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行之路

  千年前,由四王支撑的魔族,曾经是令人畏惧的恐怖侵略者,魔王卡斯利尔的军队一度侵占人族的土地,从人类那里获得他所需要所期望的,可以带给人们恐惧的无尽满足感。

  人王奥尔古斯就是在那个时代诞生,靠着早年神明恩典带领军队对抗魔族的人类之光。

  在任五百年间为人类创造出“从未设想过的繁华光景”,但是他还没能等到亲眼见证自己的荣誉之师出兵南征,便魂归阿斯兰成为一个传说,成为一段神话。

  正是因为他死前受神明指引所宣扬的,“群星闪耀之时,真正能带领人类走出阴霾的人将会降生”的荒诞预言,使得那个时代维持了许久的和平与强盛,直到那个人的降生。

  昭示着人类结束繁荣走向没落的开端,都是因为所谓的“神子降临”,人们的思想完全固化,将所有期望如同枷锁牢固的拷在天命之人的身上,祈祷百年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却失败死在了战争中,没能给人类带来想要的结果,令人王的预言蒙羞,令这个世界迎来新的混沌,关于人魔两族的历史就此停滞

  能被奥菲利亚蛊惑解开封印的自己,脑子是否被忘在了那个时代,最后留给贝尔卡斯的只能是遗憾与无奈,生机与活力是留给活物的权力,即便再怎么争取,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再接纳亡者了,可与他结下的约定,让亡者慨叹生命的可贵,也是他让亡者再次体验到活着的愉悦,所以即便过去无论多厌恶这个种族,都能因为他提起一丝兴趣,哪怕代价是自由

  这是一个十分残忍的任务,或许是魔王早有预谋的安排,作为黑骑士只有服从一条路可以走,作为曾经人类一员的贝尔卡斯,却成为那个计划的核心人物

  “为什么一定要由我来做啊,不通情理的家伙。”

  对魔王决策仍抱有成见的贝尔卡斯,已经完全脱离了阿斯塔城的范围,开始踏上回归人类的旅程,这段旅程对他而言非常熟悉,魔族的每一寸土地都由这双脚完整的走过了。

  王城如同参天大树牢固可靠的根基,在大陆的南方迎着北方的人性寒冬托起魔族顽强生长着,越是离王城越远,所见所闻越是会演变成另一幅光景,有亲人间的厮杀也有仇人的相恋。

  魔族一个由纯粹战争扭曲撕裂,由不同血脉重新融合的神奇种族,曾经将自己视为不可饶恕的仇敌,却在千年间也有被以礼相待的时候,真是难以猜透的家伙们

  也就是这群家伙中少有的个例,与这个被人排斥的混蛋成为挚友,他们之中有一见如故的伯爵大人,也有死战到底的可敬对手,但是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死掉了,死在战争里。

  唯独剩下的只有那位先生,魔族中罕有的血族之主德库拉尚且在这此留存着。

  说起与他的交集,也算是进入魔族最早认真对待的一位,为人谦逊行为举止,无不显露出与魔族毫不相干的贵族风度,是诸多领主中有着独特魅力的人物,元老级别的身份让他有参与魔族内政的权力,作为囚犯进行巡礼时也是他率先收留自己,可以算是交情甚好了。

  巴斯特死后近几年也没有露过面,现在倒还蛮想他,要是专门探访的话还是没有必要,不过恰好这个方向可以路过他的城堡,也许可以再见上一面。

  德库拉与幽魂的领地在贝尔卡斯的庄园间留下一个三角的公有领地,这里多是交给他们进行交涉的场地,但是德库拉与幽魂向来是互不往来,也就变成了空闲的地界,因为没有影响环境的魔力侵袭,所以普通生物也能勉强在此生存。

  可让贝尔卡斯感到意外的是,在这片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了一栋两层的洋楼。

  这在印象中很难见到,也许是近几年新立的吧,出于好奇贝尔卡斯推开洋楼外的栅栏门。

  院前种有几丛玫瑰花,有被精心照料过,围着一张由树墩雕刻出的木桌并开出十字过道,木桌上面摆放着有玫瑰花纹装饰的杯具,那看起来很熟悉,很像德库拉家中的一类,而且还有没来得及整理的残茶,在这里的人应该还没有离开

  正想着栅栏门被再次推开,回身与来者相望对方不由得走了神。

  那是位两鬓斑白的老者,身着黑色礼服与这精致的小院十分相配,或许是在这里的日子较为安逸,原本脸上褶皱的也有些紧绷起来的样子,左脸有三道从眼睑下延伸到下颚的疤痕,让他本就刻板的容貌突出威严二字,但在看到贝尔卡斯后有所消减,倒是恭敬地行起礼来

  “贝尔圣子。”

  老者声音有些颤抖甚至抱有几分庆幸,这可不像自己认识的他,和以往坦诚相待有了些许隔阂,但是他的感情是真挚的,就如同千百年来的追梦人,沿着一个人的足迹艰难前行,如今能一睹那位的真容,一腔热血仿佛在那瞬间复燃

  “贝尔卡斯早就死了,还是和过去一样称呼我为骑士大人吧,管家先生。”

  老者的称呼有些刺耳,让他不禁苦笑连连,说起来和老先生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自己成为黑骑士之后,那时候的他也是一腔正气,就像是还身为人类时一样,对魔族有着很深的成见,不管是接见还是传递讯息,总是显得极不耐烦,但是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德库拉正式念出时,那份不可思议的震撼模样真是让人记忆犹新。

  “骑士大人不是在王城打理内务吗,怎么突然有时间来这边了。”

  话音未落一连串清脆如银铃的呼喊声便从庄园外传来,那家伙来了从窄窄的栅栏门钻进来,那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黑发少女,绕过老者一头扎进了贝尔卡斯怀里

