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5月12日,圭娄期,第十二日,春,痴锁,同丈市,东南商区,陆长行街5105号,同丈职业技术学院。
猿时两分印,多三分钟(25:23)。
现场的空气一度焦灼,主持人唐耀,见情况不对,赶紧开麦清咳,拉着搭档上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调解氛围打圆场,轻松愉悦的调侃道。
“这位同学,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出场,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搭档杨涵也算有经验,笑着递上话筒,默契的互动帮腔,仿佛只是普通的表演插曲,并没有其他类似救场的违和反应。
“按照惯例,来,同学先走个流程,介绍一下自己吧!”
眼前人山人海的震撼盛景,蒋至端从中产生出一丝不适,他缓缓起身,眉峰一皱,眼神颇为复杂。
满足特定条件的环境因素,又在蠢蠢欲动,不停骚扰挑拨他,埋藏于表面的社恐。
我开始畏惧头顶的灯光,身体因为周围的目光,微微有些发怵和僵硬,但还是故作镇定,拨开两鬓遮面的发梢,露出机制冷峻的脸庞。
蒋至端咽下卡喉的唾沫,抬头扫过下方大片的人,一抹略显无奈的阴郁,从他的眉宇间滑过。
他不紧不慢的拿过麦克风,声音磁性低哑。
“额…,大家好,我是29烹饪班的蒋观火”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比平时说话还要轻柔几分,清冽的回音,飘荡在操场,被浅风散播,却莫名带着强烈震撼,让原本喧哗吵闹的操场,顿时鸦雀无声。
操场一阵寂静,众人纷纷伸长脖颈,瞪大了双眼,争相望向台上站立的人,想要确定身份,确定那张出现在视频里的俊秀模样,不少女生甚至激动的捂住嘴巴,发出尖锐的抽气声。
蒋观火?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巧合同名?
周念云不由愣住,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古怪感觉,总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毕竟自己是靠人家的照片才换取的学位,如果找上门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顶着好奇和压力,周念云终究还是忍不住往前挪了两步,迟疑地点点其的肩背,想看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蒋观火。
思绪间,周念云紧张的很,冷汗倾身流柱,迅速转化为凌冽的茉香。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碰触的瞬间,突然,蒋至端扭头看去,疑惑这香味怎么如此熟悉,是她散发出的味道吗?
黑曜石般幽深瞳孔直勾勾盯着她的侧影,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讯息。
这个熟悉的侧颜,像是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忙收回手,怔住在原地。
就是他!是为了讨债来了吗?
如此浓郁的提神异香,不足一会,便充斥整个舞台,甚至有蔓延到台下观众及表演后台的趋势。
“你闻到了吗?”
“嗯…谁把香水打翻了?”
………………
异香对他人不温不火,却对蒋至端尤为积极,甚至直冲进其的识海内,撬动了潜意识里,封印的多重记忆。
尘封的记忆信息碎片,逐渐拼凑完成,一段久远而陌生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内,不断让他的感知,在幻觉与现实中,往返穿梭。
虽然这并不影响,他的思维活动,表面上貌似对他也没有效果,可在隐隐之间,已经改变了他的认知,乃至重组记忆结构。
唐耀与杨涵,自然也察觉到这股香味,不过两位老油条,心会对视一眼,倒是装傻充愣的继续控场发问,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想大家,都挺想知道的,蒋同学…您与网上那位,参加《羽化道》的人,是否有所关联?”
唐耀说话语气温文尔雅,既不刻薄也不亲近,恰到好处的保留着最佳沟通距离。
人声静而致远,但没有掩盖窃窃私语,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蒋至端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热闹了。
回过头,蒋至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撩开两边发鬓,集束到后边发尾,顺手盘扎出马尾辫,借着机会若有所思,许久才应道。
“你说的就是我本人,但我昨天已经改名,现在的名字叫…蒋至端”
话刚说尽,透露的重磅消息,却已经让现场掀起轩然大波,操场开始回荡稀疏的惊叹声,跌宕起伏绚烂的掌声。
“改名报武考的人,也是你吗?”
此刻,底下观众席中,一位在前排就坐的女生,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学校还有跟我同名的人吗?”
蒋至端微微偏头,淡淡瞥了女生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落回到舞台之上,平淡的说道。
“没有,没有,蒋同学真幽默啊!”
杨涵讪笑着接口,挥手示意那名女生就坐,却发现有许多人,已经掏出手机拍摄。
见此情形,唐耀收敛起嬉皮笑脸的姿态,恢复专业的态度。
“咳咳,我们回归正题,蒋同学这次来,除了为毕业证,还有什么事要解决的?”
