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阴天,雨水又持续了几天,最近两天白天连太阳的光芒也没了。
在即将步入冬季的时刻,秋雨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青灰色的街道还湿漉漉的,泛着雨渍的深色。
天空之中还飘着绵绵的细雨,细小的雨滴自空中坠落而下,落在身上宛若海边逸散的水汽一般。
感受不到什么下落的力道,加之今天的风不是很大,留下的只有一抹清凉的感觉。
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原本应该是日暮时分,应该在昏黄色的暮光之中,身影被拉得狭长。
在不时驶过街道口的汽车甚至可以说上有些空灵的呼啸声中,带着自己的背影没去,享受黄昏唯一留下的馈赠——寂静。
在上个街角与大佛小钵分别,行至街道中央。伊井野弥子准备穿过这条街道徒步回家。
上次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选择对上杉真司行动,但是最后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加上最后两人又聊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那些话还是没有.......什么勇气可以说出。
不过.......那些话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本来希望就很渺茫啊。
自己的性格以一向惹人讨厌,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上杉真司从未在自己的面前表达过不满,但是说不准对方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父母的面子。
总之希望很渺茫就是了。
但是.......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她依旧想去尝试一下。
如果让他感到为难,就离开不再纠缠就是了。
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喵~~喵~~~”
一阵轻微的喵叫声,在周围寂静的氛围之中响了起来,落入了她的耳中。
她停下了脚步,仰起了头看向了一侧,树叶具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黑枝丫的树木。
树木中干的枝丫上正蹲着一只看起来有些肥肥的大橘。
那只大橘四肢扒拉着边缘的树枝,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想要跳下来,然而随后又往后挪去。
似乎有些害怕,若是凑近还可以看见它的四肢在不住地微微颤抖。
橘色的毛发也因为细雨的缘故,湿了一大片,似乎已经在上面待了不少时间。
正在此刻,身旁的一侧,传来了汽车急刹的声音。
她微微地回过了头,便见一辆大型的卡车正向着自己迎面开来,她还可以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驾驶座上那个拼命地转着方向盘,踩着刹车的司机大叔逐渐狰狞的表情。
老实说此刻的她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仓促了。
身子一下子僵住了,想要挪动的大腿,大腿却像是粘在了地面上,完全挪动不了。
汽车的呼啸声不断地接近,仿佛马上就要快到了她的耳边。
手肘上瞬时被穿上了一股力道,被一只有力的手挽住。
身子顷刻间被拉向了一边。
发生得很快,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一旁绿化带之中坚硬的灌木枝丫蹭在手背上的感觉。
但是脸庞却是贴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她微微地伸出手,撑在了他的胸脯上,直起了身子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咳咳咳~~~没事吧。小弥子。”
他抬起了脑袋,手捂住了嘴巴咳嗽了几声,看向了上杉真司,发丝上还混着几根灌木叶子以及些许泥土粉尘。
右脸被灌木的枝丫给蹭破了,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她赶紧起了身子。
“你没事吧。”
一把拉住了上杉真司的手臂,上杉真司也没有推辞,顺着她微小的力道,站起了身子。
拍了拍身上衣服的灰尘。
“似乎还好。不过刚才可真是太危险了。”
上杉真司看向了刚才的路道,刚才的那辆汽车已经没有了踪影,只剩下路道上两道狭长的轮胎痕迹。
显然对方已经“逃跑”了。
“抱歉,差点让你受伤了。”她抚了抚自己的脖颈,有些愧疚地说道。
“其实应该对我说谢谢的,应该是那个司机才对。毕竟和法官家的女儿打官司,那种体验一定是地狱的感觉。”
上杉真司轻笑着,抚了抚伊井野弥子的脑袋。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伊井野弥子瞬时仰起了头,瞪向了上杉真司。
“你!你这家伙........”
随后一把拨开了他抚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撇过了脑袋,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还是撞死你得了。”
话语落下,上杉真司目光闪过一丝黯淡,呢喃道:“也许是吧。”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的文件都撒了一地呢。”
上杉真司瞬时咽下了那一截话茬,对着伊井野弥子指向了道路的一侧。
一个文件包摊在了路边,里间的白色纸张飞了一地。
虽然今日无风,但是天上还冒着小雨,湿润的路面,侵染了不少纸张,贴在了地上。
“那......那这样岂不是完蛋了。还不快去捡啊。还傻看着!”
伊井野弥子看着这副惨样的文件包,转过了头对着上杉真司大喊了一声。
随后赶忙跑到了路道的那边,脱去了手套,露出了白皙的小手开始扣动因为水渍已经黏在地上的纸张。
纸张和那天一样,都是上杉真司手写的公式与拓扑图形。
虽然上次打断他思考的时候,他没有责怪她,但是她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对于他来说,这些课题的研究就是一切。
曾经小学的他眼见过他为了一个数据,在房间里思索了一天一夜,草稿纸团子都铺满了整个房间。
每个纸张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与算式,密集得令人感到恐怖。
那时候真的很难想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人,虽然知道他是京大的高材生。
这家伙居然也会同着但是小学的自己,讲着一些他的研究,每次讲都那么兴奋。
他就好像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久而久之,每次他对自己说这些的时候,她就装作听懂的模样,点着头。
但是她也由此知道了,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他一直说,他总有一天他会用最美丽的数学证明方式,来证明那些未解的猜想。
年少尚且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自己,却总是对着他点头,说着鼓励他的话。
但是她无比认真地可以确定,这就是他的梦想。
作为一个富家少爷,按理来说他会很闲,不只是她这么认为,她的父母也这么认为。所以才让他代为照顾她一段时间。
他真的很忙,真的很忙很忙。
他没有接受过家族的资金,所有的生活费都是他打工得来的。
在一方面打工的同时,还要完成他的研究,还要照顾她。
结果当初少时的自己,想要帮着他点什么,结果.......结果却弄巧成拙。
他好不容易算出来的结果,被自己弄进了洗衣机了,全部搅碎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还尝试着安慰自己。
但是后来才知道他因此错过了一个奖项的。
那个结果是他的提名资料。
这类的事情之前还有一次........
从那以后她都不敢弄他的东西了。
但是他却从来不责怪她。
他为什么对她永远都这么温柔,就是这份温柔.......温柔到她都没有办法说出自己的心意了。
她小心翼翼地扣动着,黏在地面上的纸张。
然而力道一下子失控,纸张中间撕下了一条,中间空了。
她呆呆地望着地上已经快要烂掉的纸张。
然而正在此时一阵猛烈的风息刮起,路道边的纸张尽皆舞动,撕裂了沾染在地面上的一部分,顺着风息向着街道的一边飞去。
她突然有点绝望。
然而此刻,他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身躯。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对着她轻笑道。
“好了,没必要了。”
“可是.......可是这些怎么办?这些你又要算几天?”伊井野弥子仰起了脑袋,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袖。
上杉真司看向了一边已经零落的纸张,随后又回过脑袋看向她,缓缓地说道:“也就.......三四天的样子吧。”
“对.......对不起。”
“不过.......没关系,我的时间,目前来说其实还挺多的。”
上杉真司轻笑着,伸出了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只要小弥子没事就好了。刚才放手机的时候,没有来得及拉拉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