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护世

  圣杯被破坏后,在天上形成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那是一个空间隧道,连接降临仪式的祭坛与深藏于深山町西侧圆藏山地下的大圣杯。大圣杯在这六十年中不断吸收地脉的大源魔力,现在又接收五名英灵的灵魂,内部已经盈满庞大无比的魔力漩涡。这就是那黝黑蠕动物体的真面目。

  雨飘渺并不知道,刚才他使出的剑招波及到了地底的大圣杯。失去容器的控制使得黑色太阳开始融解,愈来愈窄小,但是在孔洞完全关闭之前,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挡黑泥从孔洞的另一端溢流出来了。

  翻涌的黑泥如同海啸般吞噬着一切。自天空降下的诅咒瀑布未见停歇,溢出的黑泥化作一条黑河,填没了深坑,扩散到周围一带的街区上。

  所幸的是,因为吉尔伽美什的宝具影响,附近的居民都已经先行避难了,所以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在海啸与暴雨之中失去生命的又有多少人呢?恐怕数以万计吧。

  那神话故事中记载的灭世大洪水,如今人们也确切体会到了。大自然,从未不曾这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如同天河决了口子。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的鞭子,抽打着地面上的一切。闪电闪过,像条金色的龙在云层上飞跃。

  水位的上涨,就是终焉的倒计时。人理发出了哀歌,雨飘渺不想去管,也无力去拯救。

  猛的一个惊雷在头上炸响,照亮了雨飘渺隐藏在兜帽下的脸。

  在街道上狂奔的他,脚踩进了积水里,溅起了一大滩水花。

  冬木市的排水系统已经全面崩溃,地上积水的水位已经能够漫过人们的小腿。人们都往着西边的高地逃去,唯有雨飘渺向东而去,所以一路上孤零零的,丝毫不见人影。

  “呃呃呃呃……”

  无意识的低吟从雨飘渺怀中传出,随即卫宫切嗣清醒过来。

  “saber,将我放下来吧。”

  雨飘渺停下了脚步,放下了卫宫切嗣。

  卫宫切嗣甩了甩头,想将自己脑中的浆糊甩走,从而变得更清醒一点,他看向雨飘渺,说道。

  “saber,圣杯已经被污染了。”

  “我知道,圣杯已经被我摧毁,远坂时臣也被我杀死。”

  “这样啊。”卫宫切嗣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四周。

  “这……”

  眼前末日般的场景映入眼帘,卫宫切嗣呆住了。

  生命灭绝的模样与噩梦中折磨他的景象真是太相似了,但这是最血淋淋的现实。

  “轰!”

  身旁房屋的地基被洪水侵蚀,崩塌倒下,化作一片废墟,带走了生机,也带走了卫宫切嗣最后一丝力气。他无力地跪倒在地,开始了无意识的嗫喏。

  “我…到底拯救了什么啊。”

  “啊啊啊啊啊啊!”

  卫宫切嗣突然发出一声咆哮,他握紧拳头猛地砸在了地面上,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拳缝中溢出的鲜血宣泄着无言的悲痛。

  释放过后,卫宫切嗣的脸颊上流落出两行清泪,他用手掩住了自己的脸,开始抽泣。这一刻,这位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男子,终于倒下了,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

  “错了,全错了,我参加这场战争,追逐圣杯,期望着牺牲最少的人来拯救全人类。到头来,我什么也没有救到,什么都没有……”

  哽咽的话语回荡在空中,在风雨中,显得那么悲恸。

  “正义的伙伴,只是句空言罢了,只有我,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啊。”

  看着面前崩溃的卫宫切嗣,雨飘渺无言,他抬头望向了天,那名为命运的意志,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突然,卫宫切嗣双膝跪地爬到了雨飘渺身边,抓住了他的裤腿。

  “saber,拜托你,终结这场战争,拯救世界,我不希望再有人牺牲了。求求你,只有你能做到……”

  “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包括灵魂……”

  抓住裤腿的手滑落,卫宫切嗣将脸埋进了地上的积水里。在场没有第三个人,这是他面对绝境的选择。为此,他舍弃了身为人的尊严。

  闪电从天际滑落,将雨飘渺的脸映的发白,在玄狐的记忆中,卫宫切嗣与某人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一起,这让他产生了一丝不真实感。上一次,他拒绝了。但这一次,他选择了接受,因为他,已经改变了。

  “我不是吃灵魂的魔鬼,master。”

  “既然战争还没结束,那我就还是你的servant,契约依然生效。”

  雨飘渺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的冬木大桥。

  “saber…”卫宫切嗣抬起了头,积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缓缓地抬起了手,对准了雨飘渺。

  “在卫宫切嗣之名下,以令咒命之,saber,你一定要赢!”

