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溯

  “逸兄,你为什么去雇佣墨零。”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对冯正逸如此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他手握方向盘,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大约三个月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我妹所安息的墓园的管理员打来的。

  他跟我说冯允的墓出事了。

  当时我很紧张,以为是有人盗墓什么的。所以就连忙赶过去。

  当然,这事我没和家父家母说过,因为怕他们二老担心。

  结果来到冯允的墓前,我便看到……她的墓碑已经断成了两半。”

  “什么?谁干的!”

  “长生,冷静一下,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便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沉重地躺在座椅上,“抱歉逸兄,你继续说吧。”

  冯正逸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管理员之后给我看了监控录像。录像有显示冯允的墓碑是当天清晨自己断裂的。”

  “这……”

  “很奇怪吧?”

  “的确。”

  “管理员跟我说,这是逝者灵魂未得安息的表现。”

  “所以你就去找了灵媒?”

  “还没那么快,我开始是直接报警了。”

  “你报警了!”

  “当然。一开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有这种说法,逝者不宁什么的,说不定只是管理员为了摆脱失职的责任而编出来的。”

  “然后怎么了?”

  “然后就是——警察并没有查到任何可以证明冯允的墓碑断裂是人为所致的线索。”

  “所以你这才去找到了墨零?”

  “没错!”他点了点头,“我其实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的。对了!我是在灵媒事务所上雇到她的。”

  “灵媒事务所?”

  “没错,那是一款APP,你回头也可以下载一个。墨零是那里所有已注册灵媒中时薪最低的。”

  “这就是你雇她的原因吗?”

  “这……只能算是其中一个。毕竟她的实力也确实不错,我之前有测试过的。”

  “这样啊。”我想了想,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么晚去,人家会不会已经休息了。”

  “应该不会。因为我下午已经跟她预约好了。”

  “她明天不用上学吗?”

  “不用。她早大学毕业了。”

  “什么!我还以为她在读高中。”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此时,我所乘的车驶入了大鲈区和临江区的交接处之一——殷川江大桥。

  透过车窗,远望着殷川江入海口旁正光芒四射的津州港大厦,我的内心不知为何产生了些许孤独感。

  凌晨两点半左右,冯正逸带我来到了墨零居住的老式居民楼的楼下。

  这楼看起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所建的。外墙主体灰色,部分则涂成其他较为醒目的颜色,如红色等。

  楼道内,既有闪着黄光的白炽灯,也有亮着白光的日光灯。有部电梯,但电梯门上有一张泛黄的告示,写着:电梯已坏,无法使用。

  “她住在十一楼,从这边上。”

  冯正逸说完,便朝着电梯旁的楼梯口走去。

  我立刻追上他。

  当我们终于来到墨零家的门前时,正逸就按了下了门铃。

  铃响了几秒后,从门后传来了墨零的声音。

  “是谁?”

  “是我,冯正逸。”

  冯正逸话音刚落,门就开了。

  “冯先生,顾先生,请进吧。”

  此时的墨零,身着褐色的宽袖大衣和黑色的百褶长裙,手里还拿着几张照片。

  “好的,谢谢。”

  冯正逸说完,便走入屋内。我紧跟其后,并也向墨零致谢了。

  进入室内,我看到,地面上铺着格子地砖,而墙则粉刷成白色。这和我印象中的上个世纪同类型公寓的装修风格是差不多的。

  在大概十五平米左右的大厅里,摆放着各式各样古怪甚至骇人的物品——猴子等动物的标本,几副难辨真假的人体骨架,墙角处堆放着的一小堆散乱的洋娃娃和人偶的身体部件等。

  “二位快请坐吧。”墨零热情地示意了一下百叶窗旁的两张沙发。

  我和正逸应邀依次入座,而她则随后坐于我们的对面。

  “墨零,调查的怎么样?”冯正逸对墨零如此问道。

  “都查的差不多了。”

  “那请说一下你所知的信息吧。”

  “没问题,只不过……”墨零忽然注视着我,说道:“我想先请顾先生您,讲一下在冯允小姐逝世当天,您的经历。”

  听到墨零的这番话,我的思绪便回到了两年前。

  “好的……事发当天是节假日,我和冯允一开始都并没有出门的打算。

  可是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我午睡醒后,就没有见到她了。

  我一开始以为她有事出门……当然,也有这可能。所以就打了个电话,但她没接。我就只好等着。

  大概又过了将近四个小时,快晚上八点了,但她还是没有回复我任何电话或信息。

  要知道!她是不会不辞而别,又这么久都不回任何消息的。

  所以我就等不下去了,再打电话,但她还是没接。

  这时我更紧张了,连忙打电话给一些相识的人,包括冯允的同事,但他们都说没有见到冯允。

  我只好报警,并出门去找她。当时我也找了逸兄帮忙。”

  冯正逸点头以示认同。

  “最后在凌晨一点左右,我才接到了从小区保安亭打来的电话……”说到这,我瞬间感到无语凝噎。

  “顾先生,您如果实在说不出来也不用勉强。”

  “好。”

  墨零双眼微闭,叹了口气,说道:

  “我所获知的信息其实也和顾先生所说的差不多。

  如有不对请二位指出。

  首先,顾先生,冯允小姐出事前,您和她是住在十一楼对吧?”

  我点了点头。

  “事发当天是中元节,冯小姐在您睡醒前就出门了。

  晚上八点半左右,您报警后就和刚赶来的冯先生一起,去些冯小姐经常去或有可能去的地方寻人。

  结果直到凌晨时分,小区的一位保安大叔照常对公寓的各层楼梯进行巡逻时,才终于发现了倒在九楼楼梯间的冯小姐。

  可惜的是,冯小姐虽被紧急送医,但还是……不治身亡。

  医生给出的冯小姐的死亡原因是心脏病突发。

  事后,警方调查,最终得出了——冯小姐的死是个意外,并非他杀这一结论。”

  墨零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但是,这结论过于草率了……不!应该说是,以警方的能力只能得出这一结论。”

  “等等,墨小姐,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打断了墨零的话,并疑惑地看着她,“难道冯允的死……?”

  “没错。据我调查,冯小姐的死其实……并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