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感染者吗?

  毁灭带来重生。

  在某个冬天的下午,夕阳无力的映照在乌萨斯的荒原上,白色的残雪,黑中泛黄的泥土,还有一些残垣断壁,大概是在天灾中被毁掉的,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一株绿色的植被,没有一只飞翔的鸟。

  不过生物倒也不是没有,在小城的废墟中,在荒原中,到处都是白色的帐篷,人头攒动,带着兜帽和面具的人在无聊的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那些用熙攘攘的活物——感染者,多少让这片土地有了点活力。

  “阿列克谢,23岁,是感染者。”

  “分配至第二大队。”

  “安东,21岁,感染者。”

  “太瘦弱了点,让他学着操纵源石虫吧。”

  相当多身穿平民服饰的东西,聚在了废城边缘地带的几所小房子前。

  是的,我们很难把他们称之为人,这并不是侮辱,所有能亲眼看到他们的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们大部分确实没有人形了。

  把半张脸藏在口罩下的女子,仔细打量着那些大多瘦骨嶙峋的活死人,将他们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

  她拿着笔记本和铅笔认真记录着他们的信息,时而温和的安慰一些情绪失控的感染者,时而高声要求众人保持安静。

  虽然耳朵隐没在兜帽中,但那条尾巴很明确的告诉我们她是个鲁珀人。

  在乌萨斯,外族人并不多见,有少数还保留了一丝闲心的感染者很有新鲜感的观察着她,鲜红的毛发在灰白色的海洋里十分显眼。

  远处传来了马的嘶鸣声,很多乌萨斯人在随后的几分钟里见到了对他们来说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那是辆由单马拉的车。

  车上,坐了一个卡西米尔人。

  准确来说,他(或是她)包的比那位鲁珀姑娘还严实的多。

  整个人被一副难以用语言形容其厚重的钢铠所包裹,浑身上下找不到任何缝隙,头盔完全递住了脑袋,甚至连拉着缰绳的双手也覆了钢制臂铠。

  唯一裸露的部分也是他的尾巴,和那匹拉车的枣红马一样蓬松的库兰塔尾,其实人坐在车上,那条尾巴塞在身后是很难看到的。

  但乌萨斯们还是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卡西米尔人。

  他的银白色的护胸钢铠之上,用黑漆绘制的卡西米尔战马和三骑枪标志阴森森的俯视着一众乌萨斯感染者,提醒着他们这副战甲主人的身份。

  如果是在正常的乌萨斯人生活的城市,这个家伙准会立刻被拖下来殴打致死,然后大卸八块的扔到乌萨斯风味罗宋汤中或是做成甜马肉食之,如果他们能做到的话。

  毕竟,在几百年前,乌萨斯和卡西米尔就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了,一场战争经常持续到两国一代的男丁在旷野中腐烂才肯罢休,不过至于为什么有仇,谁也不记得了。

  这个卡西米尔人的到来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使是对乌萨斯帝国完全失去了留恋的感染者们,也禁不住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这个死敌,议论声此起彼伏。

  那个卡西米尔人似乎习以为常了,他驾着车驶到一众感染者旁边时便从车上跳了下来,枣红马如释重负的长嘶,车也如释重负的吱呀一声响。

  他落到地面时砸起了大团的烟尘,当尘土落下之后,感染者们发现他背后背着一把骇人的双刃长柄战斧,手里则拄着支长枪,和铠甲一样的银白色。

  “请问哪里是整合运动的招兵点?”

  从那人的头盔里传出一句年轻男子的声音,嗓音有些沙哑,透着疲倦。

  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就围在那,又惊讶又畏惧的打量着他,那人自言自语道:

  “不懂通用语吗?真麻烦。”

  他折回到车旁,翻找一阵后取出块压缩饼干,撕开了一半包装纸,然后举着走向了人群,感染者们的眼镜瞬间都聚到了这块饼干上。

  “请问,整合运动的,招兵点,在哪里?”

  他用流利的乌萨斯南部方言大声问道。

  “就是前面的房子,饼干……”

  他旁边的一个年老的乌萨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他闭着眼,慢吞吞的说完,伸出了手。

  “终于。”

  那人似乎在头盔里长出了一口气,把饼干递给了老头,对方一经接过,立刻把它掰成两半,直接扔进嘴里一块,较大的另一块以同样粗暴的方式塞到了倚靠在他身上的一个小孩的口中。

  “快嚼。”

  他含混不清的说着。

  卡西米尔人左右甩动着尾巴,他有些愉快的对着马车喊道:

  “英蒂萨尔,帮忙把马车看一下,我们要有工作了!”

  “是,主人。”

  从马车里倏的坐起一个裹着毛毯的女孩,她也是个库兰塔。

  他看着女孩把马栓到一根柱子上,这才放心的朝着那栋小房子走去,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四周到处都是感染者,所有人挤在一起,根本无法前进。

  他悻悻的退了回去,在车旁和女孩一起用干草喂马,大家也算是默许了这两个卡西米尔人的存在,没人再注意他们。

  时至傍晚,前来征募的感染者们大多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们当场换上了便宜的制式白色大衣,戴着面具,由几个整合运动成员带领着前往分配的营地报到去了,卡西米尔人终于起身走向了已经点起了灯火的房间。

  鲁珀女子站了一整天,她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肢说道:

  “不行,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没一个像样,都是又干又瘦,来混饭吃的。塔露拉想快点组织几个有战斗力的部队,可眼下招不到那些退役的警察军人之类,我们怎么交差啊?”

  三个戴黑面具坐在桌后的人无奈的说:

  “弑君者大人,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大多数人吃不饱饭,短时间要战斗力,肯定做不到,再说,就咱们的伙食,想把他们养壮点也不容……”

  “什么声音!?”

  被称为弑君者的女子抬头,她清晰的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金属零件摩擦时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停,咚的一下,有人把什么东西靠在了墙上,房顶上的灰尘被震的纷纷洒落。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卡西米尔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好,嗯……很抱歉,我把枪靠在门口,结果把门框压坏了,我叫御霜,卡西米尔人,这里是整合运动对吧?”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拉过一把凳子坐了下来,结果凳子发出了一声悲鸣,直接碎掉了,他顿时倒在地上。

  挣扎着爬起,在这个过程中,弑君者和另外三个都没说话,不约而同的带着抽搐的表情审视眼前这个家伙。

  “咳,凳子就别管了,和我们说说你自己吧。”

  弑君者最先回过神来。

  “哦,我是卡西米尔公民,库兰塔族,24岁,之前已经当了11年兵,我愿意为了感染者的自由和权益而战。”

  他的语气缓慢而低沉。

  “是感染者吧?我们不欢迎那些所谓的提倡关爱感染者的正常人。”

  “自然是感染者,喏,这是我的病历。”

  他从挎在身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张绿色的硬纸卡片递给弑君者。

  “嗯,让我看看,姓名的话……就按你说的好了8#39;御霜8#19;,有个代号也不少见。感染矿石病,很好,体表尚未长出源石结晶。哦?你在军队里的官职是'14军团首席百夫长',这是个什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