  “复以令咒命之,saber,一定要拯救世界!”

  剩余的两道令咒发出了红色的微光,随即消失不见。

  魔力灌身,庞大的风浪席卷全身,推开了雨水,在暴雨中中形成了一道真空壁。之前与远坂时臣交战时产生的伤口全部恢复。雨飘渺化作一道剑光,向冬木大桥而去,只留卫宫切嗣在原地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只见他的嘴角动了,好像在向什么东西道谢。

  ……

  “你终于来了,saber。”

  感应到冲天的剑意,吉尔伽美什睁开双眼,他跳下了钢架,来到了桥的中央。

  在他的视线里,那道熟悉的身影提着剑缓缓地走上了桥。

  “saber,决战的对象是你,我并不觉得意外,你能走到此处,值得我的赞赏。saber,告诉我,你的真名是。”看着来到身前的雨飘渺,吉尔伽美什露出了笑容。他的语气与这决战生死之地完全不搭配,甚至还带着几分柔和,仿佛朋友见面一般。

  “玄狐。”雨飘渺回应了他。

  “玄狐?真是个奇怪的名字。罢了,就用这场决斗来决出此次圣杯战争的最强者吧。不光是武力之战,更是灵魂之战。”

  话语刚落,吉尔伽美什便催动魔力,身后数百道金色光圈浮现,这一刻,王之财宝全力展开,黄金之都显现在雨飘渺面前。从虚空中缓缓伸出的武器,那磅礴的魔力,表明它们并不是普通的凡物,而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神器。

  “我不懂你口中的什么最强者,也不懂什么武力灵魂之战。我只知道,切嗣,要我赢。”

  雨飘渺手腕转动,举剑向天,正是……

  “斩武道!开阵!”

  只听见“轰”的一声,冬木大桥瞬间被强大的气劲破坏崩摧,破碎的石块不断地掉入河中,钢架弯折断裂,支撑桥梁的墩也被压裂倒塌。吉尔伽美什跳了起来,躲开了飞迸的碎石,最后悬停在半空中。

  九尾风华脱手而出,驱动着紫色的光柱射穿天际,片刻之后,紫芒大盛,在半空中幻化出无穷无尽的剑气,构建成玄奥的剑阵,将雨飘渺和吉尔伽美什笼罩其中。剑气所过之处,风云退散,不可一世。灭世之武与斩武道,在这一刻,完全的融合起来。

  “有趣。”

  感受到血脉里传来的压制力,吉尔伽美什终于体会到了那久违的愉悦。

  “好久,没遇上这么有趣的事了啊!”

  吉尔伽美什手一挥,无数的宝具倾泻而出,射在了剑阵上,却如石沉大海,仅仅溅起了一丝涟漪。看到宝具的轰炸没有一丝效果,吉尔伽美什转移了目标,将宝具射向雨飘渺。

  “斩武道·摧日!”

  话音刚落,雨飘渺手中的九尾风华已然挥动,忽然间天地风云变色,滚滚雷声响彻天地,剑阵上的剑气盘旋着加持在灭世之武上,对准了吉尔伽美什。

  剑未落下,狂风已至,毁天灭地的气浪直接扫飞了所有的宝具,一剑斩出,犹如虹光穿行,携带泰山压顶之威,朝吉尔伽美什压了过去。

  剑招来势凶猛,吉尔伽美什架起了众神之盾,抵住剑光。

  “咔咔咔咔咔!”

  一股巨大的压力从盾上传来,花瓣般的盾牌在触即剑气的瞬间,当场崩碎。剑气余劲不减,直接将吉尔伽美什掀飞,撞在了边缘的剑阵上。

  太快了,就算吉尔伽美什已经使用全知且全能之星预言了雨飘渺接下来的动作,但肉体完全跟不上雨飘渺的速度。

  就算是乌鲁克的众神,也未像雨飘渺这般给到他如此沉重的压力。

  吉尔伽美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铠甲也产生了细微的裂缝。遭受重创,吉尔伽美什却是满脸的兴奋。

  “没错,就是这样。玄狐,这样子才有资格让我使用全力击溃你啊!”

  吉尔伽美什大喊道,红色的风压突然出现在剑阵中,剧烈的空间乱流搅动四周,剑气的运转开始脱离轨迹,剑阵隐隐约约有种瓦解的样子。

  不知何时,乖离剑已入吉尔伽美什之手,他高举乖离剑,剑身开始转动,整个天幕都被染成了血红色。空间开始支离破碎,露出了其中黑暗的混沌。

  “仰望吧!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乖离剑挥下,带动三大力的运转,空间断层朝着雨飘渺蔓延过去,剑阵被搅入乱流之中,消失无踪,斩武道瞬间瓦解。

  面对吉尔伽美什最强的一击,雨飘渺不敢大意,他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攻击,左手紧握剑柄,一剑挥出。

  “斩武道·人诛!”

