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吴铭的安静日常

  大夏。

  江淮市,第三高级中学。

  大日高悬天穹正中,肆意挥洒璀璨灼热的金色光辉。

  绿柳成荫,夏花灿烂,塑胶操场上穿着绿白学生制服的高中生,在油绿树叶遮蔽的阴凉下,嬉笑着运动跑步。

  清风拂过,草地掀起波浪,教室窗户悬挂的蓝色窗帘也被吹乱。

  布料荡漾,光影边界线来回变动。

  视觉略微不适。

  坐在座椅上的吴铭,眯眼头颅微侧,避开窗帘吹打——靠窗的后排哪都好,唯独夏天时节,开窗的窗帘有些捣乱。

  向锲而不舍吹打自己脑袋的窗帘伸手,但出乎意料,在吴铭够到前,一只纤细手掌却先勾到窗帘。

  手掌翻动,窗帘被记上一个漂亮蝴蝶结后落回原位。

  “……谢谢了,柴同学。”

  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女,抿嘴摇头,一双目光闪烁的眼睛,看了两眼微笑的俊秀少年,快速撤开目光座回原位。

  就像一只怯生生的小兔子。

  短暂交流断开,同桌的少年少女,再度回归原来的安静听课。

  不过相对认真听讲,做着笔记的少女,单手拄着下巴的少年,注意力明显飘忽。

  他时而看向窗外,热火朝天比赛的田径体育班,时而看着教室内,在讲台上手持粉笔大声宣讲的老师。

  最后又将视线,投到自己同桌上。

  少女的美好侧脸,与略显纤细但却匀称的身材,勾起十几岁少年微妙的心灵悸动。

  复杂的青葱记忆,在三十多岁的成熟灵魂内翻滚,让吴铭再一次感受到强烈的不真切割裂感。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半月,这种割裂感仍然无法彻底消失。

  没错。

  吴铭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有很大关联。

  吴铭与这个世界的吴铭,拥有同样的名字、回归年轻后同样的帅气外貌。

  但与上辈子平平安安不同,这世界的惨绿少年,上来就【喜提】孤儿成就,目前与自己一位同样失去双亲的远房表姐,相依为命。

  平行世界?

  亦或者某种意义上的庞加莱回归?

  吴铭并不清楚。

  上辈子他是搞机械和能源的,量子和空间这方面研究,他接触的并不多。

  他只知道,自己被泥头车撞飞后,重新复活在这个世界,并且九成九已经回不去了。

  他将在这个世界,度过自己的一辈子。

  穿越重生至今已经一周,吴铭的思维仍然些混沌,对于未来也没有什么大的想法。

  挣钱?

  没兴趣。

  这东西够用就行——根据他搜索到的情报资料,就算把他现在脑子里那些属于未来的突破成果,随意拿出来一项,他就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走上权力巅峰?

  那更没意思了。

  吴铭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勾心斗角,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物理常数,与上辈子有没有区别。

  所以……也就剩下认真生活了?

  吴铭手指敲了敲下巴,对于这个自己冥思苦想了一周,才想出来的最终答案,他有些无语。

  但同时,也有着些许畅想。

  上辈子按部就班,沉迷科技的世界,虽然也算是达到一定高度,但终究失去了一些属于青春的美好色彩。

  这辈子重生后脑子越来越好,已经达到过目不忘,倒是可以在保持成绩的前提下,争取一些沉浸书题海中,从没感受的色彩……

  大概……就像身旁这女孩?

  吴铭看向身旁少女的视线,变得越发微妙……或许是察觉到同桌视线的古怪,少女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入宽松衣服里。

  但逐渐漫上胭脂的耳廓,让她不小心暴露了。

  “柴萱吗……”

  “吴铭,这道几何大题你上来做!”

  数学老师的呼喊,打断了吴铭心中绮念。

  他愣了下,看向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女老师给了他相当严厉的回馈目光。

  啊糟糕……愣神被发现了。

  老师的怒目而视,让吴铭露出抱歉笑容,走上前台。

  黑板上的几何题,对普通高中生来说有一定难度,吴铭上台后,能轻易感受到下面的视线中,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幸灾乐祸。

  不过他也没在意。

  学生时代嘛,老师叫同学上台写题,没被叫到的,至少有九成都是在心中庆幸。

  三两下将问题解决,吴铭放下手中粉笔,看向站在旁边的数学老师。

  “章老师我做完了,您看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扫过如同印刷体一样,标准工整的板书答案,章老师诧异的看了眼没有任何挑衅,只是在平静等待回答的俊秀少年。

  “下次注意别愣神了,继续努力,你会得到更好的成绩,这回月考相比上回,已经有进步了。”

  “谢谢老师,我以后不会在课上愣神。”

  “…………”

  看着诚恳道歉后,回到座位摆好笔记的少年,章老师眼中诧异更浓了……她莫名感觉吴铭这小子,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那种气定神闲和恰到好处,让她以为与自己交流的不是这个时期毛躁的小鬼头,而是与自己同龄的成年人。

  而且还是那种有一定成就,富有自信的同龄人。

  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学习成绩中等的孩子。

  将心底浮现的荒谬压下,章老师拍桌将同学们的视线,重新拉回来。

  “吴铭同学做的完全正确,现在跟我来,我给你们讲一下这道题!”

