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渊书店

  “顾先生,早上好。”

  清晨时分,墨零带着一脸的疲倦来到了刚开门的长生人偶店,对店主顾长生如此打了声招呼。

  而顾长生见状,也便说:“早上好,墨零。只不过,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疲倦的样子,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差不多吧。”墨零解释道,“昨晚我去处理了些事,结果一宿没睡。所以顺路过来想借用下洗手间,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好的谢谢。”

  墨零说完,就径直朝店内的洗手间走去。而柜台后的顾长生则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不远处的空调。

  片刻过后,墨零神清气爽的走出了洗手间。只不过此时的他由于仍是睡意未消的,所以就会不由地频繁眨眼,仿佛下一秒便可安然入睡。

  顾长生见此情况,有些担忧。怕墨零如果在这种状态下回去的话,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意外,所以便挽留道:“墨零,你看起来精神好像有些不太好,要不先留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而墨零想了想后,也觉得自己这样回去可能不太行,所以就点了点头,同意说:“那好吧,谢谢,麻烦你了。”

  “不用谢。把这当自己家就行了。等等……”说到这,顾长生忽然发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便抱歉的笑了笑,“我这话好像有些不太对。抱歉,但意思就……差不多的,反正先好好休息吧墨零。”

  “好的,顾先生。”

  墨零说罢,就走到窗边的长沙发落座,随后脱下及膝的黑色长靴,便躺下,倒头就睡。

  而没睡多久,他就在睡意朦胧中觉得腰部开始有点酸了。所以便习惯性的翻了下身,打算调整好睡姿后再继续前往梦乡。

  可这一翻却不得了,直接让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没错,是从椅子上,而不是沙发。

  所以墨零在缓过神,站起身来后,就开始困惑的看了看四周。

  这时他发现,虽然窗外的景象并无太大的变化,但自己现在所身处的却并非长生人偶店,而是一家早在三年前就消失的小书店。

  没错,这小书店就是曾存于现长生人偶店店址的子渊书店。

  “我怎么会在这?是梦吗?”

  墨零如此想着,并开始试探的离开白桌旁,往空无一人的柜台走去。

  虽然曾经很少来过这家书店,但他对这里还是留有些印象的。

  在店内,有几排书架,一处阅读区,柜台以及其旁的立式空调。

  虽然肯定了此时周围的一切皆是梦境无异,但墨零却仍为这如幻似真的场面和自己清醒的思维感到了一丝疑惑。

  随后不消片刻,他的内心就浮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被托梦了。

  并且就在他即将走到柜台前之际,一个年迈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你好,是墨小姐吧?”

  而墨零听到这话后,便立刻转身,看到在他不远处的一排书架旁正站着一位着装得体大方的老人家。

  虽仅见过几次面,但墨零还是凭借着对方的穿着与相貌,认出了这位面容和蔼的干瘦老人即是子渊书店的店主。

  所以他随后便答:“没错。”

  “那太好了。”老人笑着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家店的店长——苏正方。”

  “哦,您好苏店长。对了,您现在应该是在托梦给我吧?”

  “的确。”

  “那您这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错,我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传达一下。”老人说到这,便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后,才继续说道,“我啊,家门不幸,出了两个逆子。

  也不怕你笑话,我那两个儿子连点蝇头小利都要争,都要抢。我还没咽气呢,他们就当着我的面,吵着怎么分家产。

  这还幸亏我老伴她走得早啊,不然我没了,她日子可能就难过了。

  当然,教子无方这点我也认了。毕竟早时由于工作缘故……唉……

  孩子啊,也希望你能够记住我这糟老头子所说过的这些。以后长大成家的话,千万别老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得多顾顾家里,尤其是在小孩的教育上。

  当然,如果你以后的男人是有出息的,让你不用工作的那种,这更好。你那时就只用……”

  可未等老人说完,墨零就尴尬的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抱歉,老人家,我要先说明一点——我是不会结婚成家的。”

  “什么!”老人听到墨零的这个回答后,感到震惊万分,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不结婚?这怎么能行。一看你就年轻,竟然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说句实在话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太单纯了。自以为一个人就能独立,就能生活,真的是开玩笑啊。

  人啊,总是要成个家才行的,不然会吃苦头的。年轻时候可能还行,但老了呢?

  你们可能会说老了去养老院就行了。但是你们不知道啊,那养老院虽然确实可以照顾你,但冰冷冷的,没多少感情可言的,就跟医院一样。

  就像我之前有个老友,没进养老院时生龙活虎的,都看不出是个八十好几的人。

  但有天就是因为一些小事,他跟他儿子起了矛盾。结果他那儿子懒得理他,一把把他扔到了养老院。

  这下好了,一个平日里很精神的老头,去那没多久就老了不少。甚至在那待还不到一年,人就走了。

  所以说啊,人不能不成家的说,而且成家之后还得有孩子。把孩子教导好了,有出息了,老了就在自己家里面享福这不更好吗?”

