殇月淡定的说着,火宁则抬头凝视着殇月炯炯有神的眼睛。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可脸上随即就涌现了些许愤怒。

  “天王怎么能这样,您分明是功臣。”

  “不要深究了,我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是自愿的,你照着做就是了。”殇月眼睛里的大雾弥散开来,一时让火宁则迷失在其中,怎么也看不透。

  ☆

  游行分粮改成了排队领取,不过每个难民在进来的时候都是胆战心惊的,因为这个分粮的地点,是在砍罪臣头颅的刑场,这个充斥着恐怖气息的地点。

  但是对食物的渴望,纵使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很快刑场就聚满了人。

  银凯穿戴在殇月身上,但殇月却跪在了刑场中间面朝着起伏的人群。

  手持长鞭的红衣刑官侧立在一旁,心里也是跌宕起伏,虽然也杀过王侯将相,但是他们死了就是想报复自己也做不到,而眼前这个王却是被施刑,导致他既害怕自己打狠了遭来报复,又害怕打轻了受牵连。于是心里经过千军万马的厮杀,选择了折中策略。

  银甲银钗一个接着一个落下,白色常衣在后面被撕破,雪白的后脊和精致的锁骨尽数显露,下面的辱骂声让她不适,心底里好似有声音在问自己,明明那个男人还什么都没为自己做,自己又何必为了他如此作践自己,眼前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殇月将双眼闭拢,在心底默默念了句,值得。从小到大,除了霜天还有谁对她许下过承诺。

  “啪!”皮鞭落下的声音格外响亮,刚才还白哲如玉璧的脊背就变得皮开肉绽。一鞭,俩鞭,虽然刑官拿捏了力道但殇月终究只是一名弱女子,哪里承受的了鞭刑。

  待二十鞭落下的时候,看到殇月因为疼痛而流下的眼泪,火宁则的心已经是搅碎般的痛,转过身,不忍在看。

  台下的欢呼声愈加响亮,所有人都高举着自己的拳头,大声呼喊着打的好、活该、罪有应得类的话语。

  小霜天朝着人群大声的吼叫,但欢呼声下自己的声音就显得格外薄弱。

  最后头也不回的朝着霜天行宫奔赴。

  五十鞭落下,殇月的身体就像是摇摇欲坠的枝干,轰隆一声摔在了地上。视线渐渐模糊,好像血迹四散在了视角。

  刑官转头一脸苦涩的看着火宁则,火宁则脸上同样难堪,低声说了句。“下手轻点。”

  刑官点头,再度高举手中的长鞭,但是这次却并没有如愿落下,在长鞭距离脊背近在咫尺的位置,刑官脚上涌起成串的冰霜,随后一点点蔓延,长鞭吓得摔在了地上,但是冰霜还没有停下,继续往上延伸。随后他整个人已经化作冰雕。

  人群中所有高举拳头的民众的话语全部熄灭,因为自己也化成了冰雕,炎热的寒都一时间竟是如同冰窟。

  仿佛血红的天空也要被寒冰所渲染。

  冰冷的寒气透着大门伸展,随后刑场大门就如同玻璃般破碎,每一块走过的地面下一刻就会被寒霜所笼罩,霜天愤怒的眸子扫过所有人,抬手间所有冰雕全部爆出裂痕。

  火宁则和周围没被冻结的民众吓得全部跪下。但是那一道道裂痕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还在进一步延伸着。

  殇月察觉不妙,强迫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抬起。就在破碎前的最后一刻。

  “不要!”殇月声撕裂竭的呼喊着,声音撕破了天空,惊乱了暮色的飞鸟。

  霜天的手停滞下来,但是怒火仍然在身体各处里肆意燃烧。

  强横的吸力将殇月从刑台抢了过来,霜天把殇月抱在怀里,牙齿咬住嘴唇,眼泪打湿了殇月的伤口,听到殇月细微的呻吟。霜天注视到了殇月满背上下的伤口,近乎体无完肤。

  “谁干的。”霜天平静的说着,但话语却是骇人的冷,让殇月不禁打起了冷颤。

  殇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彻底惹恼了霜天,殇月被推开,霜天猛然抬手间那名刑官的冰雕已经快要被裂纹全数覆盖,如同一个即将破掉的茧。

  殇月吓慌了神,头磕在地上血液渗透开来,这是她第三次看到霜天发怒,而俩次却都是为了自己发怒。

  “不要,是我命令他们的,诏书也是我自己伪造的,不关他们的事!”

  殇月高声呼喊着,霜天却如同听不到似得,裂痕已经自上到下密密麻麻的裂纹覆盖满了,如果玄冰破碎,看到的不会是碎肉,而会是血水肉泥,可能连完整的骨头也看不到。

  殇月脸色大变,急忙拔出霜天腰间的剑顶在了自己脖子上,血水丝丝缕缕的顺着剑蔓延而下,侵染了剑的一端。

  玄冰破碎的最后一刻,霜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所有凝聚在他们身上的冰雕化作白茫茫的雾气,刑官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抖的不成样子。

  而霜天闪烁着泪光的瞳孔却抖的更加厉害,威压从身体迸射而出,殇月身体僵硬了般再也动弹不了半分,手中的剑也是化作了冰水流淌在手心。

  “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你竟然敢拿自己的性命逼迫我!。”霜天粗暴的拿手掐住殇月的脖子,力道之大已经让殇月喘息困难。

  殇月的剑柄摔在地上,闭上眼,不敢直视霜天。只是艰难的从喉咙吐出几个字。

  “你带我回去吧……我会跟你解释的。”

  霜天松开手,为了不碰到殇月背上的伤口,单手将殇月扛在了背上。远离了刑场,路上他的脸还是如冰霜般寒冷。

  亦如雪山深处的千年玄冰,被积雪覆盖,期待着阳光的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