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生意

  刀客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改造过的肉体,在荒原上、高楼中、废墟和街巷厮杀的亡命之徒。

  他们战斗的目的往往非常单纯,要么是为了金钱和女人,要么,就是单纯享受那种肾上腺素分泌,带来心脏狂跳快感的疯子。

  而另一种刀客的数量则是更为稀少,他们的手中无刀,刀刃藏在大脑中,在争夺数据库的数字战争之中,刀刃无比锋利,让他们和一般的刀客拉开差距,能够驾驭更高级的技术。

  电子刀客、黑客、骇客、虫人,这样危险的角色拥有很多种称呼,但这其中,有一些令人映像深刻的佼佼者,在新夜之城里,他们被称为……炼气士。

  “仙师。”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吐掉了嘴里刚刚点燃的雪茄,咧开了嘴,露出了发黄的牙齿,像是在露出礼貌的笑意。

  他的发型相当奇特,乍一看像是头顶涂满了鞋油,实际上那是一根根黑亮的晶体管线,从头顶连接到后背皮夹克的衣领里。

  瞳孔也不像是瞳孔,倒像是两个黝黑的摄像头,眼角延伸出两条微微凹陷的线路,发着蓝色的光,一直绕到脑袋后面,那是他整个眼部的义体结构。

  和联胜的角头在新夜之城的地下社会,绝对是十足的狠角色,只是即便是这样的角色,在此刻说话的时候,也不得不脱下外套,低头行礼,毕恭毕敬。

  这是严明的等级制度,在新夜之城,炼气士拥有绝对的权威。

  站在他的面前,一道身影离地,漂浮在半空,看起来似是滑行而来。

  某种特殊合成纤维制成了他身上那件黑色道袍,八卦阴阳鱼的图案在他的背后随风舞动,波澜起伏。

  看着好像是轻飘飘的样子,但这道袍的防御等级,怕是不亚于三层混合的动力装甲护板。

  一条条发光的神经管线从脑后的头发里探出,胡乱披在后背上,像极了渐变色的头发,配上脸上的合金面具,活脱脱就是异形电影里那种铁血战士。

  他举着右手屈起食指,没有点头,这就算是回礼了,只是单手礼既轻蔑又随意,似乎还隐隐含着一丝不满,这就让和联胜的角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却不敢表露出来。

  “仙师,我们已经合作了很多次了,希望我们这次也能合作愉快,只要顺利回收了那件货物,我们和联胜是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炼气士静默着,没有立刻回话,视线似乎在角头和他身后的小弟身上扫视着,过了半晌,脑后的神经管线闪烁起光来,合金面罩底下,终于响起了干涩低沉,像是金属轻轻摩擦一样的刺耳声音。

  “合作生财,互利共赢,善莫大焉,此为上上善道,只是何老板……这一趟,你们得加钱。”

  ……

  和联胜的角头,脸上的皮肤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释然开来,“没问题,都是朋友,我这就再给你转一百万过去。”

  “一千万,能量币,亦或者冥币,就当是我这个朋友,留给何老板你们在下面用。”

  炼气士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只是这一句话,竟然直接就把价格给往上抬了十倍,让和联胜的角头,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僵。

  一千万能量币,和联胜自组建以来,在新夜之城打拼了那么多年,攒下的身家也不过是一千几百万枚能量币,一千万拿出去,那岂不是七成的家底,拱手让人!?

  “不可能!仙师,您这也太黑了!在新夜之城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是两百万枚能量币,两百万一单,这已经远远超出行情价了!”

  说话的不是和联胜的那个姓何的角头,而是一直跟在他旁边的师爷。

  话音落下,炼气士竟然是慢慢把脸转了过来,合金面具并没有眼孔,但他好像能洞悉一切一般,让师爷的面色顿时大变!

  和联胜,贵为新夜之城地下世界几条最大的地头蛇之一,他平时嚣张跋扈惯了,这时才猛地想起来,自己的老大刚刚才交代过的话,得罪谁都行,千万不要得罪面前这个家伙。

  “这蠢货!”连和联胜角头自己的脸都变成了酱紫色,在炼气士的手指有动作之前,直接走上前来,弯腰行礼。

  “仙师,一千万能量币就生疏了,这样,加上之前答应过您的,一千两百万枚能量币,现在就转,您满意吗?”

  “……”

  炼气士抬起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顺势抬到了胸前,再次行了一个单手礼,依旧轻蔑,不过这一次,他好歹是点头了。

  “善。”

  ……

  角头松了一口气,脸上看着还算是镇定,但是后背早就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的身体没能支撑全身强化手术,但也是多亏了这个,才提醒了他,眼前这家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你他妈的……”和联胜的角头转过了头,一脚就踢在了师爷的裆部,改造义体的力量之大,竟使得师爷的裆部都传来了“咔”的一声裂响!?

  炼气士的肩膀好像都跟着抖了一下。

  “出来之前怎么跟你交代的,仙师永远是对的,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都要答应,你他妈的挺有种,两百万能量币,换两个新的去吧!赶紧他妈给老子转账给仙师!”

  师爷当场是飞了出去,到底是刀尖舔血的刀客,寻常人挨这一脚估计已经没命了,而他即使是面容扭曲,依旧还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流血的裆部,不断磕头。

  “仙师!对不起!仙师!我这就给您转账!”

  磕完了头,师爷顾不得捂裆,马上按下了自己的手环,一个全息屏幕随之弹出到了眼前。

  选择其中一个乱码账户,输入了一长串数字之后,伸手一划。

  【尊贵的用户,新夜之城银行提醒您,您的能量币账户,到账壹仟贰佰万元整能量币,余额,壹仟贰佰万元零壹角整能量币。】

  【尊贵的用户,新夜之城银行提醒您,您的能量币账户转账成功,转账金额壹仟贰佰万元零壹角整能量币,余额:零。】

  【尊贵的用户……】

  “无妨……谢谢惠顾……”依旧还是那没有感情的,经由电子仪器转化出来的声音。

  仙师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有做任何动作,转账的声音,却不断从他的道袍衣兜里响起。

  像是一个手机,不断播报信息,一手转出,二手分散,三手无踪,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一千两百万的巨款,就像沉入水中一样,消失无踪。

  他这时终于像完了事一样,抬起了头,声音,竟是探出了那么一丝好奇?

  “比起这种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何老板,我更感兴趣的是,究竟是什么生意,让你和联胜这么大的帮派都搞不定,还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找一个炼气士合作。”

  “是我早年欠的债,现在债主找上门来要我还钱了,如果还不上,就要我和联胜所有兄弟的命。”

  和联胜角头的面色难看,也不知道之前经历过什么,一说起这件事,全身就颤抖不已。

  两只眼睛在这一刻射出一道光线,凝聚到了一起,变成了一道全息影像,一个……黑蓝色的方块?

  哪怕是炼气士,他的呼吸也不由得猛地一滞,看到那投影出的方块的瞬间,情绪竟然出现了剧烈的变化。

  滋——滋——

  电流穿过发梢,直击大脑,炼气士强行恢复了冷静。

  “何老板,我重新,郑重考虑了一下。”

  “再加一千万,我就淌你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