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
杜宾看着眼前这个往嘴里扒饭的男人，满脸诧异：“该不会是脑子有点不正常吧？”
“咳……”
陈晖遥差点被呛到：“我说啊……就算你不因为我这样说而升高好感度，也不用这样出口伤人不是？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不成？”
“不，正因为我感觉你没有在骗我……”
杜宾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所以才会觉得你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毕竟她们可是感染者啊……
“有这种病症，我们甚至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杜宾缓缓说道：“倒不如说，我们不能随便死掉……”
否则自身机会成为新的感染源，疾病将因此而扩散，将更多的正常人拉入被矿石病折磨的深渊之中。
尤其，是在军队里……
“那是当然的了。”
陈晖遥毫不在意的夹了一口菜：“军队人员排布本来就密集，受到感染就会直接降低战斗力，甚至跟进一步导致军心涣散，比起到那时候的手忙脚乱，当然是直接将苗头直接掐灭来的更加实在。”
就这么说出来了啊，这家伙……
杜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不是知道得挺清楚的吗。”
“这才是真正的常识好吧。”陈晖遥嘬了一口汤，“有脑子就能想出来的那种。”
“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这么泰然自若……”
杜宾双手环胸，淡淡说道：“所以我才说你脑子有点不正常啊。”
“生活是生活，军队是军队。”
陈晖遥打了个嗝，接着说道：“近卫局也不允许感染者入内的，得了传染病就该好好隔离，这也应该是常识才对。”
“但是啊，把他们从龙门赶出去，这种事情我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他悠然长叹一声：“不管怎么说……他们家还在那里呢。”
“所以你就给自己留下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隐形炸弹吗……”
杜宾审视着陈晖遥：“这种温柔的手段可阻止不了他们的报复，可别小看了人类的报复心啊。”
“还是说……”
她眯起了眼睛，盯着陈晖遥的脸，身子慢慢前倾：“你正是靠着这一点，才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
“……”
扒进嘴里的饭突然不香了。
“我说啊……”陈晖遥缓缓放下碗筷，无奈道，“究竟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直觉。”杜宾自信一笑，“除非，你能坦然说出，你没杀过人。”
“抱歉，说不出来。”
陈晖遥果断认输。
毕竟他确实杀过不少。
就像他说的那样，被鲜血染过的手，不管用多少清水洗过，剩下的依然是腥红一片。
恐怕杜宾看到的就是那副景象吧。
不愧是军人，在这方面的感知就是敏锐。
恐怕就连之前的ACE也是一样……
“但是，那些人，跟他们是不是感染者没什么关系。”
陈晖遥两手一拍，撑在桌上来回转动着展示给杜宾看：“这些家伙们罪有应得。”
“即便他们是你当时留下的炸弹？”杜宾追问。
“纠正你一个错误。”陈晖遥只留右手在桌上，并竖起了一根手指，神情严肃，“不是炸弹，是人。”
“在爆炸之前的炸弹还是炸弹，但是在犯罪之前的罪犯，可就不是罪犯了……”
“是公民，是我们本应该保护的对象。”
“就这么简单。”
陈晖遥收回了手，双肩一耸：“我可不希望把他们变得像你一样，难道你对过去的事物就丝毫没有留恋吗？”
杜宾沉默了一阵后，点了点头：“……多少也是有的。”
“是吧。”陈晖遥倒身靠上了椅背，语气悠然，“实际上，因意外而染病的本地的感染者，单从惹事的频率上来说，还没某些正常人高呢……”
他猜测某个头顶白炽灯的天使现在应该会狠狠打一个打喷嚏。
说不定还会下意识低头，直接喷到某只正在组织开会的臭企鹅脸上。
一想那种画面，他反而把自己逗笑了。
忍着笑意，陈辉耀遥摇头道：“所以说，我还蛮讨厌一刀切的，起码像你这样的情况可以少发生很多不是吗。”
“……真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杜宾愕然道。