蒋至端依旧是一副淡漠表情,不急不躁的说着。
“两件事,首先是请两位主持,将舞台交给我…”
突然他眼神微变,停顿片刻顺势后退,搭住周念云的肩膀,表现得异常亲昵。
“……和她!”
周念云浑身一颤,呆滞的僵在原地,心脏怦怦跳,全身血液仿佛凝固。
他……他这是干嘛?
这个举止太过突兀,令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更引起许多校领导及工作人员的注意。
杨涵与唐耀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讶异。
“好的!”
随即,不约而同点头应允道,转身二人便携手下台,继续候场等待主持。
舞台中央只剩下蒋至端和周念云,周围嘈杂的议论声渐小,周围的气氛变得诡异安静。
周围观众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射在他俩身上,或诧异、或审视、或猜忌,总之各式各样。
“演出还未结束,就被我打断了,很抱歉,真正谢幕前,由我负责帮你吧,水白菜!”
蒋至端偏过头轻启薄唇,嗓音醇厚,听不出喜怒哀乐,却能感受到,他在努力调节情绪。
水白菜……。
听到熟悉且久违的称呼,周念云蓦地睁大眼睛,错愕的仰头看向蒋至端,眼框里有泪打转,却硬是倔强的不愿掉下。
“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个外号的?”
她还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就是,等待了十年的回应。
“你不是早已有答案了吗?”
蒋至端低眸看着她,目光柔和而包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耳语,缓缓吐气。
“一水端平万河开,一水白菜千星痕。”
话闭,蒋至端轻轻勾唇,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周念云心底狠狠抽痛一下,不由自主的捂住胸口,眼眶红彤彤的,哽咽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哥,原来…真的是你!”
话音刚落,泪珠已然滑落颚角,滴落在他滑嫩的手背,滚烫炙热溜出食指尖。
蒋至端嘴角微扬,眼中闪烁着欣慰的亮彩,抬起手,指腹轻拭她滑落的泪珠,轻声呢喃:“念云,哥来晚了,现在才恢复记忆,找到你,真好!”
周念云哭泣着,却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扑入他怀里,紧紧拥住脖颈,挂在他身上。
哥哥,终于来找她了!
曾经她以为,他不会来,可没有料到,他竟然来了!
这是她四岁后,每年生日,梦寐以求的事,可他却迟到了十年,十年!
周念云的哭声,令蒋至端心疼,他右手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像哄小孩子般安慰。
“这里可不是,哭鼻子的地方,赶紧调整好情绪,咱们继续演出,可以吗?”
“嗯!”
周念云乖巧的松开手落地,破涕而笑,用力点头,抬手拉着他的衣袖,擦干净泪花,吸了吸鼻涕,便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还记得小时候老妈,哄着我们睡觉的那首歌吗?”
他伸手揉乱她的发髻,嘴角含笑问道。
周念云怔愣半晌,旋即俏皮的眨眨眼睛,甜美的笑道。
“当然记得,是词者唐恬,曲师钱雷,所谱的《如愿 》!”
闻言,蒋至端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宠溺的笑着。
“那我们复现一遍!”
“嗯嗯!”
周念云兴奋的满口答应,下一秒却面露难色,略有些犹豫的望着他。
“哥,但......我记词不记曲,吉他刚才也坏了,该如何完整复现出来?”
对于这类苛刻的难题,蒋至端也不免需要思虑。
而同等元神下,感知思想都是共享过去的,因此识海内的茌白语卿,听到这个讯息,眼神微亮,有技痒冒头的想法,并为之付出行动,趁此空档,她瞅着时机占位,折射到身躯上。
蒋至端脸色微顿,仿佛变了一个人,眉梢轻挑,眼底划过丝狡黠,故作沉吟片刻,忽而展颜笑道。
“其实,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技能,叫做口技。”
“什么意思?”
周念云不解的蹙眉,歪头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你只管配合着节奏唱,放心,你哥不会让你丢丑!”
蒋至端嘴角微翘,神秘莫测的一笑,伸出修长食指,抵着粉润唇瓣,轻轻吹出一道口哨。
旋即清澈悠扬的曲子,似乎从腹腔内部交叠响起。
悠扬婉转间,隐隐透出一股跨时空的敬意与怀念虔诚,血脉中那难以割舍的情感羁绊,瞬间涌上心头。
“这是......”
周念云瞪圆双眼,震惊的看着蒋至端,难以置信,哥哥竟然还懂口技!
这不是,失传的葬仙绝活吗?
不仅仅是她,连舞台下方的观众席,都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