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步之遥

  女王闺阁,在城堡中是一座构造相对独立的阁楼。

  一条步道穿过门前的庭园,连接着她所统治的城堡核心地带。

  女王闺阁只是对这座建筑的统称,实际上,它里面并不仅有血族女王的闺房,更有几间用于给王室宗亲居住的侧室。

  只是永恒女王从未有过宗室,所以那些侧室渐渐地也就用作他用了;而女亲王摄政时期,永恒女王与后来的洛琪娜也均是与她共处一室。

  如今在迎来永夜女王统治后,她为了给归来的希莉欧特以及洛琪娜安排住处,下令清扫了一间侧室,将它作为亲王闺阁,用作她们的安身之所。

  数百年过去,这房间终于用作了它原本的用途。

  纵使希莉欧特曾要求露德薇希不要称呼她们为母王,但露德薇希告诉了她自己的理由。

  就算永恒女王与女亲王早已交出了王位、亦没有了实权,但她们仍然是露德薇希获得女王地位的法理支撑。

  她们的存在,可以让露德薇希免去很多外交上的“小麻烦”。

  在东方的文化氛围下生活了数十年,对王权一事,露德薇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

  在东方有着“太上皇”的概念,换句话说,希莉欧特无疑就是她的“太上女王”。

  所以,露德薇希依旧坚持对她们使用“母王”这个称呼。

  而血族女王之妹——洛琪娜被授予了符合她身份的称号“洛琪娜公主亲王”,作为这位女亲王的母亲,希莉欧特自然是顺理成章地随洛琪娜一同入住了。

  虽然希莉欧特对这位大女儿的热情仍有些受宠若惊,但她还是在灵栖的劝说下,欣然入住了这座幽静舒适的闺房。

  虽然这距离她们想要的平凡生活有一点点小差距,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在外面毕竟也不安全,所以她也只能听从当今女王的安排。

  即便如此,如今的希莉欧特依旧是空前地幸福。

  因为挚爱之人与她一心同体,被掳走的二女儿也在她身旁安然入睡。她在此世间牵挂的人,如今都回到了她的身旁。

  睡意渐渐浸没了她的脑海,与她心意相通的灵栖,此时亦是如同梦呓般在她脑海里轻声低语。

  “别想那么多啦,我的小希莉。”

  “好困呀,睡个好觉吧,明天还要陪洛琪娜呢...”

  ...

  “...晚安,我的灵栖。”

  希莉欧特在脑海中轻声回应着,闭上了双眼。

  ...

  ...

  ...

  忽然,柔软的小手搭上了希莉欧特的腰肢。

  随后,银发女孩凑近了自己的母亲,就这样钻进了她的怀里。

  “咕呜...”

  “呼...嘶...”

  洛琪娜发出轻柔的呼吸声,伴随着一些不清不楚的低语。

  ...

  希莉欧特的睡意消退了几分。她温柔地抱住女儿,轻抚着她的后背:

  “乖...摸摸。”

  “怎么啦,想喝血吗?”

  ...

  洛琪娜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面带笑意的母亲,脸上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摇了摇头。

  “妈妈,您还醒着呀。”

  “洛琪娜不饿。洛琪娜只是...有点睡不着。”

  ...

  良久,洛琪娜才缓缓问道:

  “妈妈。能不能...给我说说您的故事?”

  得益于希莉欧特轻柔的话语,这位年幼的血族少女依旧保有着几分困意。她费劲地用小小的脑瓜组织着言语,尽可能准确地向最疼爱自己的母亲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洛琪娜发现,以前的妈妈,洛琪娜不知道。”

  “洛琪娜,是刚诞生没多久的女孩子。但妈妈,是活了好久好久的女孩子。”

  “洛琪娜没有‘以前’,所以没有能说的话。但以后,洛琪娜可以和妈妈一起得到‘未来’。”

  “洛琪娜想知道,妈妈的‘以前’是什么样。这样,洛琪娜就可以...可以...”

  她努力地搜索着脑瓜里匮乏的词汇。

  “...可以成为,像妈妈一样漂亮的女孩子。”

  ...

  虽然洛琪娜想表达的大概不是这么个意思,但神奇的是,希莉欧特竟然能准确地理解她的想法。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仅是与女儿轻轻地抱在一起,希莉欧特就能够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她的情绪,并与她几乎感同身受。

  或许这就是那种说不清道不白的,血缘的力量吧。

  “呵呵,我可爱的乖女儿呀...”

  “是想听我的故事呢...”

