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也好，尊重也罢，这些在天云沉眼里已经不再重要。
他想要的，只是黑鹿瑶能活着，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健康的活下去。
这么多年来黑鹿瑶背负了太多不属于她的担子，失去了童真，失去了青春。
如果古籍里记载属实的话，彼岸回生能复活修炼者，只不过要失去这一世的记忆。
天云沉觉得，这对黑鹿瑶来说或许是一种最大的幸福，她终于可以有新的人生，新的目标以及新的爱情。
虽然这是他自私的想法，违背了黑鹿瑶自己的意愿，但他心里十分清楚。
黑鹿瑶之所以会选择以死亡来解脱，那是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她值得眷恋的东西了。
家族也好，与何轩的旧情也好，都无法再回头。与其在世俗中煎熬，再努力也没有结果。倒不如放下一切，回归尘土。
真的启动彼岸回生，会失去记忆，那时候即便黑鹿瑶活回来了，那还是真正的她吗。
不知道该做的事，不认识爱过的人，那种生活才是真正的可怕吧。
正因为天云沉太了解黑鹿瑶，所以他还是没能在最后一刻开口挽留。
直到他从瞳术的世界苏醒过来，他后悔了。
第一次，他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失去了师妹天云清，他无能为力。
第二次，他具备了强者的实力，但仍然没能留下黑鹿瑶。
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先后倒在自己的怀里，对他来说才是最悲凉的事情。
如果师妹的离去已成定局，那么黑鹿瑶的性命却还有转机。
他不想试都不试就放弃，那么自己这两年以来究竟成长了什么。
当时的豪言壮语，不再让身边的任何人再受伤害，那么现在发生的事情，又算什么。
只是个爱说大话的毛头小子罢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隐藏自己的实力，遮遮掩掩避人视线。
他本可以做得更好，本可以让这场灾难不会发生。
而眼下，只不过是他自以为是运筹帷幄的惩罚而已。
掐住韩奕的手逐渐松了开来，但因为力道过重，仍然在韩奕的脖子上留下了红印。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救城主。”天云沉低下头，有些失神的问道。
“咳咳。”
被掐的喘不过气来的韩奕，得以解脱的一瞬间便咳了出来。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随即一脸严肃的正色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这么做的，除非城主亲自告诉我她想活下去。”
天云沉闻言有些沮丧，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用手段威胁韩奕，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不然你不会出手救小桃。”
确实如此，韩奕并非冷血，否则他也不会在比武擂台上去救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姑娘。
但黑鹿瑶不一样，他想救，但他说服不了自己，过不了心中坎。
原则这种东西，一旦打破过一次，就不会再有原则了。
“情况不一样，小桃姑娘当时并非一心求死，而是想要赢下比武。”韩奕解释着，试图从这一点上坚持自己的立场。
“谁说城主她就一心求死呢。”天云沉反问道。
“什么意思？”韩奕不明白地问。
“城主之所以没有选择彼岸回生，我想大概是害怕醒过来后，忘记了她所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人吧。那种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却不认识的感觉，想必比死还难受吧。”天云沉叹息道。
“这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
韩奕一口回绝，他不想因此动摇自己的决心，从而让自己违背了原则。
“相不相信，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天云沉深沉的说道。
“什么？”韩奕不懂。
“韩奕，你眼底的纠结就说明了你也在犹豫，你其实希望有人能说服你，只不过自己却迈不过心里的坎。”
天云沉的话直击韩奕的内心，他很诧异，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能看透一切的人，现在反而被这个云统领将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难不成他也修炼了洞天九星瞳，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是天云沉的明镜止水瞳，能让心澄如明镜，看透人心而已。
即便如此，韩奕还是故作逞强的否决道。
“胡说八道，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动摇我吗。”
这时，天云沉却是抬起头来，面色凝重的开口说到：“我从没有想要动摇你的决心，我只想要你自己去寻找一个既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又能顺从自己内心的答案。”
天云沉的话倒是有些玄学大师的口吻，让人听得迷迷糊糊的。
韩奕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只能在原地锁紧眉头，双眼困惑的望着他。
紧接着，天云沉又沉声喊道。
“左长老，麻烦你了。”
早在一边跪抱着黑鹿瑶尸体的左寅，将两人之前的对话尽收耳底。
他不知道那些关于瞳术的秘密是什么，但他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自家小姐还有救活的希望。只不过那个决定权现在落在了韩奕手中。
此刻天云沉叫到了他，他自然知道要做什么，是要帮天云沉点上最后一把火，让韩奕改变决心。
即使他没有右长老足智多谋，但活了一辈子了，这些人情世故的东西他比谁都懂。
左寅缓缓将黑鹿瑶抱了起来，来到了两人的身边，用一种坚定的口吻对着韩奕说道。
“韩先生，云统领说的没错，老朽是看着城主长大的。以老朽对城主的了解，要让她失去记忆在世间重新生活，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之所以城主会选择死亡来解脱，老朽认为，城主只是在两种无奈的选择中，则其一种更加体面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人生。”
说到这里，左寅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满是悲戚。
韩奕在一边，仍然没有说话，因为他在犹豫，在挣扎。
如果让他换位思考，自己站在天云沉的角度，看到自己所在乎的人受到伤害，是选择让她用死亡解脱，还是让她失去一切重新活着。
当然答案已经了然于胸，如果当年他在韩家，能让韩欣儿复活，哪怕付出全部他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人性，祸不及身时，总会拿旁观者的面孔去看待事物，遵循所谓的本心和原则。
但一旦殃及自身时，那么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争取希望。
想到这里，韩奕却是一脸苦笑，眼下的坚持和逞强倒显得颇为可笑。
于是无奈叹息一声。
“你想让我怎么做。”
天云沉闻言便知道他的话起到作用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说了，我不会强求你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你不是说你不会通灵之术吗，我可以帮你进入城主的瞳术世界，在那里你可以亲自去寻找答案。”
说到这，韩奕的眼中顿时散发出一阵炽热的光芒。
通灵之术，能进入到只有灵魂交流的世界，超凡脱俗，这可是记载在传说中的事情。而且但凡修炼者掌握了通灵的本事，那么便会打开对世界的全新认知，甚至能为成仙之路铺上道路。
只可惜，仙这个字，早已经消失于大陆数千余年了。
天云沉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掌握这些本领，实在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但仍有一点，韩奕颇为在意。
“如果真的能进入瞳术世界，我可以试试。但眼下这封灵大阵的缘故，我无法动用天地灵气，即便云统领你有办法帮我通灵，我也无法催动奇兵术去破解彼岸伴生瞳。”
说到这里，天云沉表情从容，好像并不在意四周的结界，反倒露出自信的笑容。
随即将手轻轻抚摸了黑鹿瑶的脸颊，随即两指轻点在她的额头之上。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同样伸出两指，对着韩奕的面前瞬间绽放出一丝幽蓝色的荧光，直接震惊了韩奕和左寅。
“灵力嘛，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