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彻底乱了。
大小姐呕血数口,扑倒在地,昏迷不醒。
若不是贴身侍女心生疑虑,硬着头皮进了门,说不定宁秋凝就这么默默无闻的死了。
侍女也是跟随着宁秋凝去太上剑派求学过的,当即联络了太上剑派。
本以为剑派中弟子暂时辞学,回家中与家人在新年之夜团聚是一件美事,可不想.......太上剑派年定一代弟子最有天资的,莫名其妙的差点丢了性命。
新年当日,艳阳高照,却暖不化太上剑派一众长辈们心头的阴霾。
宁秋凝已昏迷一天一夜,命虽然救回来了,但是境界却是彻彻底底的跌回了养兵阶段,心池已破,意势散尽。
太上剑派,冰剑峰,宁秋凝的小院外,数位长老级人物全数候在门口,一众愁眉不展的男女忽听闻小院中的咳嗽声,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醒了,醒了!”太上剑派的掌门用力的喘了口气,总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境界没了,可以重修,毕竟根基是兵骨,境界跌落不会伤即根本,可倘若人没了.......
那可真就乐子大了。
小院的大门被推开,侍女看着门口一派长老和掌门,微微垂着头,“我家小姐已经醒来,只是还在虚弱......师尊,小姐想请您进去。”
神情平静的女长老微微颔首,迈步走向了小院大门。
宁秋凝的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药材烹煮的混杂的味道,微酸,微涩,恰如看到了神情淡然走到自己床边的师父的宁秋凝的心情。
“师尊。”宁秋凝挣扎着坐起身来。
那面容清冷的女子,看着宁秋凝,轻轻的应了一声,“秋凝......你,道心不坚。”
“情通剑意。”宁秋凝努力了一会,没能撑起身体,她跌回床铺上,她耳畔回荡着师傅那冷漠的话语,双目无神的看着房屋的天花板,“师傅,并非我道心不坚。”
是你误了我.......
从十三岁,入了冰剑峰,拜入眼前这个女人门下之后,这个女人就告诉自己,修炼应该心无旁骛,婚约只是修行路上的阻碍,目光应当向上看,他是凡夫俗子,他不配站在我身边。
自己将她的教导,奉为金科玉律,于是自己开始学着去观察,判断,挑剔,导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她真的开始觉得楚寻风不配,父母察觉到了她的态度,于是,他在家中的处境开始变得艰难,可自己居然认为,他确实不堪,所以变成那般处境,也是理所当然......
可自己从来没想过,她能心无旁骛的修行,完全是因为她曾经对楚哥哥说过一句话【把家里打理好,照顾好父母,让我可以专心求道】。
于是楚寻风真的就按她说的去做了,家庭、事业两手抓,每一边都没有放下,每一手都做的极好,他帮自己把一切凡俗事物都打理好,让自己可以专心求道。
可自己是如何回报他的呢?
没有回报。
那口装着红嫁衣的箱子里不仅是嫁衣,还有很多东西,泥人,木雕,风筝,发饰,首饰,地契,配方,衣鞋,最后的,压在这些东西最上面的,才是那件红嫁衣。
那些小玩具的背后,藏着的是小秋和楚哥哥的故事,而金银首饰,地契配方后面却全部都是自己对楚哥哥的漠然和伤害。
从小到大,楚哥哥如何对自己的,自己明明一直都在体会,那口箱子里,塞满本就是楚寻风对她的情意,就连箱子和锁头本身都是楚寻风送的。
可自己呢,自己有给楚寻风送过哪怕一件东西么?
有吧,果然还是有的.......
按着阵痛的胸口,宁秋凝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之后,她自己却挂起了讥讽的笑容,似是嘲弄自身的可笑,言语自伤,仿佛是想试着切身体会一下楚寻风的心伤,“啊......我还是给过他一封离书的。”
床边,宁秋凝的师父眉头微皱,抬起手,一指点在了宁秋凝的眉心上。
宁秋凝转头,死死盯着女人的面庞,眼神却是难以自抑的逐渐涣散。
心池崩毁,无情之意溃散一空,情不通意,意不达情,六年间来自欺欺人的谎言再也无用,她口中呢喃着一句话,脑袋一歪,重新陷入沉眠。
“你还我楚哥哥......还给我......”
站在床边的女人看着床铺上的女孩,久久沉默不言,许久之后,她才转身走出了屋子,却看太上剑派的一众长老和掌门,神情各异的盯着自己。
“掌门师兄。”冷漠的女人看着太上剑派的掌门,言语之间无悲无喜,“是我做错了么?”
她的询问过于平铺直叙,仿佛没有悔改之意,更像是反问一般,好似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侍女站在一旁,用力的抿着嘴唇,垂着头,不敢表露出任何异样,但是至少她的心是向着大小姐的。
“师妹,做错了啊,错了啊。”太上剑派的掌门长叹一口气,“我真的不该让你收徒。”
“我现在该怎么做?”女人看着太上剑派的掌门,“她,似乎是在恨我了。”
“道歉,辞师。”
“就这样么?”女人的眉头微皱,她还是第一次表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似乎觉得如此做过于简单了一些,“就这样就够了?”
“够?怎么可能会够?”男人叹息摇头。
“如何才够?”女人追问。
“除非你能倒流时光,改变自己的错误,哎......否则做什么都无用了。”太上剑派的掌门看着自己师妹,用力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太迟了,太迟了,楚寻风已深陷妖族,你能把他寻回来?”
“我可以去试试的。”女人神情淡然的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
“可你能劝他回头,与秋凝重归于好?破镜重圆么?”男人看着师妹,上前一步,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了,待秋凝醒了,你随我去给她道歉。”
“......”女人似有不甘,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上剑派的掌门盯着师妹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开口,“师妹,你在天玄境停留多久了?”
“五年有余。”
“可有摸到生死境的槛了?”
“没有。”
“你该好好反思一下了,你的意......”
“或许是走错了路,太极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