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老年依旧轻狂

  四月的风说不上温暖或寒冷,带着独有的湿气像一把剔骨刀刺入每个人皮肤,然后再骨骼上面留下自己独有的印记。花花草草则不受什么影响,依旧顽强生长,想要弥补自己上年寒冬被大树落下的身高。

  树枝上新生的树叶摇曳身姿向泥土里腐烂的枯叶显摆自己的身段,却完全不知迟暮老人对于调皮的儿童只有善意的微笑。

  河水不知不觉漫过了已经干枯三个月的河床,欢快的白浪条在和自己的老朋友河岸击掌示好后贪心的卷走了一丝黄沙,无数白浪构成了漫天的黄沙,这是长城郡独有的场景——地上天河。

  一支三万人的军队将建在黄河河岸上面的渡口城市团团围住,但也仅限于围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没有进去的想法。

  乌鸦盘旋在高空对着腐烂的尸体叫声不停,既在向世人宣誓那是它的食物,又在警告腐肉不要幻想逃跑,当然,腐肉好像也不会跑。

  城市之中,一位花头白发的老人站在高台上面往下俯视,青花豹子纹褂衣被刺骨的春风吹峥峥作响,寒冷从四周涌入,像针扎一样刺破皮肤,然后变成一把寒冰筑成的锤子咚咚咚地捶在骨头上面,一粒一粒的骨渣又被春风糅合在一起支撑着老人继续站立。

  下方黑压压的一片,丝毫没有因为战争而产生胁迫感,远远望去甚至可以看见一些士兵在那闲谈,不用想,闲谈的内容肯定关于大清帝国的懦弱。

  对啊,懦弱,让狼群看守一群羊,而且是在已经习惯在羊圈里面生活的羊,反抗好像根本就不可能。

  羞愧让紧捏的双手越发用力,指甲刺破手心,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顺着拳间裂缝滴落到地面。

  “夫君……”身后一位满脸老人斑的老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上前将自己丈夫受伤的拳头提到自己眼前。

  “花儿,在你的衣服上面扯些布下来。”老妇人看向身旁的侍女说道。

  “是,老妇人。”名叫花儿的侍女空出一只手在自己的衣角狠狠一扯,拉出一条褶皱的布料。

  老妇人结果布料细心包扎老人手上的伤口,眼神中满是心痛,索性唠叨起来,“你呀你,圣国人瞧不起咱们已经是几千年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朝夕改变的可能,王家那两弟兄是奇才,但也只能是奇才,真正的国云仍需积累,他们太着急了啊……”

  “老婆子,你说的我都知道,咱两早就老了,提不起刀也杀不了敌啊,先前卸职的时候我专门找到王洪兴那小子把这座黄河渡口要了下来,我只想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大清帝国的士兵踏入圣国国境,不说打下分毫土地,只要能打进去向世人证明我大清帝国并非全是无卵男人就可以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而我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老人眼球表面布满血丝,由心而发的不甘情绪很快感染了周围的侍从。

  “难道你想打出去?”老妇人家世并不简单,祖辈皆是军中要人,当年为爱痴狂不顾父母反对嫁给老人,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老妇人娘家又重新认可了老人,动用大量资源扶持老人进入长城郡。

  “老婆子,就算我想,你觉得这座城里面有多少人会失去理智跟着我打出去?即便这里有七万壮丁!”烂泥扶不上墙的道理老人还是懂得。

  “你把城门打开,我就不信圣国军队打进来要屠城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反抗。”七万人的生死在老妇人眼中根本没有自己夫君的情愿重要。

  “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有自己的选择,我无法强加。”老人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下高台,“这里冷,你身子骨太弱了,着凉了就不好弄了,回府吧!”

  老妇人却没有一点想要回去的念头,“阿蛮,”

  阿蛮是老人以前的名字。

  老夫人非常固执得盯着老人,“阿蛮啊,你知道,当年喜欢上你就是因为我欣赏你身上那股别人所不具有的硬气,江湖上比你厉害的人有很多,但是你就是凭着一颗永远不会倒下的心站到了顶峰,甚至让我那迂腐的父亲认可了你,我知道来到长城郡这的几十年你活的很累,累到藏锋宝剑甚至生出锈迹。

  谁都可以被折断,但是唯独你不行,你是我选中的刀,即便雪藏了数十年,你仍旧是一把绝世宝刀。

  即然王家小子能硬生生的拉扯出一支三十万的新军,那么你也可以,这座城市的所以士兵都将因为你而再次生出热血,他们会将自己害怕的一切彻底打碎。

  圣国雄兵?

  呵呵,我大清帝国也不缺战士!”

  刚走出第一根台阶的老人愣住了,伸出去的那只脚就这样悬空得愣在原地,不下去也不回来。

  老人脑海中浮现出年轻时候的事迹,有一名拳师挥拳便有上千斤的力量,在当时可谓是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个时候自己才刚刚初出茅庐,一点名气都没有,看到年轻的老妇人被拳师调戏,二话不说便冲上去找对方理论。

  那名拳师本就不占理,被说毛了当场便急了眼冲上去跟自己比划,只是一拳就砸得他不分南边。

  那名拳师也是自信,打完一拳就站在原地想瞧自己的笑话。

  当时自己好像是全靠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想法将藏在自己腰间的匕首抽出来往拳师身上刺。

  巨大的实力差距下肯定没有成功,拳师几个来回就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抢了下来,然后三拳两脚就把自己打趴。

  眼看着拳师就要废掉自己手脚的时候,老妇人身边的护卫才站了出来将拳师制止。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老妇人对自己青睐有加,跟着自己游历了大半个江湖,后来更是私下并将下半生给确定了。

  一股消失了很久的豪气突然从胸口出迸发出来,当年那名拳师不也看起来不可战胜?自己不还是赢了?

  到如今面对圣国狗贼我就不敢吱声了?

  “老婆子,都听你的,你说打东我肯定不看西边一眼!”

  老人转过身子嘿嘿笑了起来,像极了当年他抬起满是鲜血的脑袋是看向老妇人的表情。

  又贱有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