“喂，差不多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再这样对我有偏见，我可就要去告你歧视了哦。”陈晖遥虚着眼道。
“只是可惜，像你这么想的人并不多啊。”
杜宾像是没听到陈晖遥说的话似的，扭头往隔壁桌望了过去。
这家伙不会是心虚了吧？
陈晖遥在心里如此腹诽道。
而杜宾则在沉默了一会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否则，玫兰莎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嘛，这也不算是坏事。”
陈晖遥没有追究，顺着她的话说到：“至少，他们还能得到治疗。”
有些人可是连想治疗都没地方找呢。
陈晖遥也往他们那桌上看了一眼，相隔一个过道，只见孩子们也吃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
“玫兰莎是她的父母秘密送来的，而安德切尔和史都华德，都是得了矿石病之后，在外面听闻了罗德岛的消息，摸索而来的。”杜宾喃喃说道。
“你这不是对学生情况了解得很清楚的嘛。”
在陈晖遥说这话的时间，他看到杜宾悄悄把那没吃的甜点端了起来，藏到了身后。
不过他也没有点破：“剩下的那两个孩子呢？”
“他们是健康人。”
“健康人？”
陈晖遥愕然了一下：“那他们来这干嘛？”
“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
杜宾轻声说道：“在正常人眼里，跟感染者混在一起的家伙，脑子一定有些不正常。”
“……确实。”
陈晖遥默默叹了口气——所谓的大山啊……
“杜宾教官~”
那边，卡缇径直朝他们两步蹦了过来：“您吃好了吗？”
“啊，吃好了。”
杜宾左手背在身后，伸出右手摸了摸卡缇的脑袋：“甜品很好吃，谢谢你，卡缇。”
“真的吗？嘿嘿，我就知道杜宾教官一定会喜欢的！”
卡缇身后的尾巴高兴地摇摆着，浑然不知她所抢来的限量甜品，正被杜宾藏在了身后。
原来狗鼻子也有失灵的时候啊。
陈晖遥眨了眨眼——是因为食堂里食物的味道太混杂了的缘故吗……
“没错，我确实很喜欢……”
杜宾说着话，突然神色一肃：“但是！”
别说面前的卡缇了，就连准备靠过来的几个孩子都背这突然严肃起来的气质吓了一跳，当场愣在了原地。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吗？”
杜宾双手背到了背后，站的笔直，当真像是一个身体力行的教官。
她皱着眉，呵斥一般说道：“孩子们正是需要长身体的时候，但这绝不是你们能够正大光明馋嘴偷吃的理由！没能转化成能量的食物即便吃下去了也只能是浪费而已！”
陈晖遥能看到，孩子们的脸色已经变了……
“所以！”
杜宾大手一挥：“中午休息十五分钟，然后，所有人绕舰慢跑一圈！”
“啊？！不会吧！”
呀，就像是在军训时因为成绩太差被点名加训的大学生一样的哀嚎呢。
陈晖遥在一旁偷偷乐出了声。
谁还没有希望别人军训的时候就是晴天的心态呢？
杜宾显然看穿了陈晖遥的心思，但除了白陈晖遥一眼之外，却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严厉的教官只好继续严厉下去：“叫？叫也是算时间的！”
一瞬间，几个就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安静。
抬手一看表，杜宾沉声道：“还剩14分53秒……”
“我们这就去休息教官再见！”
孩子们在这时候懂得了充分管理时间的重要性。
就连阿米娅都朝杜宾挥了挥手：“那，我就先去中枢看看近期的工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杜宾教官了。”
在得到了杜宾的肯定答复后，阿米娅跟陈晖遥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总觉得……”
陈晖遥有些好笑地看着杜宾将甜点放回桌上，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没有人情味啊。”
“但你看上去还是那么令人不爽。”杜宾回敬道。
“……抱歉，刚才的话当我没说。”陈晖遥当即翻了个白眼。
“那么……”
杜宾看了看轴上的甜点，问道：“接下来，你想先从哪里参观起？”
“我觉得在参观之前，先换一个能让我顺心一点的导游比较好。”
陈晖遥虚着眼睛，手指轮番垂落敲击着桌面：“嗯……就阿米娅说的，你们那个岛上最好的医师怎么样？正好还能认识认识打打关系。”
“所以……他现在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