  异啸之声顿起,九尾风华猛地射出一道光柱,化作巨大的紫色气剑。气剑一个小小的移动,仿佛就能撕裂苍穹。

  剑气撞在了迎面而来的风压上,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而是被空间断层直接吞噬。受到阻击,乖离剑的攻击不止,继续向着雨飘渺落下。

  雨飘渺见状不妙,向左奋力一躲。巨大的风压刮碎了他的兜帽,露出了那张冷俊的脸。攻击传至雨飘渺的身后,在剧烈而耀眼的金色光华过后,大桥周围的一切都被一扫而空,就像是用勺子在豆腐上挖掉了一块。

  回过神来,雨飘渺的右臂已经消失不见,大量的鲜血自断臂中流出,失血使他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

  “Enkidu!”

  呐喊声传来,伴随着金色的锁链,将雨飘渺牢牢捆住。

  “到此为止了,玄狐!看来最后的胜利属于我!”

  吉尔伽美什看着面前动弹不得的雨飘渺,乖离剑再次高举,猩红的剑身开始转动。

  “能死在ea之下!是你的荣幸!”

  一剑挥下,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相间的线条。

  “斩武道!”

  雨飘渺用尽全力,操控着仅剩的左手挥动九尾风华,将剑举在胸前。禁锢住他的天之锁被拉得吱呀吱呀响。

  时间仿佛顿住了,生死关头,雨飘渺记忆中的画面在脑中浮现。

  脑海中……

  犹如一张张的幻灯片。从被卫宫切嗣召唤开始,到看着切嗣一家人温馨的互动,到和爱丽丝菲尔一起逛街,到为救爱丽丝诛杀言峰绮礼,再到卫宫切嗣最后的请求。

  本以为是虚假的世界,不用刻意去记忆什么,就那样走一步算一步,让一切随风而去。但雨飘渺没有想到,这些记忆早已深埋在他的脑海里。

  “我能领悟,我能领悟烦恼,我能领悟快乐,我能领悟情,我能领悟爱。”

  不再受玄狐记忆的影响,此刻雨飘渺找回了真我。

  画面疯狂的转变,最终定格在那间小小的仓库里,看着眼前的爱丽丝菲尔带着笑容失去了意识。

  “真是好看呢,玄狐,去获得圣杯吧,我希望战争在此终结。”

  最后的话语回荡在雨飘渺的脑中。用剑的人已不如过往一无挂碍,脚重了手沉了,背上明明知晓是枷锁,却是一点也不愿意放下的枷锁。

  “爱丽丝菲尔,为了你,我一定要赢。”

  “护世!”

  一声怒吼,饱含信念的二字,摒除了所有的恶意,只为守护这个世界。

  雨飘渺身后展开数十丈剑翼,剑翼遮天蔽日,用力一挥,法则般的伟力动荡天地,身上的天之锁寸寸断裂。剑翼挥动,带着雨飘渺飞至天际。扭转日月的力量冲天而起,驱散了黑夜,迎来了光明。这至极一剑,超越了时间与空间,凝结了过去与未来。

  紧握剑柄,雨飘渺以一往无前之势冲向了吉尔伽美什。

  如同戳破了气泡一般,雨飘渺穿过了乖离剑空间断层的攻击,手中的九尾风华贯穿了吉尔伽美什的身躯。

  金色的铠甲开始崩碎脱落,血在不断地流淌。

  “没想到,我会输。”

  虚弱的声音从吉尔伽美什的口中传出。

  看着被剑刺透的腹部,吉尔伽美什露出了笑容。刚才的战斗让他的魔力完全用罄,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从现世分离出去,实体迅速消失。

  “玄狐,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次见到你,不是以对手,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消逝前,吉尔伽美什向着雨飘渺说道。

  但这句话雨飘渺却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此时的他已经化作了一块青石。

  “轰!”

  终结剑失去了魔力的支持,停止了运转,冬木市的气象恢复了正常,漫延的洪水开始退去,水位也恢复到正常的水平。温暖的阳光透过乌云,洒在了幸存的人们脸上。获得了新生的人们,担起了重建家园的责任,又有了畅想未来的资格。但雨飘渺,已不见了踪影。

  “叮!扮演进度:100%,模板:玄狐回收,能量搜集成功,开启时空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