  “贝尔大人来一定是来看我的啊,是不是啊贝尔大人。

  ”少女用酒心红的眼眸热切的看着骑士大人,只要他轻轻点头或是回应一句,她肯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对啊,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们可爱的伊莎贝拉呢。”

  少女兴奋的抱着他,这丫头平时很少能见到,上一次见已经是六年前德库拉为她举办的生日宴上了,所以她想要抱的话也没有问题,不过这让老先生显得有些为难

  “小姐,如果这一次还不能准时回去,夫人一定会生气的哦。”

  原本很开心的少女在听到管家先生提到夫人,立刻放开了贝尔卡斯,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知道啦,如果不听话管家先生一定会告诉母亲大人的。”

  伊莎贝拉极不情愿的回到房间,这样一来贝尔卡斯他们又能回到最初的话题

  “伊莎真是越来越像她母亲了,尤其是在脾气方面。”

  “小姐虽然很淘气,但是在有些时候也非常可人。”

  “毕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淘气可爱是很自然的事情,作为您这个年岁的人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如果您还健在的话,也能像现在一样哄着自己的孙女。”

  老管家与贝尔卡斯同样是战败者,在战争中败于德库拉的血色军团强大的武力之下。

  因为被德库拉欣赏招收成为麾下的勇士,但是因为之后许久没有战争,平日里打理事务的出色能力被认可,也就专注这一样工作,而在德库拉家的小女儿出世后,他的工作又兼顾了伊莎贝拉的玩伴,据说老管家在人族时也有很响亮的名号,让他来做这些琐事会不会有点屈才了,至少现在看来老管家倒是很乐意接这份工作

  “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的家族向来都是作为战场先锋存在的,哪会有作为普通家庭生活的遐想呢,更何况老朽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我们所有人的期望都放在下一代身上,只是有些不期望他和老朽走上同一条道路。”

  “不期望吗?看来管家先生也对魔族改观了。”

  “正是因为密切的关注,才会发现曾经的种族歧义是有多疯狂,虽然不敢奢求孩子们不要在做出那样的举动,但内心却期盼着战争早点结束。”

  老管家眉头微皱,或许是感觉在贝尔卡斯面前说了多余的话

  “是啊,魔王也是这个意思。”

  他疑惑地看着贝尔卡斯,甚至有些感到吃惊,他的这个表现并不难理解,德库拉身边最亲信的人莫过于老先生,那个计划的内情想必也都有参与

  “所以说您这次出来是为了那个吗?”

  贝尔卡斯没有回答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茶杯,老先生很快就理解缘由并不再继续追问,这时候他碰巧想起来什么向贝尔卡斯发问

  “大人您是否听说过狂信徒?”

  “狂信徒?你指的是当初被剿灭的那个有极度种族偏见的神祖教会?”

  “没错,就是那个被魔王列为邪教的神祖教会。”

  神祖教会与曾经的炎魔教派为同等规模的教会,但是因为他们试图无差别清除外来住民而被魔王惩处,当时他们的头领就是自己亲手斩杀的

  “他们死灰复燃了?那时候应该连他们供奉邪神的宫殿都铲平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重组。”

  “这也是各领主间传达的讯息,据说是一小撮狂信徒融入平民之中,您知道在魔王与兽族精灵族达成协议后,多少会有种族间的联姻,暂且推断是因为这个,部分领主的外族家眷出现被袭击的情况,一时间族内有了不小的损失。”

  “出现这种情况不应该立刻组织兵力剿灭吗?为什么还会出现持续伤亡。”

  “因为不确定来头,这群狂信徒与过去有所不同,他们不知仰仗着什么力量,在许多次围剿都能抽身,也是因为这个不安的因素出现很多,包括老朽在内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可是您还记得伊莎贝拉小姐吗?”

  “这与伊莎贝拉有什么关系?”

  刚说完这个就想起来缘由了,德库拉现任夫人、伊莎贝拉的母亲是人类,而且是对于狂信徒最严重的一类。

  “您是否还记得关于人魔不能结合的传闻。”

  “人与魔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界限,不可调和不可逆转,但是唯独有一个独特的先例。”

  “对,那个传闻就是出自德库拉大人与伊璐大人,如您所知德库拉大人是血族,而伊璐大人是持有神授之力的光羽祭司,两者本身是相克关系,但是伊璐大人打破了这层界限与德库拉大人成为恋人。”

  “并诞下了本不该存在的不再畏光的血族,混血种伊莎贝拉。”

  根据传闻贝尔卡斯接下了管家的话,因为这件事在魔界已经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状态了,那群看重血统纯正的疯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对,小姐她拥有着德库拉大人的血脉,身体里同样流淌着伊璐大人的血,很早之前关于混血种都只是传闻,在德库拉大人严密的保护下,没人真正接触过小姐,但是这些狂信徒是不择手段的,恐怕有一天会因为流言找上门来。”

  “可是既然知道会被找上门,为什么要带她出来,这样一来不是把她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下吗?”

  “正是因为德库拉大人对自己的不自信,大人也不想看到被威胁而畏手畏脚生活的伊莎贝拉小姐,才让我时常带她出来。”

  “所以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在这里继续提心吊胆?以德库拉的能力是绝对不会害怕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举棋不定。”

  “您知道的,伊璐大人作为伯爵大人唯一的妻子,自然被视如珍宝,而对小姐也是无比的疼爱,当下的情况就是,魔族内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尝试将小姐转移到合适的地方。”

  “原来是顾及到伊璐的感受啊,毕竟是第一个孩子,会这样宠爱也是理所应当的,那你们有什么打算或是应对方法吗?”

  管家先生像是忍不住笑一样轻咳:“之前没有,但是现在有了。”