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薇薇安

  鸦园工坊,一个坐落在“阿斯”这小小城镇东南角的小有名气的工坊,这是我家,一个承载了我许多回忆的地方。

  至于谁是店长...

  当然是我了,一个十五岁楚楚可人的美少女,这个小镇上最负盛名的“奸商”。

  这是一个简单而温馨的木屋,共有三层,面积约二百多平米。一楼是工坊店铺和浴室,二楼是休息室,而阁楼则是我睡觉的寝室。

  过去一起离奇的命案使得这木屋的售价降到了谷底。我和朋友们在路途中攒下了不少钱,大家都不怎么忌讳这些,最终购下了这个木屋。

  木屋还在,不过...

  朋友,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回来了。]

  推门进屋,一股草药味便铺面而来,不必说也知道,今天又是煮药的日子了。

  [辛苦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阵平静异常的声音从这一楼的一处单间传来,闻之如风吹银铃。与之相伴的还有“咕噜咕噜”的烧水声,哪怕隔着一扇门也听得见那屋里锅正烧的火热。

  [因为碰到一个难搞的客人小姐呐。]

  [嗯哼,说来听听。]

  她依旧抽不开身,提高了几分音量,隔着门打探到。

  [名字不清楚,但毫无疑问是个铜牌笨蛋,毛病特别多,多到我都不知道从那里开口了。]

  到了家不发发牢骚是不可能的,一想到今天遇到的某个家伙就头皮发麻,越想越烦,把长跑换下喝了杯凉水才算是缓过来些。

  [那她怕是这里活不过多久了。]

  [也不一定,我有劝她赶紧回王国去,不过听不听劝就不清楚了。]

  那个丫头可不像是能听得进去话的主。

  [嘛嘛嘛,不过她似乎挺有钱的,舍得用一银币买一罐牛奶。]

  我继续说到。

  [那么有钱当什么冒险者啊...年轻人真难理解,这就是两个时代的代沟吧?]

  [代沟肯定是有,不过我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年轻人,想法可能和你差不多哦?]

  [那说明你未老先衰了。]

  她调侃道。

  [才怪嘞~]

  似乎是终于忙完了手头的活,我仅存的那位好朋友基兰终于从那单间里迈了出来——

  粗麻绳,稻草,布衣,眼前这位名为基兰的小姐,是一位名副其实且独一无二的“稻草人”。

  若不是脸上贴着一张画着潦草的五官涂鸦的草纸,那恐怕连正背面都要区分些时间。

  [气色真好。]

  看到她脸上熏黑了几度的纸,我笑道。

  [你知道我根本没“气色”这东西对吧?]

  她说罢,“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试探的问道,看她那反常的模样还以为自己说的刺痛到了她哪根神经。她随后说:

  [这个月的各种药我都准备完了,我有要事要出去一阵子,明天就走,大概雨季那一阵子才会回来...]

  她说得有些支支吾吾,哪怕“表情”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不存在,我也能感受到她在躲闪着我的目光。

  我也一时想不出来想说的话,她也是怕我一时不太能接受在犹豫着吧,说不定已经琢磨好久了。

  又一个人要走了...

  [我知道了,不过...]

  我低下头,不禁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呢喃道: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你放心吧,等我办妥了事情马上回来。]

  [明天就走的话,今天我给你做些什么吃吧,做的丰盛些...还有行李,路线什么的...我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说罢我就立马起身,想要去把她走前我所能做的事情都处理好,然而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你说那个丫头是个笨蛋,依我看你也精明不到哪儿去。]

  她说这话时还扶额叹息了一声,这下我心中更不是滋味了。难不成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她不满了才走的吗?我不明白。

  [你一遇到担心的事情时,就会变得和一个做错事的小鬼一样傻乎乎的,就差把慌乱写在脸上了。]

  [...才没有。]

  [嘛,稻草人不吃东西的你也知道,毕竟两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

  她言语间带着几丝笑意,接着说:

  [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我会回来的,我们约好了。]

  虽然心中依旧没有什么着落,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我明白了,嗯,明白了。]

  她转身回到那个单间,收拾着行李,而我则忙着做饭,工坊里的调料和食材都不丰富,能做出一些简单的菜肴和汤羹已经很不易了。

  和基兰一起吃饭的时候,气氛总是比较愉快的,她不用进食,所以每次都只是坐在对面静静看着,偶尔还会递一勺菜进我的碗里。

  像是老妈子一样。

  我并不讨厌她的关怀,只有她会在我犯下了不可原谅的过失的时候,依旧伸手把我从泥潭里拖出来。

  想到这里,我又将目光投到了那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当初朋友们都在的时候,一人一笔绘出的我们脑海里妄想出的产物集合体,名字叫“渊彩绘星”。

  我记忆力不好,以至于我也无法记起自己当时是抱着怎样的想法画下自己的那几笔的。

  而其中一位朋友如此解释过——

  “那是一柄钥匙,能够在一片漆黑中点出满天繁星!很厉害吧!”

