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压抑在心中的,我不得不说的患病的开始。

  从哪里开始呢?

  2022年7月,我结束了一段漂泊的生活,刚刚来到五洲中医院接受康复治疗,那个时候我还不能走路也没有完全康复。所谓的康复治疗不过是站站床和一些简单的物理锻炼罢了。

  我常常在没有方向的时候,拿着可乐一个人坐在医院外的街边发呆。街边的好处是环境比较安静,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独处。那时已是炎炎夏日,但是我感觉不到炎热。

  在我刚患病的时候,我经常在四十度以上的治疗大厅锻炼到满身大汗,早已习惯炎热了。

  我在街边发呆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医院里人声嘈杂,人们看到我时总是好奇的询问我的情况,我不愿意回答他们的问候,因为每一次的回答,都会有很多事情在我心里一点点浮现。我不知道一个24岁的人回避往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但是我就是不愿意提起自己患病的故事,或者说不敢提起。

  我害怕。

  害怕回忆起患病以来的那些往事。

  那些关于未来,关于爱情,关于治疗的往事。

  在我的记忆里,18岁以后的故事是一个很严重的断层,我记得自己上小学、中学的许多事情,我也记得自己出社会后的许多事情,他们甚至栩栩如生。但是我18岁以后的故事呢?

  忘记了,只剩下一些残片。

  只有我在洗澡的时候,看到自己已经瘫痪的身体,才会自嘲的笑:“瞧,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那些年的康复治疗……”

  然后就不往下想了,人为的。

  我还有很多肢体障碍的病友,他们经常会发消息给我询问我的情况以及对未来的打算,但是我从来不会主动和他们联系,听到他们没有头绪的问候,那种问候里面是无助和绝望,总是令我黯然神伤。

  在我刚患病的时候,我不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啊。

  我不想了,继续吹风。

  远远的,透过迎面而来的风声,我听到了一声简单且温柔的问候。

  “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年轻就坐在轮椅上了呢……”

  我脑子一下子僵化了。

  是啊,我怎么那么年轻就坐在轮椅上了呢?

  我一下打开轮椅的电源开关,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那儿坐着一个稚嫩的女孩子,她握紧手中的背包笑嘻嘻地看向我,那种眼神是怜悯和同情,像是在说些什么。

  我把轮椅开往前,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看清了女孩的模样。

  她穿着粉蓝色的连衣裙,微带着小麦一样的皮肤看起来是那么健康,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脸蛋微微透着淡红。

  她的脸,典型的南方人的脸,黑黑的,小眼睛,宽嘴唇,踏鼻梁,把她放在人群中,你很难再次把她找出来。

  但是她的眼睛。

  闪闪的,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愣在原地,嘴唇翕动着,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在眼眶里面流动着。

  我轻轻地答道:

  “说来话长——”

  “他这个病情可能是脑出血,里面脑血管爆了。”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啊?”

  “可能是……”

  这是我做开颅手术前王哥(我一个兄弟)和主刀医生的对话。

  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我昏迷躺在松岗人民医院的手术台上没有任何意识。手术台的照明灯照着我的身体,医生们在一旁商讨着如何给我做开颅手术。

  “小哥哥,那个时候你一定很痛苦吧。”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我,笑了,一嘴白牙,她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汗珠:“你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