  老人说到这,便摇了摇头。既是唏嘘自己悲惨的遭遇,也是因为对墨零的独身主义感到失望,“反正啊,孩子,千万别去想些不现实的事情啦。你现在可能理解不了我所说的这些,但以后你一定会明白的。”

  墨零在听完老人的这番话后,点了点头,答道:“老人家,您说的这些话确实有道理。”

  “那当然啦,毕竟这些可是我们老一辈靠亲身经历总结出来的呢。”

  “但我还是不会结婚成家的。”

  “什么……”老人再次听到墨零的这个肯定的回答时,便愣了一下,然后又无奈地打算再说教一番。

  而此时墨零则抢先一步,向老人解释道:“老人家,我不打算结婚是因为我是神职人员。”

  “什么!”老人在听到这个回答后瞬间感到不可思议,“这是真的吗?”

  “真的,千真万确。”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对不住了。”老人带着歉意的尴尬地笑了笑,“难怪你之前来店里时,穿的是那种神学院的校服,我当时还以为你只是穿着玩的而已。”

  “是吗,原来您还记得我呀。”墨零惊讶道,“明明我上次来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好像是一二还是一三年的说。”

  “当然记得,不管有多久。”老人得意的笑着说,“光顾过我店的客人我一般都记得住。不仅如此,我连他们买的书也大多都还记得呢。

  就比如你最后好像是买了本《月未述说的秘密》,对吧?”

  墨零一听到自己曾买过的那本言情小说的书名后,便不由地羞红了脸,支吾道:“额~好……好像是。”

  “孩子,这没什么的啦。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看这种书很正常的,毕竟女孩子谁没想过找个白马王子呢?

  哈哈哈,别看我这老头岁数已经这么大了,实际上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也还是有些懂的说。”

  墨零微笑地点了点头,此时心里有些话想说但却又没法开口。

  “哦!对哟……我这记性,抱歉,对不住了。”老人再次想起自己托梦的目的后,连忙说回正题,“我其实是想让你帮我跟我那两个逆子说,如果不把我珍藏的几本经书跟我一起下葬的话,他们就别想知道我把那个金壶藏在哪了……好了,没了,就说这么多吧。”

  “好的。只不过他们履行了承诺的话,那然后该怎么办。要我帮您说还是您亲自告诉他们呢?”

  “这……我先给你留个底吧——其实我把那金壶藏在了家里大厅的地板下,让他们自个挖去。

  当然,你先不要和他们说这答案。如果他们问的话,你就说我会在事成之后托梦给你时再说的,这样也好以防那群现世宝来找墨小姐你的麻烦。”

  “好的,那我用去监督他们吗?”

  “不用了孩子,这倒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我会一直跟着他们的,如果他们有动什么手脚的话,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好,那我该怎么联系他们呢?”

  “这你可以去问顾长生,那小伙子有那俩逆子的联系方式。毕竟我现在告诉你的话可能也没用,因为这是梦,不是现实——如果太细的事我怕墨小姐你记不了。”

  “好的。”

  “就那么多了,麻烦你了墨小姐,拜托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谢谢。”

  老人说罢,便使劲的挺直了腰,然后准备向墨零鞠个躬,以表恳求与谢意。

  而墨零见状,则连忙上前阻止,“老人家这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看墨零这反应,也就只好略带尴尬的微笑,点头作罢了。

  随后,由于已无可聊之事,所以他们都开始沉默了一会。片刻过去,老人才开口说道:“就先这样吧。其实孩子你也该回去了,毕竟在这待太久的话对身体不好。”

  而墨零在听到这话时,也清楚其中的道理。所以在环视了一下自己所身处的这个早已不存在于现实的书店后,就只好说道:“好的,那再见了老人家……苏店长。”

  “再见了,墨小姐。”

  看着老人和蔼的笑容以及其挥手告别的动作,墨零忽然心生了点不舍。但却还是只能在微笑着也挥了挥手后,闭上双眼,站着往身后倒去——这是他常用的一个摆脱梦境的方法。

  随后,就如他所想的那样,眼睛睁开时便发现自己仍然躺于长生人偶店内的长沙发上。

  在眨了几下眼后,他坐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事物。并凭依着较为明亮的阳光,推测此时应该接近正午了。

  而这时还坐在柜台后的顾长生见墨零醒来后,便随即说道:“啊,你醒啦。怎么样墨零,睡得还好吗?”

  “还行。”墨零点了点头,如此答道。

  “那就好。”

  “对了顾先生,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就是……你认识苏正方老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