  但那个人最终也未能像说的那样点出星空,只是点出来一颗疾驰而去的扫把星。甚至如今,她在我记忆中的那张面庞也逐渐模糊了。

  【我说你呀,小小年纪的,就算是要学我装深沉,也不必整天穿个黑袍子吧...?】

  这句话是她对我说的。但怎么说呢...

  我穿的舒坦,她管不着。

  而且讲真的,那副画...她画的笔画最多,大致比我们所有人的加起来都多。

  论谁更小孩子气,我倒是认为她更占上风。

  ——————◆

  过去我曾看到过某名人的哲言:

  [每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我的工坊就好比一个舞蹈教室,大家曾都于此共舞,而如今,我是唯一的学生,唯一仍在此处起舞之人。

  如今,我的朋友们似乎已经厌倦了跳舞,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开始跳一种很新的东西——跳槽。

  第二天早上,基兰没说再见人就没了,留了个纸条,上面写着:

  “看你睡得很沉,没好意思叫你,一段时间后见。”

  [唉...]

  我叹息到。

  坐在柜台后的我此刻闲的无事可做,装作文化人,用着自制的毛笔沾了水,学着前世公园里的老大爷,在石砖上写着牢骚话:

  “孤守旧坊老友离”

  下一句怎么写呢?

  窗外一阵冷风吹开了窗子,小鸟在窗外叽叽喳喳,也在笑话我似的。

  还未待我想好下一句,那前一句就已经被吹干了,连一丝痕迹都没留,好玩的是,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刚才写的是什么了。

  茶水,甜点,这个世界本应很难尝到的东西这个镇子上都有卖,这就是多元化的好处吧...

  平日里闲来无事时也就读读书像这样打发时间,一天天就过去了,和基兰那个“大发明家”也没怎么特意闲聊过。

  如今意识到只剩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后,那些打发时间的娱乐反倒让人感觉空虚了。

  至于书法,我本身也不是对这些东西多有感兴趣。

  反正有笔,不如画点好玩的东西...?

  比如...

  “有个丁老三,欠我两个蛋,说是三天还,又说四天还...”

  ...呃呃。

  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见了这个估计都觉得幼稚。怎么说呢,虽说画出来了,但越看越吓人...?

  我是沾水在墙上画的,水沾的还有点多,画完后多余的水珠顺着墙壁滑落,淌出一条条笔直向下的线,整个人看着像是融化或是溢出血一类的玩意出来了。

  要被丁老三诅咒了。

  偏偏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哀嚎——

  [艾琳——!!]

  [呜啊!丁老三!!]

  那一嗓子太过刺耳,吓得我一激灵,毛笔一抖水甩了满墙,脚边的水桶也被踢倒,流了一地水。

  收拾这烂摊子不难,可这着实给我吓得半死,大白天的鬼叫什么?

  憋了一肚子气的我打开了门,这地方本就是个工坊,来几个顾客是很平常的事,不过奔着我来还大喊大叫的倒是不多见。

  [谁呐!大呼小叫的!]

  [额...“丁老三”是谁?]

  开门后,一张略显眼熟的面孔映于眼前,我不太记得清人脸,但此人眉目间的气质让我有了一丝既视感。

  粽发绿眼,像只小狗一般的眼神,向下看去,腰间的铜牌子更是应证了我的猜想。

  [与你无关。]

  说罢,门便被我“嘭”的一声关上,转身离...

  没关上?

  我扭头看去,原来是那铜牌笨蛋眼泪汪汪的,硬是用刀鞘把门卡住了。

  此时正是清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

  [不要——!不要关门!艾琳姐帮帮我吧——!]

  分贝超高的祈求声轰炸着我的耳膜,同时将大街上所有人都目光吸引了过来。

  [你这人瞎叫什么?!]

  我连忙把她的刀鞘往门外推,而她则是一个劲地把刀鞘往们里塞。

  [艾琳姐!求你了!不要关门!]

  [谁是你姐啊!]...

  “诶,你们看,那边两个人做什么呢?”

  “那不是艾琳吗?...”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我只得迫于压力先想法子堵住她的嘴了。

  [真难缠!]

  我皱着眉头一把把她拽进屋里了。

  “噗通噗通~”

  滚了两圈半最后在地板上鸭子坐的笨蛋甩了甩头上的灰,随即满脸感激,神情激动地道起了谢:

  [谢谢你艾琳,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

  可我不打算听她碎碎念,立马打断了她,并且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所以,还有话要说吗?]

  [啊,我本来去冒险者公会那边了,结果突然窜出两个冒险者告诉我可以赚大钱,然后...]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

  [嗯?]

