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凶屋

  兰帕呆住了。

  老妇人没有说话。

  她们看着杜颜夕,各自报以不同的表情。

  这种诡异而又静谧的氛围持续了几秒钟,随后那老妇人慢慢叹了一口气。

  “进来吧。”

  杜颜夕直接大踏步地走进了室内,身后的兰帕虽然有些犹豫但也选择跟了进来。

  室内的采光并不是很好,因此关上大门之后显得有些昏黑。老妇人看着停在门口的杜颜夕,微笑着说道:“怎么了?你们害怕了吗?”

  “当然有点,面对阴影神龛的教徒谁会不害怕呢。”

  那老妇人捂着嘴笑了几声,忽然把脸给冷了下来。

  “你们可真敢说啊。假设我真的是阴影神龛的教徒,你还觉得自己能够走出这栋屋子么?”

  “我都选择来直接面对你了,你觉得我会害怕这些吗?”

  老妇人笑了起来,随后轻轻地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么多了,进来坐坐吧,老站着也怪累的。”

  杜颜夕和兰帕在老妇人的邀请下进入客厅,一起坐在了有些老旧的沙发上。二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装饰品,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丁点的线索。

  “不用看了,那些都是很常见又便宜的东西。我这间小屋啊,真的很久没有人进来了呢。”

  她端着茶水走进客厅,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托盘,上面整齐地放着四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说说吧,吉尔先生到底在哪。”

  “他现在正待在一个很黑、很冷,但是却没有痛苦的地方哦。”

  杜颜夕瞳孔一缩,焦急地问道:“你杀了他?”

  “杀了他?怎么会呢。他虽然只是一个糕点师,但我们阴影神龛一向是采取物尽其用的原则哦。”

  老妇人拿起清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满意地呼了口气。

  “你们是怎么击败我的杀戮魔的?按你们的等级,只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吧?不过我真的没有想过杀掉你们哦......毕竟像你这么可爱的少女,一定会有很多用处的。”

  这话听得杜颜夕一阵不舒服,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给这家伙看:“你是用杀戮魔来悄无声息地运载各种目标吧?那栋废弃的屋子旁边会设立那种复杂的结界为的就是掩人耳目。而之所以要到半夜才能行动,是因为杀戮魔不能接触到阳光。”

  “很聪明,但你只猜对了一半。因为如果我想要抓人的话,根本就用不到杀戮魔那种大型战斗单位呢。”

  老妇人拍了拍手,二楼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在那楼梯的尽头,正站着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性。他的双手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垂在身边,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光彩。而这男性身上穿着的厨师服,让杜颜夕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是......吉尔?”

  “嗯没错,你看他睡得很香甜吧?”

  杜颜夕皱起了眉,看着默默饮茶的老妇人有些感到恶心。

  “你能够控制人的行动?”

  “嗯,不过只对精神力薄弱的人生效,毕竟老婆子我也年纪大了。那些魔法师可是一个一比一个难控制,索性我就只控制体格壮硕的普通人咯。”

  联想到之前那些拥有可怕配合的黑袍人,杜颜夕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而见到他这幅表现,老妇人忽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怎么?因为自己杀了无辜的人,所以感觉有种负罪感?哈哈哈......何必为了几个普通人愤怒和悲伤呢。人与人之间,早就因为命运的不公而分出了三六九等,他们为了魔神的伟大意愿去死,反倒是提升了自己的价值呢。”

  杜颜夕愣了愣,眼中露出愤怒的火花。

  “你这个恶魔......”

  兰帕按住杜颜夕握紧了的拳头,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冲动。很快杜颜夕就平静了下来,眼中的火焰已经化为了冰冷的淡漠。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因为这种事而引起剧烈的情绪变化了。身为魔物的自己,似乎确实不该与人类产生共情。

  可他到底算什么呢?

  人类?魔物?

  或许,现在的他能够给出一个答案了:是人类还是魔物,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他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道:“挥刀向更弱者,这就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像你们这样的组织,即使再庞大也只会让我觉得可笑。因为你们的内心,就像是一只肮脏腐烂的老鼠,恶心的模样让我看着都想吐。”

  老妇人愣住了,转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真不怕死?”

  “哼,你都跟我们全盘托出了,难道还有想过让我们离开这里?”杜颜夕拿起清茶,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身旁的兰帕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放下了杯子。

  老妇人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你就不怕我在里面加了一些什么?”

  “如果你要杀了我,早就可以动手了。但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这个小屋的外面,已经围了好几圈人。如果我再过一会儿还没有出去的话他们就会攻进。所以,你可得想好了——到底是杀了我,还是灰溜溜地躲回你的下水道?”

  杜颜夕话毕的那一刻,房间内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不免有些安静的可怕。

  “你叫什么名字?”

  “这很重要么?”

  老妇人拍了拍手,像是在为他喝彩:“很勇敢,也很有谋略。如果你也是我们的同僚的话,一定会成为祭祀......甚至是主教级别的人物的。”

  “呵,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啊,你说得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今天的谈话我认为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她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了大门口打开了一条缝隙。

  “不过,我可没说过你能够离开。因为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奉者,或许应该让我的主人来决定你们的命运。”

  兰帕愣了愣,忽然感觉一阵手脚冰冷:她看到门口的缝隙里,优雅地伸进了一只纤细的手臂。那手臂慢慢拉开大门,露出了一张被笼罩在阴影下的身体。

  “欢迎圣女大人,我和客人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哦,是么。”

  那声音冰冷、戏谑,像是深冬里吹灭了最后一丝火苗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