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作

  十日后,天南州,珠易城。

  三月三,赶龙头,乃是天南州江湖一件盛事,这一日,散落天南各地的江湖豪杰,会聚在一处,谈天说地,比武切磋。

  而合食居便是如此的地方,今日的合食居,坐满了江湖豪杰,或老或幼的侠客,皆早已找好了位置。

  大厅一楼,本该是说书先生所坐的高台之处,此刻却是坐了一名背剑老人,老人一副儒生打扮,望着台下的江湖众人,说起了自己所知的江湖规矩。

  背剑老人伸手抚须,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直以来,江湖中便有两不碰的说法。”

  “这第一,是天南不碰刀。”

  “十年前,诸天劫杀第一次出手,便是在这天南州,天一刀盟满门残死,整整七百八十二人,皆被砍下头颅,筑起京观。”

  “自那日起,诸天劫杀名动江湖,一步步杀到了江湖最顶尖的位置。”

  “也正是从那日,整个天南再无一名刀者。”

  “其二,便是天下不碰火锅店。”

  “道理也很简单,自二十年前玉林盟与魔教血战败北,这整个天下的火锅店就都被魔教垄断了。”

  “魔教之外的人,要是谁想开火锅店,那也只能卖清汤锅。”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寂静,但其中些许年轻的侠客,却是脸色怪异,更有一人轻声嘀咕道。

  “总觉得……这两件事不适合放在一起说。”

  然而,其余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而是一脸的恼火,愤愤不平的指责起了魔教。

  “哼,魔教真是太可恶了。”

  “自从他们垄断了火锅店以后,这味道是越来越差,服务态度也敷衍的很。”

  “要知道,以前魔教火锅店的招待,穿的裙子老短裤,那大白腿,那背,那胸,啧啧啧。”

  “现在呢,一个比一个穿的厚,真当我们是去吃火锅的啊。”

  闻言,大厅之中响起一阵发自真心的附和声。

  “就是就是,什么服务态度啊。”

  “小爷大夏天的去吃火锅,结果那些小娘子一个比一个穿的厚,真是可恶。”

  “就是,女的穿那么厚就算了,怎么男的也穿那么厚?防我这个君子是吧。”

  “……兄弟,你不对劲。”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台上的背剑老人却是慢慢悠悠,拿出一张红纸来,朗声道。

  “肃静肃静,这通天阁的年度武器排行榜出来了。”

  闻言,原本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座的江湖群侠,纷纷抬头,望向了背剑老人手中的红纸,眼神灼热。

  背剑老人微微一笑,捏着那张红纸,轻声念道。

  “江湖年度武器第一名,为天剑老人所持的赤霄剑。”

  “在过去的一年里,赤霄剑先斩凶枪恶来,后断名剑皈依,再次坐稳了天下第一名器的位置。”

  在座众人纷纷点头,十分认同这个结果,天剑老人为天榜第四的高手,这赤霄剑可帮了不小的忙。

  背剑老人视线下移,却是微微皱起眉头,接着念道。

  “江湖年度武器第二名,为祸剑南免所持凶剑北祸天煞。”

  话音落下,在座众人却是哗然,面有不平之意,更有人拍着桌子叫道。

  “信球!信球!”

  “这柄破剑能排第二?通天阁的人是收钱了吧!”

  “黑幕,黑幕啊。”

  众人群情激愤,吵闹声几乎要将整个屋顶掀飞,却不见二楼角落中的一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大厅吵闹的众人,嚼着花生米,一脸玩味。

  此人正是已然退隐的释骨,虽是退隐,但赶龙头这种热闹,他还是想要凑一凑的。

  “祸剑南免……哈。”

  释骨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微微摇头。

  祸剑南免,地榜第一人,实力虽是不错,但为人确很是下作,虽无大恶,但行事作风向来惹人厌恶。

  一直霸占江湖年度最该死的人第二名。

  顺带一提,排名第一的人就是释骨。

  但有一说一,他手中的北祸天煞,经大师京子商耗费五年时间,用天韵刑铁铸造,确实是一柄好剑,得这个排名并不过分。

  楼下的吵闹声持续了很久,但终归是再次安静了下来,背剑老人得以继续将那兵器排行榜念了下去。

  紫龙王的菊花枪,北天一的夺命铜钱,众天皆生的名剑古渊,都一一上榜。

  念至最后,众人却皆是一愣,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有一人皱着眉头,向那背剑老人问道。

  “怎么没有诸天劫杀的杀生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将视线投向背剑老人。

  诸天劫杀,与众天皆生并称凌云双天之一,亦被称为江湖中最危险的人,以杀止杀,以业止业。

  杀麒麟魔,斩天帝盟主,灭掉江湖数座豪门大派,天下第一刀者,持有一柄黑色长刀,名为杀生。

  往年里,这柄杀生无论如何,都会排在武器榜的前三,但今年却是没有听到这个名字,难怪众人不解。

  背剑老人眼神一闪,将手中红纸,撕了个粉碎,叹息道。

  “一个月前,诸天劫杀重伤,遭遇正邪两道围杀,已是魂断无生界,佩刀杀生,随之一同落入无天深渊,也已下落不明。”

  “据传,最后见到诸天劫杀的人,是剑人释骨,说不定杀生就在那个剑人手中。”

  听到此处,一些刚刚踏入江湖的年轻人,好奇的向一旁的老江湖打听。

  “剑人……这个名号听起来怎么像是在骂人啊?”

  “因为这就是在骂那个该死的贱人。”

  “好大的怨气,这人做过什么事?”

  “你知道天龙寺的广慧大师吗?”

  “知道啊,那可是大名人,就是不知前些年为何突然还俗了。”

  “前些年,那剑人突然约战广慧大师,又十分卑鄙的潜入天龙寺,给广慧大师做了一顿chun药拌饭。”

  “那chun药的效用需要等上五个时辰才能发挥,正好是和那剑人约战的日子。”

  “啊……那天一定很精彩吧。”

  “嘿,岂止是精彩,那孙子特地用广慧大师的名义,请了一群年轻的女侠前去观战。”

  “正是夏天,一些女侠穿的有些清凉,那叫一个诱人。”

  “那,那广慧大师可是高僧法海的名徒,按他的定力,应该能压住chun药才对吧?”

  “别提了,他的袈裟当场就顶起了一个大包,被那些年轻的女侠看了个清楚。”

  “啊这……”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打个屁,广慧掩面而逃,再传来消息时,就已经还俗,媳妇都娶了三个了。”

  “啧,那释骨真是一个崽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