  [我是说遗言——]

  话音一落,我便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提起按到墙边,挤出来一个僵硬的笑脸:

  [都告诉你了,笨蛋别在这地方久留,钱被坑了和我有什么没关系呐?在我家门口大呼小叫的是想干什么?想拖我下水吗丫头——?]

  [诶...诶嘿嘿,那个!对,你听我解释!]

  [解释?]

  [我!我!...]

  她紧闭着眼睛,慌慌张张的挥着手。

  还未等她说完,一枚银币就从她的口袋里溜了出来。

  “叮——~”

  见了那枚银币,不知怎么,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

  把她晾在一边,我拾起来了那枚银币细细鉴赏了一番。

  银光闪闪,造型美观,真是一枚好银币呐!(其实就是普通银币)原来她还有钱...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吧?

  [啊~银币收下了,你有什么问题呐~?艾琳我都可以帮忙哦——]

  看了我的反应,那笨蛋少女愣住了神:

  [...意外的好搞定...]

  她嘟囔着。

  [您在说什么呐~艾琳没太听清?]

  我假装没听清,轻声询问到。

  [没!没什么...]

  她颤颤巍巍的答到——

  ————◆

  我和笨蛋冒险者少女坐在一张小桌前,桌上摆着几杯茶和一盘小点心。她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开始向我倾诉她所遭遇的事情。

  首先,她叫薇薇安,是一位铜牌新人冒险者,经验很少,因为家里生活拮据,所以随便凑了几个人一起当了冒险者,组成了一个冒险小队。

  冒险者分七个级别,从最初的铜牌逐渐递增:野铜、生铁、铸铁、山铜、秘银、瑰金、琥珀。

  其中最容易自负的便是铜牌的冒险者,尤其是在刚刚完成三四个任务的那段时间。

  比如:“铁牌子什么的,还没我一半壮呢,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破烂任务只会限制我的发挥!”——这样的。

  镇子上的人对王国来客不是很友好,所以来这里的冒险者其实没有太多。

  听她的描述,她们小队差不多就是觉得钱少还无聊,便想找个在冒险者里“只有内行人才懂”的地方想要闯荡一番,最后锁定了这个王国外的林中小镇。

  她在对镇子所知甚少的情况下还知道我也是因为我在这个镇子上的冒险者里比较“出名”,当然,这个“出名”也仅限一小部分的冒险者里。

  知道这个镇子的冒险者,大概率也都知道我。

  与其说是因为能力而出名,不如说我是作为什么“吉祥物”之类的东西出名。

  具体就不谈了,什么“奸商衔金雀”的,老是唠叨也怪无聊。

  [你们在来的路上遭遇了奇怪的魔物走散了,现在又被骗了钱,回去的路费也不够了?]

  [没错...]

  [倒是看不出你在担心你的同伴,不焦急吗?]

  [不着急,大家都很强的!]

  出现了,铜牌笨蛋的自负。

  [如果你是打算用这枚银币委托我去林子里找你伙伴们的话,抱歉做不到,这就和海底捞针差不多。]

  我接着说道:

  [要是让我去找那几个坑了你钱的冒险者,我也做不到,我向来不喜欢自讨不快。]

  [唔...那,可以留我在这里打工吗?]

  听了我的答复,她略显失落地说着。

  [说说理由。]

  [因为,我感觉艾琳不是坏人,我在这地方没有熟人,还被冒险者同行骗了钱...如果能在艾琳这里边打工攒钱边等等伙伴的话就好了...]

  [会做饭做家务吗?]

  [会的!在家我经常做!]

  看着那对她眨巴着的大眼睛,我倒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不过我作为一个“奸商”,本着“利益至上”(才怪)的原则还是决定答应。

  第一是她除了我没有别处可寻了,所以薪水想必不必付的很高,至少比请个女仆便宜的多。

  第二是她长得可爱,比较养眼,这段日子一个人待着多多少少会有点无聊,这样像是多养只“会说话的小猫”也没什么不好的...

  [包吃包住,不过饭要你来做,平时就是做些杂活,不会太累,但薪水也不会很高,一天五枚铜币如何呐?]

  一个月相当于四枚银币左右,加上包吃住,已经比铜牌子冒险者的收入高了。

  [真的吗!谢谢你艾琳姐!]

  薇薇安惊喜地站了起来,张开手就开始往前凑。

  [谁是你姐啊...!]

  我伸出双臂,好一阵子才把她从身上“揭”下来。

  [呼,总之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下我领你去买些日用品,这边的人喜欢给王国来的人出高价,你钱还剩?]

  [银币还剩三枚...]

