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巢

  老李教的是数学,办公室就在英语办公室的旁边。

  祁夏没有犹豫的就走了进去,室内的装潢和摆设也依旧和他记忆中的差不多,门旁摆放一个缺了一角的伞架,窗台上还有几盆几乎就没见过开花的康乃馨。

  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老李和三班的数学老师在,老李此时正趴在案板上认认真真的批改着一塌试卷,他戴着近视镜的眼角勾满了细细密密的鱼尾纹,看起来比记忆中祁夏对他的印象似乎还要苍老了那么一点。

  他用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向他走过来的祁夏,于是他放下了手中的钢笔。

  “祁夏?我今天还是头一次见你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是不是没有安排好休息时间?”

  在祁夏的记忆里,老李永远都是这样,严肃,但言语中却充满着对学生的关心。

  “嗯,只是昨晚熬的稍微晚了一点儿,之后我会好好安排时间的。”

  “我相信你,你来找我是我有什么事吗?咳咳……”

  老李突然的咳嗽了几声,他做了十几年的老师,虽然学校里现在用的都是不会产生灰尘的电子黑板,但以前可都还用的是粉笔,老李也或多或少的有点肺病。

  “我想跟请个假,等下午再回学校来。”

  “这样啊,行,那我给你批个请假条。

  见状,老李连他请假的原因问都没问,就给他开了个请假条,或许这就是好学生的特权吧。

  他接过老李给他批的假条,却没有急着走。

  “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老李啊,你最近有去体检过吗?”

  如果是以前,祁夏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的班主任说话的,老李这个称呼也都是同学间对班主任的称呼,但现在,面对自己高中时的班主任,“锻炼”了这么多年的他可是一点都不虚。

  老李也是一愣,然后就笑了。

  他并不反感自己的学生用这样的称呼来称呼他,没有哪个老师会讨厌学生的亲近,而平时的严肃也都只是让他们能够积极学习,不要懈怠罢了。

  “好久没做过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祁夏?”

  “是这样的,我们小区里最近有个人去医院体检,结果检查出了胃癌,人的身体真的是很脆弱啊,老李你整天这么辛苦,也要多注意注意身体才好啊。”

  对于自己的恩师,祁夏当然不想让他走上曾经的覆辙。

  算算时间,现在老李的肠癌可能也只是刚刚有点现象,只要他能听他的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相信以现在的医疗技术,肯定就不会再有以后的那种问题。

  “怎么连你小子也这么说啊,我女儿最近也老是催我去医院体个检,行啊,最近我也经常觉得胸闷,等十一的时候就去看看吧。”

  听到他这么说,祁夏也就放下了心。

  他还以为老李会和自家老爹一样执拗呢,仗着自己年龄大,身子板还硬朗,就怎么都听不去别人的劝,让他去医院体个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谋他的财害他的命呢,幸亏老李要更加的开明一点。

  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回到班里又跟班长和老贾说了一声,祁夏就准备去做那件他期盼已久的事情了。

  第四节课已经上了课,校园里静悄悄的,祁夏独自一人走在校园里,左看看右看看,仿佛是在逛街。

  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可是现在再回来看看,就会觉得,曾经被他所忽视的校园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美好。

  看看这路边栽满了睡莲的小池塘吧,再看看这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的草坪吧,甚至就连坐在大门旁那个各位不通人情的门卫,在此时祁夏的眼里也都显得格外的可爱。

  祁夏高中的时候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祁夏来到了他们学校的停车场。

  学校的停车场是在地下,上面是学校的天文台,虽然停车场建在地下让学生们的自行车不用放在外面挨风吹日晒了,可代价就是会有被水淹的可能。

  高二的那年曾下过一场大雨,把整个停车场都给淹了,就在那几天,学校附近修理自行车的店铺生意可是格外的红火。

  祁夏废了好半天的劲才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推着自行车,把请假条交给了那个看任何想要出去的学生都像是在看犯人的门卫之后,他成功的骑上自行车,走在了那熟悉的路上。

  祁夏的心情格外的激动,看着不远处那熟悉的小吃街,他笑了起来。

  以往生活中他所忽视过的一幕幕都在他的眼前一一重现,重生后的那股虚无感终于开始一点点消失,他并不是在做梦,这一刻,他真的可以确信,自己回来了。

  面对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祁夏的心跳的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胸腔中跳出来一般,他马不停蹄的骑着车,一路没有耽搁的就回了那个他居住了多年,也是最可以称的上是他的家的小区。

  祁夏站在小区门口,望着眼前的情景,刚刚在学校里他来不及怀旧,可等到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地方,见到了住在他们家楼下正在抱着孙子遛弯的王奶奶,他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

  曾经的他有太多的遗憾,如果说上天让他重活一次他最感谢的是什么,那就是老天爷赐予了他改变未来,让他能够重新见到她的机会了吧。

  不知不觉间,汗珠从额头上滑下来,回过神来的祁夏才发觉自己已经在小区的楼下站了好久。

  他匆匆的将自行车停在了一楼的车库里,又匆匆的上了楼,爬上楼梯之后,看着那条熟悉到他不能更熟悉的走廊,他屏住了呼吸。

  他走了过去,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像是迈过去了一个夏天,他终于来到了那扇门前,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屋里似乎有人,房门并没有锁,用钥匙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门,那屋内的景象就映入了祁夏的眼里。

  熟悉的玄关,熟悉的客厅,熟悉的沙发,还有那熟悉的摆设让祁夏一下子就找回了家的感觉,但他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视线在不断的在房间里寻找着搜寻着,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祁夏的卧室里走出来,祁夏终于忍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眼角开始模糊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