  ………………………………

  享受了一路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吴铭坐回自己书桌。

  然后他就察觉到身旁,有悄悄打量自己的视线。

  目光对视,还未等吴铭对柴萱露出询问的微笑,少女就慌忙将视线缩了回去。

  那副紧张模样,让吴铭再次联想到了小兔子。

  没有得到回应,吴铭也收回视线。

  毕竟他刚才已经答应了章老师,上课要认真听讲。

  ………………………………

  学校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节又一节,连续的课程过去,原本高悬天空的太阳已经日薄西沉,教室内也打开了照明的灯光。

  最后一节课间休息,正在练习本上写写画画的吴铭,再次感受到视线。

  今天吴铭已经感受到,来自同桌不下十次的悄悄打量,但因为柴萱不敢与自己对视,他也就一直拖到了今天放学前,最后能够自由谈话的时间。

  放下手中涂改铅笔,吴铭看向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柴萱。

  “柴同学,有事吗?”

  “唔……”

  吴铭灼灼的目光,让少女莫名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

  柴萱纠结片刻,从自己桌上的便利贴扯下一张,写下一句话后递给吴铭。

  【没事,我只是觉得吴铭同学,今天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好像更耀眼了】

  看着周围带着迟疑停顿的【耀眼】两字,吴铭轻笑。

  “没什么,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柴萱同学,以后你跟我交流的时候,可以不用便利贴,我会手语。”

  他的同桌是一位哑女。

  “以前有朋友有这方面的问题,我就跟着学了。”

  看着少女瞪大眼睛,小嘴半张的惊讶模样,吴铭补充:“如果不信,你试试看?”

  手语这个技能,是吴铭上辈子带过来的。

  上辈子研究所里有一个朋友,因为实验事故的原因声带受损,就学起了手语。

  吴铭看这东西挺简单,也就跟着学了一阵把它学会了。

  两双手在空中交流,信息的无碍传递,让少女更加吃惊了。

  【好、好厉害!吴铭你连这个都明白!】

  【没什么,只是很简单的技能。】

  看着少女好看的惊讶表情,吴铭笑着补充:

  【对了,我记得你家好像跟我回家的方向相同,要不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如何?最近已经开始实施晚自习了】

  身为重点高中的高中生,哪怕现在只是高一,为了三年后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学生们也已经开始加塞。

  晚自习的时常,让学生们在离开学校时,天色基本都是黑的,很多家长都会选择来接人。

  吴铭远房表姐是警察,基本抽不出时间来接他,但身为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孩,他也不怕这个天色。

  但是柴萱就不一样了。

  身为一个无法说话的哑女,同样没有人接送的她,危险系数要更高。

  如果真出事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以前的【吴铭】虽然有这方面注意,但她并未多想,偶尔想想也会在莫名的羞耻心下保持沉默。

  现在的吴铭,可没这种想法。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同自己回家顺路,本就是值得高兴的事,何来羞耻尴尬?

  况且最近江淮市,也不太平……

  回想自己近些日子,在零散碎语中听到的带着血色的八卦,吴铭眼底有晦暗流光闪过。

  【我、这样……不用了……我还要值日】

  【没什么,反正都是顺路,至于值日我稍等一会就行了】

  对面红耳赤的少女微笑,吴铭指着墙壁上作响的闹铃,再次沉入学习。

  ………………………………

  越发好用的脑子,让吴铭在做这些本应快要忘光的基础知识时,体现出了惊人实力。

  比原本预计时间短了一半,吴铭就完成了所有作业……他甚至还有时间把高一的几大基础学科看了个遍。

  前几天还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轻松了……是两世灵魂糅合在一起了?还是我的穿越让大脑产生变异了?

  看着写的密密麻麻的作业试卷,还有在桌角码的整齐的各科课本,吴铭皱眉。

  他感觉自己大脑的状态,还是刚刚热身。

  那就继续尝试……看看我的极限在哪。

  吴铭拿出了上午时,自己随意推演的一份高斯步枪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