  我点头表示明白。

  镇子上的商铺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碰到王国来的客人,要多收钱”。

  这些被王国拒之门外的难民在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哪怕如今镇子与王国的交往越来越频繁了亦是如此,这份不满已然存在了八十年之久。

  掏空王国人的口袋不是难事,就像我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一忽悠就容易上套,本来她还有十来枚银币,被同行忽悠后就只剩那三枚了。

  好在我在镇上人缘还不错,在和他们说了这位“笨蛋薇薇安”是我的助手后便不再刁难她了。

  要不是我和她一起出去买的日用品,恐怕她就得欠个几枚铜币回来了,要论我和他们谁更“奸商”,我倒是觉得还是他们专业些。

  [帮大忙了,谢谢老板!]

  称呼改的真快。

  外面的天气热了些,想到不久后的雨季会凉快不少,心里反倒是愉快了。

  我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

  [等下我去楼上收拾间空房出来给你住,你先帮我把这个处理一下。]

  说罢,我把那柜台上的花粉罐子递给了她。

  [这是?]

  [一罐花粉,你就当做香料来用,随便做些什么吧。]

  薇薇安拿起罐子,将里面的花粉往手心倒出了一部分,嗅了嗅,顿时眯起了眼睛,还仰起了头,露出一副似乎是陶醉的表情。

  [哇~]

  看样子蛮喜欢的。

  [交给你了呐,多做几样,这是要送出去的。]

  [哇~啊——啊嚏——!!]

  鼻涕都流出来了,那副表情原来是打喷嚏啊?

  ....

  长得蛮漂亮,性格活泼,也还算讨人喜欢,时不时还让我有种捡了个便宜的感觉...

  可这妮子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有什么头脑的样儿,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啧...停停停,越是这么想,就越是有种想要把她推销出去卖掉的冲动。

  [啊~抱歉老板,这个地方香料什么的有点多,去了趟商铺街有点鼻子痒...]

  鼻炎...在这个地方也正常,香料铺子确实很多,都是和沙漠那边进的货。

  [你会适应的,顺便给你个忠告,别吃这边商铺卖的熟食。]

  [诶,为什么?]

  [这边的镇民有很多都来自沙漠那边,来自香料盛产地的他们口味都重的很...之前我吃过一次,被呛的胃痛了一整天呐。]

  我记得刚到镇子上的时候,某个很不着调的旧友一脸兴奋地拉着我介绍着镇子里各处的美食,结果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捂着嘴跑出来狂吐不止...

  都是过去的事了。

  某种程度上,和薇薇安刚见面时,她那个不着调的样子倒是和我那位旧友有几分相像。

  [如果你不想再闹一次胃疼,就别好奇了。]

  [那...那我还是吃自己做的好了。]

  她强笑着点着头,转身进了厨房。

  [啊,再出来一下...]

  刚迈上两三步楼梯的我又叫住了她,有件事方才忘记了。

  厨房里的薇薇安探出了半个脑袋:

  [嗯?]

  [你和那队里的人关系怎么样?]

  [这个啊...其实名字都没记全,就是一起吃过一次饭而已。]

  嗯嗯,不错。

  听着可能有些无情...我觉得他们不熟是件好事,至少这样,如果那些人“没办法再和她见面了”也不会给她太大打击...

  轻视自己生命的行径才不叫冒险,只是愚行一件,真是令人生厌厌的一群笨蛋。

  窗外的蝉鸣声愈发聒噪了,屋内薇薇安低低沉沉的声音传入我耳中,听起来却格外清晰。我微微侧目望向她,阳光洒在她的肩膀和发梢上,映照出金色的光晕。

  但是...

  [说起这个,我记得那个魔物长得很奇怪!]

  [嗯哼?]

  [那个魔物黑的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在它离我们还远的时候我只是个黑点,后来靠近后才看出是类似史莱姆一样的粘液魔物...但比史莱姆大的多,像是一个木屋那么大!]

  她的声音从厨房传出,轻松,疑惑,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恐慌,就像照在她身上的那束阳光一样自然而然。

  [像是“黑色的流水”一样,对吧?]

  [嗯?是的...]

  而听见了那段描述的我则是一怔,胸口却像是被钝器砸的凹陷下去了一闷。

  她所描述的那个东西我十分熟悉,哪怕光是回想都会觉得反胃。

  [...那可不是什么魔物]

  我依旧尽己所能表现的不那么反常,依旧用着方才的语气说着:

  [你的那些小伙伴如果还活着的话,那还真可怜。]

  看着她那副皱眉疑惑的样子,我都不禁有些羡慕起来了,有的东西最好一辈子都别见识到的好。

  有的东西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虽然回忆中的那张面孔已然模糊,但我至今还记得那所谓“魔物”的模样,以及那时的场景与那时的绝望——

  我记得那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

  可那深邃的黑暗,仿佛要吞下那瞬间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