  希莉欧特忽然化作了灵栖,笑容却是丝毫未变的温柔。

  “...还是听我的故事呢?”

  ...

  洛琪娜已经清楚二位母王合为一体的事,对她这种如同一张白纸的孩子来说,接受这种事并不像那些大人们一样困难,毕竟她经常要接触并理解新事物。

  她摇摇头:“不管是哪个妈妈。只要是妈妈的事情,洛琪娜都想知道。”

  灵栖与希莉欧特不由一笑,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完的呀。

  因为曾经的她们,与现在躺在床上给女儿说睡前故事的小女人可谓是判若两人。

  她们共同经历了很多很多,才终于能够将一切置身事外,迎来这曾经对她们而言遥不可及的婚后幸福生活。

  “这要从哪里说起好呢...”

  灵栖苦笑,将身体交给了希莉欧特。

  希莉欧特轻抚着女儿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满头银丝,轻叹一声。

  “妈妈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呀...”

  “我的洛琪娜,今后每天睡前,都给你讲二十分钟妈妈的故事。好不好?”

  洛琪娜喜笑颜开:

  “好...洛琪娜会好好听,好好记的。”

  希莉欧特也笑了笑,牵起她的小手,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发生在很久很久的的过去的故事...”

  “遥远的过去,有一个土地丰饶、人民幸福的王国。”

  “在王国的城堡里,生活着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

  ...

  ...

  与此同时,隔壁的女王闺阁之中。

  事无巨细地行使着王权的永夜女王露德薇希,每次就寝时仍要秘密操纵并监视“血傀儡”的行动。再加上终日的繁琐政事压身,仅仅亲政了数月,她的精神便已在连轴转的高压之下被压榨得岌岌可危了。

  巨大的压力令她的精神难以承受,她终究不是曾经的永恒女王那样被人类毁灭了人性的冰冷“机器”...

  但她没有吐露任何怨言,更没有向身边最亲近的女仆抱怨过。

  因为她从来就是喜欢逞强的女孩,喜欢不顾一切地燃烧自己,只为达成自己所认定的目标。

  “还差一点了,只差一点了...”

  这位血族女王如今坐在床边,口中不自觉地低语着,神情恍惚。

  若可可建议她“休息一段时间”,露德薇希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本女王是很累,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世界局势瞬息万变,如今已经向斯派尔集团宣战,只要一步不慎,他们就会把我们...嘶呜!”

  露德薇希捂住嘴,脸色发青地干呕了两声。

  若可可大惊失色地上前搀扶她:“露露!到底怎么了!”

  露德薇希摆摆手:

  “没、没什么...我只是...作息不规律...再加上有些累...”

  若可可紧皱眉头。

  “不对!我们血族的身体根本没这么孱弱。而且你现在可是女王,就只是勤政的话根本不至于这么...”

  ...

  露德薇希忽然转过头,手指轻点若可可的上唇。

  “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们四目相对。

  这一瞬间,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顷刻间涌上若可可的心房。

  随后,转瞬即逝。

  噗通!

  “呜?!”

  露德薇希猝不及防地扑倒了若可可。

  前者架住了后者的双手,压住了她的腰肢,随即用尖牙刺穿了她的脖颈,畅饮着她的鲜血。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给若可可任何反抗机会。

  “啊!露露,轻点...呜!”

  ...

  ...

  ...

  尽管露德薇希的进食需求突如其来、且不容反抗地粗暴...她的吮吸却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如同她们共同度过的每一个夜晚那般温柔,没有一丝改变。

  “嘶...”

  “可可...”

  露德薇希紧紧抱着若可可,身体微微颤抖着。

  只是,这一次似乎不是因为吮吸鲜血的愉悦所带来的生理反应。

  在露德薇希开口说话之时,若可可方才注意到,两行清泪已顺着露德薇希的脸颊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领。

  “不要离开我...”

  ...

  露德薇希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语。

  但与她朝夕相处的若可可,却已能听出她这句话语里的万千含义。

  她已经逼近了某种极限了,再不适当地发泄一下,她就撑不下去了。

  但她不能“适当地发泄”,因为她是血族女王。

  ...

  若可可轻声一叹。

  此时此刻在若可可眼里,也仅有在若可可眼里——她仍然是那个任性得难以复加的,只有若可可能够服侍的大小姐。

  “真是的...”

  若可可抱紧了她,示意她尽管进食自己的美味鲜血。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呀。”

  她笑着,安抚着怀中轻轻抽泣的银发少女。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